中醫地域流派名醫痹病臨證思想及經驗研究

【摘 要】 在中醫發展的漫長歷史過程中，許多學術流派層出不窮。這些學派以其鮮明的地域性特征和獨特的理論學說影響了中醫學乃至整個醫學文化的進程。而地域中醫流派的研究也成了當代中醫學界生機勃勃的學術領域之一。文章收集整理六大中醫地域流派名醫治療痹病的學術思想及臨證經驗，以期為痹病的治療思路提供更多的借鑒與思考。

【關鍵詞】 中醫流派；痹??；學術思想；臨證經驗

【中圖分類號】R255.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4）12-0010-05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12.zgmzmjyyzz202412003

Abstract：

Key words：

痹病又稱痹證，是一類臨床常見、多發的疾病，西醫學風濕免疫病中的類風濕關節炎、骨關節炎等疾病歸屬于中醫學“痹病”范疇［1］。中醫認為，痹病既包含氣血、津液病變，又涉及皮膚、肌肉、筋骨、臟腑病變，具有多系統、多臟器受累的特點。痹病的病因復雜且不明確，從古至今諸多醫家在挖掘其病因病機的過程中，不斷發展和創新了中醫治療痹病的理論體系。

1 痹病的病名沿革

“痹”之一詞，最早見于《內經》，《內經》論述痹證范圍較廣，凡因邪氣痹阻肢體、經絡、臟腑而導致的多種疾病皆屬痹病，并進一步根據病機及病位的不同進行分類，如根據三邪的相對偏勝分為行痹、痛痹、著痹；又根據病邪留著部位不同分為五體痹；還根據外邪侵犯肌表臨床表現的區別分為“眾痹”“周痹”。張仲景在《內經》的基礎上，提出“濕痹”和“歷節”的病名，兩者均以關節疼痛為主要癥狀，都屬于痹證的范疇［2］。兩病名多為后世沿用，如隋唐時期，隋代巢元方的《諸病源候論》概括了痹證之病源與證型，遵循仲景病名的同時，還據其病因分列“風痹候”“濕痹候”“風濕痹候”“歷節痹候”“五體痹候”，極大地豐富了痹證的內容。唐代王燾在《外臺秘要》中論述痹證癥狀如虎咬，晝輕夜重，稱之為“白虎病”或“白虎歷節風”。金元時期，朱丹溪在《格致余論》提出“痛風”病名，對后世醫家影響極大。到了明清時期，鑒于以往對痹證病名的不同論述，故明清醫家多做歸納總結，如明代《景岳全書》、清代《雜病源流犀燭》對痛痹、痛風、白虎歷節進行了詳細論述，將痹證、痛風、白虎歷節歸納為同種病癥。而清代王清任在《醫林改錯》中“痹證”的提出，使得痹證病名的研究得到進一步深入，接近于我們現今對痹證的命名。從痹證發展史來看，命名多樣，梳理繁雜，及至現代，中西醫學術交流日益深入，臨床醫學中風濕病概念與中醫痹證的觀念不斷交叉，因而在醫學界和日常生活，風濕病病名逐漸代替痹證病名，被人們普遍采用［3］。

2 痹病病因病機源流

痹證的發生發展與諸多因素有關，歷代醫家對其病因病機都進行了深入地探討?！端貑枴け哉摗菲紫忍岬剑骸帮L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敝赋隽孙L、寒、濕等邪氣侵犯人體而致痹病?！端貑枴らL刺節論》還提出：“病在骨，骨重不可舉，骨髓酸痛，寒氣至，名曰骨痹?！敝刂赋霰宰C是在寒邪作用下，營衛異常，氣血閉阻不暢所致［4］。張仲景在《金匱要略》同樣強調外邪是痹病發生的重要條件，更與正氣虛衰相關［5］。唐代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不僅繼承前人思想，認為風、寒、濕三邪是痹證發生的主要原因，還認識到了“熱邪”是痹證的一個重要的致病因素，并指出痹證的另一個重要的病因是腎氣虛［6］。金元時期，劉完素將痹病病機歸于五運六氣，主要可表現為相乘而病，張從正則認為濕熱也是致痹的主要原因之一，李東垣提出脾胃虛弱為痹證主要病因之一，朱丹溪指出痰瘀之邪既是痹證發生原因又是痹證病理產物［7-8］。金元四家自成一家各立流派，開創痹病學術百家爭鳴之先河，此后痹證病因病機得到飛速發展創新。中醫發展至明清已處于鼎盛時期，諸多醫家對痹證病因病機有了新的認識，如明代方隅在《醫林繩墨》中，認識到痹病乃氣血虧虛，營衛不充所致；清代王清任在《醫林改錯》中，首創“痹證有瘀說”；清代葉天士則創新性提出痹病“絡病”學說［9］。明清醫家對中醫痹病已形成較成熟認識，并將痹證病因病機加以總結升華。中醫痹病病因病機的提出、發展創新和完善主要就是經過了以上三個重要時期。中醫在探尋痹病病因病機的過程中，同時積累了幾千年豐富的臨證思想及經驗，不少學者按照斷代史，對痹病不同歷史時期進行了研究，而中國幅員遼闊，在不同地域形成了不同的中醫流派，各大地域醫學流派的臨證思想與治療經驗，同樣值得去挖掘與探索。然而目前鮮有學者進行研究，故筆者收集整理不同地域中醫流派名醫治療痹病的臨證思想與經驗，以期為現代臨床診治痹病開拓思路。

3 六大地域流派痹病臨證思想及經驗研究

地域中醫流派是在歷史、地理、文化及習俗等地域相關因素影響下形成的中醫學術群體［10］。目前中醫學界對其研究主要涉及新安醫派、孟河醫派、吳門醫派、龍江醫派、嶺南醫派以及旴江醫派。

3.1 新安醫派 新安醫學起源于古徽州一帶，是徽州地區具有一定地域文化特色的醫學流派，肇始于宋，鼎盛于明清及當代，八百醫家，八百醫著，今被稱為明清中醫藥的“硅谷”［11］。新安醫學區域優勢凸顯，地域流派色彩濃厚，其擁有突出的學術成就且歷史影響源遠流長，至今仍綿延不息。

葉冠成等［12］總結新安醫家痹證的臨證思想主要有：重視培補脾胃元氣，使得氣充血足，正氣旺盛從而托邪外出；提倡健脾利濕，但同時注意清利濕熱以化瘀通痹；善用參芪，補氣養營，來濡養臟腑骨節，除痹止痛等。葉冠成等［13］還分析新安醫家針灸治療痹證的臨床特色主要有：妙用透刺，調氣和血；善用灸法，補腎溫陽；針藥合用，共助治痹，并強調無論針藥，均需以補氣培元為要。祝曉麗等［14］運用數據挖掘出新安醫家在臨床上治療痹病喜將桂枝與補虛藥配伍，用藥大多以甘、辛、苦為主，強調助陽祛濕，活血通痹。孟慶威［15］通過文獻整理得出新安醫學外治痹病善用活血之品，化瘀清源，同時不忘重用風藥，祛邪散表。吳迪［16］通過文獻整理探析新安醫學中重要的王氏內科流派發現王氏醫家均以祛邪通絡、固本培元為論治總綱，但在具體論治方法上各有偏重，如王仲奇重視補益腎精、王任之注重調和氣血、王樂匋強調和絡祛濕、王鍵著重健脾解毒等。趙政等［17］總結當代新安醫學代表國醫大師李濟仁治痹經驗發現其基于絡病學的思想，重視寒熱辨證，剖析藥物特性，提出痹證各期可用藤類藥治療的觀點。從李濟仁的治痹專著《痹證通論》總結出，其認為痹證內因責之為與五體相合的臟腑、經絡氣血虛弱，這是痹證發生的先決條件，強調治痹總的治則當為“和氣血而逐邪”，在祛邪的同時，要時時顧護陰血，以補為主，扶正祛邪。郭錦晨等［18］認為新安醫家程國彭治痹以扶正祛邪為主，攻補兼施為輔，善于從整體上進行診治，注重調節氣血陰陽、重視寒熱虛實之偏重。郭錦晨等［19］還總結清代新安醫家余國珮臨證治療痹證善于化濕養陰，并重視清肺金，強調肺臟對痹證的影響，喜用甘淡之品以通陽利竅。姚慧等［20］也認為余氏治痹倡導滋陰清熱祛濕，臨證善使養陰清熱利濕之品。筆者閱讀大量新安醫家治療痹病的文獻，發現固本培元論作為新安醫學中最具代表性的學術觀點，新安醫家在治療痹病的過程中將“培補脾腎、顧護元氣”的學術思想融會貫通，逐漸形成獨樹一幟的治痹特色。

3.2 孟河醫派 孟河醫派是發源于江蘇省武進縣的孟河鎮的一支地域性醫學流派，自清初費尚有定居孟河從醫以來，出現了以費伯雄、馬培之、巢渭芳、丁甘仁為代表的費、馬、巢、丁四大家族名醫。孟河醫派迄今已綿延傳承300余載，享有“吳中醫學甲天下，孟河名醫冠吳中”的美譽［21］，孟河醫派名醫輩出，著述宏豐，在中醫發展史上具有重大影響［22］。

對于痹病的辨治，孟河醫家尊崇經典，遵古不泥，擇善而從，發揮新治，臨證變通。其中孟河醫派著名醫家費伯雄對痹病的辨治，汲取了李東垣補土燥濕的經驗，借鑒了張景岳補腎調血，葉天士益精通絡等治法，治療上重視扶正養血，注重補益肝脾腎各臟，強調臟腑與形體之間的整體聯系［23］。?？〗艿龋?4］還總結孟河費氏（費伯雄、費繩甫）治療痹證用藥規律，發現費氏治療痹證以補益藥使用最多。補益藥中使用頻次最高的是補血藥，主要有當歸、白芍、熟地等，其次是補氣藥，主要有大棗、白術、黨參、甘草、黃芪等，體現了費氏治痹以顧護正氣，補益營血的治療思想。而孟河醫派四大家之一丁甘仁治療痹病，重視區分寒熱，臨證針對邪氣偏勝，合理選用痹病的治法，同時不忘祛風除濕，并重視護氣補血［25］。吳嘉瑞等［26］總結孟河名醫馬培之治痹用藥規律發現馬氏用頻次最高的前三位藥物為當歸、秦艽、牛膝，當歸可補血活血，秦艽能祛風除濕，通絡止痛，牛膝亦可活血通經，補肝益腎。從三藥可知馬氏治痹以祛風除濕、活血化瘀為重，同時不忘補肝腎，寓通于補，意在扶正以祛邪。綜上，筆者認為孟河醫家在漫長的臨床實踐中，總結歸納出治痹單純地使用祛風除濕藥往往難以取得理想的療效，在用藥上強調“和緩醇正”，勿使猛峻之品，需兼顧扶正益氣養血，并注重補肝腎，強筋骨。

3.3 吳門醫派 吳門是江蘇省蘇州地區的古稱，又有吳中、吳下、東吳等別稱，元末戴思恭師從金元四大家之朱丹溪，后至吳中行醫，成為吳門醫派的引導者，吳門醫派歷來以“儒醫多、御醫多、醫學世家多、著作多、溫病學說發源地”等特點而著稱于中醫流派之林［27］。及至明清兩代，吳中名醫輩出，著述豐富，是吳門醫學的鼎盛時期，吳門醫學的代表醫家包括張璐、柯琴等為代表的吳門傷寒學派，以葉天士、薛生白等為代表的吳門溫病學派［28］。

雖然提到吳門醫派第一個就會想到溫病學說，但吳門醫派除創立了溫病學說外，還對內科雜病診治領域亦有重大創新，如完善了絡病理論。吳門代表醫家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案·痹》中記載的治療痹證醫案中體現了其治痹獨特思想，葉氏治痹從絡病角度著手，宣通氣分，利絡除濕，注重宣肺絡調氣血，同時不忘溫陽補氣［29］。聶紅科等［30］運用數據挖掘技術統計葉氏《臨證指南醫案》治痹醫案總結出葉氏常用藥物包括桂枝、木防己、苦杏仁、石膏，諸藥配伍能通經絡、清濕熱，還包括當歸、白術、防風、黃芪等，諸藥配伍可益氣固表、和血通絡。體現了葉氏治痹以“通”為法，重視肺脾，注重宣通氣血，或通補皆施以養血安絡。段嘉旭等［31］通過分析另一位吳門醫家薛生白在《薛雪醫案》中痹病驗案發現薛氏以六經分治痹病，從太陰肺、少陰心經論治，辨治以散邪于外、溫陽于內、補精血養筋骨為法。于軍［32］整理清代張璐所著的《張氏醫通》中與痹證有關的論述，發現張氏明確提出了“三焦痹”的概念，指出“風寒濕痹其營衛筋骨三焦之病”，認為痹病多由風寒濕氣乘虛襲于經絡、氣血凝滯所致，臨證強調不能盲目使用寒涼藥，善用烏頭、附子等溫陽散寒除濕之品，同時在方藥化裁時，張氏還常添加羌活、防風等風藥，輔以祛風理氣之效，還重視外治法。黃暹燕［33］通過對《張氏醫通》中治療痹證的方藥進行分析，發現張氏論治痹證，遵古不泥，對痹證不同證型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并靈活運用，發展古方、創制新方，張氏創立的茯苓丸、巴戟丸、巴戟天湯、安腎丸等治痹諸方現仍行之有效，對后世治痹影響深遠。吳門醫派絡病理論為痹病診治提供了治療思路，對痹病的辨證施治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而同為吳門醫家的張璐在痹病的證治方面，不僅能博采眾家之長，還自創了新的方劑，在用藥上強調溫補。綜上，吳門醫派在長期的痹病診療實踐過程中，認為致痹的因素主要與風寒濕諸邪侵害經絡有關，治痹以“通”為要，并重視溫補的學術思想。

3.4 龍江醫派 龍江醫派是在黑龍江區域特定的寒冷地理形成起來的寒地醫學，是近現代我國北疆新崛起的中醫學術流派。

李富震等［34］在龍江醫學現狀調查研究中指出龍江醫家通過對黑龍江地區特殊的疾病譜、證候譜，立足黑龍江地產藥物，并衷中參西，融會新知，倡中華大醫學觀，還善于師承與現代中醫教育相結合，逐漸形成鮮明的學術特色。經查閱相關文獻，發現龍江醫派痹證治療經驗中較有特色的為以下醫家：當代龍江醫派的代表醫家張琪教授認為，正虛邪戀是痹證發生的重要病機，所以對于痹病的治療，應始終以扶正祛邪為基本法則，需根據氣候、患者病癥特點采用不同治法，并善用劑量大的復方治療各種重癥頑痹［35］。龍江醫派段富津教授認為痹病的病性多為本虛標實，其本為脾腎肝虧、氣血不足，其標為風寒濕熱、痰濁瘀血，臨證從患者實際情況出發，主張用藥不能一味散寒燥濕，需重視顧護正氣，同時在滋補時也要注重時機，不能過早溫補［36］。龍江醫派杰出醫家陳景河診病重視三因制宜之原則，因龍江地區氣候寒冷，故多以寒凝血瘀多見，然陳氏不一味使用化瘀之品，而是詳察病因，根據長期臨證經驗，指出痹證多本虛標實，故提出治療應先祛邪止痛，后活血通經［37］。龍江醫派作為高寒地區新崛起的特色醫學，黑龍江地處北方，氣候、地理等地域性因素以及民眾飲食文化習慣及體質稟賦，使該地區疾病有內傷多為耗氣損血的特點，龍江醫家在豐富的治療經驗積淀后，總結歸納出痹病多本虛標實，學術上倡導扶正祛邪，重視顧護正氣。

3.5 嶺南醫派 嶺南北倚五嶺，南臨海洋，形成了一個與中原地區天然阻隔的區域，與中原文化相比，嶺南文化具有濃郁的本土區域化特色。嶺南地區醫家們在長期診療過程中，結合特殊的地理環境與該地區患者體質普遍濕熱重的特征，臨證善用嶺南當地之生草藥防病治病，并以特有的藥膳模式融入日常生活中，逐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中醫著名地域流派［38］。徐兆輝［39］總結嶺南地區風濕痹痛治療特點發現嶺南醫家臨證重視臟腑辨證，在用藥上注重祛濕清熱的同時，善用嶺南本地中草藥治療痹證。黃淦波［40］對民國以前嶺南痹病證治的文獻進行梳理，總結嶺南痹病治法方藥特點主要有：①針灸雜治外用方法多變；②生熟草藥并舉，以生草藥為重；③嶺南本地藥材與海外進口藥材合用；④善用蟲蛇類和根藤枝類藥物；⑤寓治痹病于本草食療。而嶺南地區痹病名醫治療經驗如下：①劉淵治痹喜用溫補之劑，并善以酒宣導藥勢，主治風濕頑痹；②黃巖治痹重在祛風除濕、活血舒筋，并新制十種蠲痹湯，是方生熟草藥并用，且凸顯生草藥在方中的作用；③黃煒元偏喜醫食同源，強調痹多為濕熱痰結，主張以溫、清、潤三法治痹；④黃霄鵬從久痛多“屈熱生痰”的角度入手，認為治痹勿忘“治風先治血”，并需佐以柔潤之品以息肝風；⑤陳珍閣首創“衛筋疼痛學說”，認為久年風濕，離不開六淫作祟，是故治痹當以補氣祛風活絡。孫朗等［41］總結嶺南名醫何夢瑤所著《醫碥》中治療痹證的學術思想，發現何氏治痹確立以通為用、益氣扶正大法，用藥上善用辛溫之藥通絡而調暢氣機，并喜以酒為引，活血行經通絡散瘀。綜上可知，嶺南地區氣候較炎熱而又雨水較多，故其痹病發病病因易夾痰夾濕，故嶺南醫家在臨床實踐運用的積累也漸漸形成了獨特的臨證經驗，在治療上，嶺南醫家重視祛濕清熱，其次，嶺南醫家擅用本地生草藥材，并喜用以酒為引，意在活血通絡，同時強調益氣扶正。

3.6 旴江醫派 旴江醫派，源遠流長，起源于西漢，分布于江西旴江（撫河）流域 16 個縣市，興于建昌，盛于撫樟（撫州市和樟樹市），發展于南昌，醫藥繁盛， 名醫代出，在我國醫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42］。旴江醫派是全國諸多地方醫學流派中起源最早的醫學流派，醫家之多在全國首屈一指，江西古代十大名醫中，旴江醫家就占有8位，包括：喻嘉言、龔廷賢、李梃等著名醫家，可見旴江流派在中醫學的發展史上具有特殊地位［43］。

筆者查閱旴江醫家治療痹病的相關文獻，發現喻嘉言辨治痹病注重扶正固本，益氣養血，在臨證辨治中強調“凡治病者，必求于本，或本于陰，或本于陽，知病所由生而直取之，乃為善治，若不知求本，則茫如望洋，無可問津矣”。李梃在臨證中針對致病邪氣的差異，痰瘀程度不同，辨明不同病證特征，由此施以相應的治法，同時注重機體氣血虛實，還強調痹病初起不宜用補益之品，以防止邪郁經絡。龔廷賢治療以祛邪固本為特點，治法靈活，補虛以養肝補腎，益氣補血為主，配以解表散寒、溫散、除濕化痰、清熱等攻邪治法。旴江醫家治痹承前賢之長，同時又獨具創見，還在痹病的外治領域積累豐富的經驗。如龔廷賢在《萬病回春》記載運用神應膏以熨法，施于患處，使藥性透皮毛，達腠理，療效斐然，是治血瘀痹痛［44］。旴江醫家張三錫在《醫學六要》［45］記載“外貼方”以蕓薹子、安息香、川椒、附子為重，溫陽散瘀，消腫止痛，是治寒痹。李梴在《醫學入門》［46］記載“千金單蓖麻湯”秋夏用蓖麻葉，春冬用蓖麻子，蒸半熟敷患處，溫度下降后再換，以患者汗出為度，再輔以疏風活血之品內服，是治風濕痹病。李欽才等［47］研究《壽世保元》中龔廷賢治療痛風的證治特點，總結出：①治療上應以祛風通絡、散寒除濕、清熱通絡、化痰行瘀、培補肝腎、舒筋止痛為基本治則；②并在扶正的基礎上，輔以蒼術，黃柏，羌活，防風等祛風燥濕之品；③對于久病頑痹，可運用外治法治療諸風惡毒，以達到通經祛邪活絡的效果。

綜上，旴江醫家對痹病有較為全面系統地認識，在治療上遵循經典，立足實際，注重審證論治，祛邪止痛同時不忘補氣養血，用藥上能依據不同證型，靈活選方，并深諳藥性，不一味見癥施藥，能圓機活法，在通絡止痛基礎上兼用補益、燥濕等藥物，巧妙地使諸藥相輔相成，還在痹病的外治領域積累豐富的經驗，活用蒸洗、外貼、涂擦等諸多特色外治法，使藥力直達病所，內外合治痹病。

3 小結

通過對六大中醫流派痹病的臨證經驗與思想的歸納整理，可知眾醫家治痹之法雖多，但均重視益氣扶正這一原則，筆者閱讀文獻也發現，諸多醫家從祛濕、 清熱、散寒、化痰、祛瘀祛邪論治痹證，其中從扶正祛邪論治痹證在臨證治療中占據極其重要的位置。同時在痹病的臨床用藥上，多數流派都提出注重顧護正氣，不盲目使用祛濕散寒之品的主張，在具體用藥經驗上，不同流派有獨特的用藥風格，新安醫家在臨床上治療痹病喜將桂枝與補虛藥配伍，用藥大多以甘、辛、苦為主，強調助陽祛濕，活血通痹，孟河醫派用藥上強調“和緩醇正”，勿使猛峻之品，嶺南醫家擅用本地生熟草藥材，醫食同治，旴江醫家內服外用雜治方法多變等。筆者對中醫地域流派治療痹病的學術思想和臨證經驗進行發掘和整理，希冀將中醫地域流派特色與優勢進行傳承與發展。通過分析各大中醫地域流派所蘊含的痹病臨證學術思想及治療經驗，使痹證的中醫診療體系日趨完善，為中醫治療痹病提供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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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9-09 編輯：陶希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