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腎癌是泌尿外科發病率及死亡率較高的惡性腫瘤,手術后患者在臨床治療中易出現腎功能不全、心血管疾病等并發癥。中醫藥治療具有陰陽并調、扶正驅邪、動態調整的特點。文章總結了周紅光教授運用溫滋解毒法治療腎癌術后陰陽俱損、痰濕互結證型患者的臨證經驗。周紅光教授認為在治療中應將溫法、滋法和解毒法三法同用,既要幫扶正氣,也不忘祛除痰、濕、毒、瘀、熱、寒等邪實,文章附驗案一則。
【關鍵詞】 惡性腫瘤;溫滋解毒法;腎癌術后;臨床驗案
【中圖分類號】R249.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4)12-0084-05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12.zgmzmjyyzz202412019
Professor Zhou Honggua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Postoperative Renal Cancer
Patients with The Method of Warming and Nourishing to Resolve Toxins
GU Yutian1 ZHOU Hongguang2*
1. 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3,China;
2. Jiangsu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Tumor, Nanjing 210023,China
Abstract:Renal cancer is a malignant tumor with high incidence rate and mortality in urology. Postoperative patients are prone to complications such as renal dysfunction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 during clinical treatment.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balancing yin and yang, strengthening body resistance and eliminating evil, and dynamically adjusting. The article summarizes Professor Zhou Honggua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using the Method of Warming and Nourishing to Resolve Toxinsto treat postoperative renal cancer patients with simultaneous consumption of yin and yang and phlegm-dampness constitution.She proposes that in the treatment, it is necessary to use the three methods of warming, nourishing, and detoxifying together, to not only assist the healthy qi, but also not forget to eliminate phlegm, dampness,toxin,blood stasis, heat, cold and other pathogenic factors.This article is accompanied by a clinical proved case.
Key words:Malignant Tumor; Method of Warming and Nourishingto Resolve Toxins; Postoperative Renal Cancer Patients;Clinical Proved Case
腎癌是泌尿外科發病率及死亡率較高的惡性腫瘤,中醫藥在腎癌的綜合治療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臨床調查顯示腎癌術后患者中醫證型以脾腎氣虛證、肝腎陰虛證、脾腎陽虛證、濕熱下注證為主,體質以氣虛質、陰虛質、血瘀質、陽虛質為主[1]。周紅光教授在長期學習和臨床推廣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癌毒”病機理論中,創新性提出“溫滋解毒法”辨證腎癌術后并發癥,發揮“溫陽不傷陰,滋陰不礙陽,消癌解毒而不傷正氣”之中醫藥辨治惡性腫瘤優勢。本文介紹周紅光教授運用溫滋解毒法治療腎癌術后的辨證思路,附驗案一則,以期為提高腎癌患者的生活質量提供臨床經驗。
1 腎癌及腎癌術后并發癥概述
腎癌是以腹部疼痛、腹部包塊及血尿為主要癥狀的泌尿外科常見惡性腫瘤,腎癌患者被發現時多處于早期且無明顯臨床癥狀[2]。中醫古籍中并無“腎癌”這一病名,但有相關癥狀記載,如《黃帝內經》中所載:“少陰有余皮痹隱軫……澀則病積溲血?!保?]118《靈樞·百病始生》中:“若內傷于憂怒則氣上逆,氣上逆則六輸不通,溫氣不行,凝血蘊里而不散,津液澀滲,著而不去而積皆成矣。”[4]現代醫家普遍認為腎癌多屬于中醫學“腎積”“尿血”“溺血”“虛勞”“癥瘕”“痰癖”等范疇,對腎癌的病機和臨床診治各有認識。
王蘭英認為腎癌病機可概括為正氣虧虛、邪毒侵襲、痰瘀互結、癌毒內生,治療方法可概括為補虛瀉實、調整陰陽,使陰平陽秘,精神乃治[5]。劉沈林治療腎癌先辨其本虛標實,以正氣虧虛、脾腎虧虛為本,濕熱瘀毒互結,結聚于腎為標,治療上以培補脾腎為基本大法[6]。周維順認為濕、熱、毒、氣、血是腎癌主要的病理因素[7]。林麗珠認為腎癌的治療需將宏觀辨證和微觀辨病相結合,其病機為腎虧、濕熱、痰瘀、毒瘀,強調需分期辨治,不同分期的辨證原則不一[8]。殷東風認為中醫藥治療中晚期腎癌要達到形神絕對統一[9]。綜上,多數醫家認為腎癌的發病以正虛為本,腎虛為其主要病機,病理因素以濕、熱、毒、瘀為主,臨床證型各醫家雖尚未統一意見,但大都以脾腎兩虛證、濕熱蘊結證、瘀毒內結證為主[10]。
手術等西醫手段的介入使得中醫學對腎癌有了新的認知,目前中醫學認為手術易傷人體正氣,動血耗氣傷精,尤以腎脾二臟受其影響最大。腎為先天之本,《難經》云:“腎兩者,非皆腎也,其左者為腎,右者為命門。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系也?!保?1]57腎癌日久加之手術損傷正氣,致使腎氣虧虛,固攝無力,封藏失司,腎的氣化功能受影響致使濁氣不降。脾為后天之本,脾失健運則中氣不足,致使氣血循行無力,癌毒不去。臨床上,術后患者易出現出血及傷口感染、肺部感染、腹痛腹脹、漏尿和下肢深靜脈血栓等并發癥,符合中醫脾腎虧虛表現。臨床統計[12]亦表明腎癌患者術后中醫體質以虛性體質為主,以實性體質為輔,因此可用益腎瀉濁、培補脾胃、清利濕熱、平補氣血等治法,合理運用中藥可以提升患者腎功能,改善生活質量。
2 溫滋解毒法辨治腎癌理論溯源
目前惡性腫瘤已經成為危害人類生命健康的多發病,周仲瑛教授在長期的臨床實踐和理論研究過程中,提出了癌毒病機理論:癌毒是導致惡性腫瘤發生發展的關鍵病機,癌毒留結為腫瘤發病之基,癌毒自養為腫瘤生長之源,癌毒流注為腫瘤轉移之因,癌毒殘留為腫瘤復發之根。癌毒傷正為腫瘤惡化之本[13]。除癌毒之外,機體正氣強弱與腫瘤的發生密切相關,《醫宗必讀》曰:“積之成者,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14]疾病發展至后期,患者大都已經接受手術、放化療、免疫治療等西醫攻伐手段,多表現為正氣虛衰、陰陽俱損、癌毒盤踞,《諸病源候論》中提到:“積聚者,由陰陽不和,臟腑虛弱,受于風邪,搏于臟腑之氣所為也?!保?5]周紅光教授長期深入學習“癌毒”病機理論并應用于腫瘤臨床,認為腎癌術后患者出現脾腎兩虛證、濕熱蘊結證、瘀毒內結證的病機為陰陽不和、正氣不足,臨床多表現為陰陽俱損,癌毒深伏。《素問·至真要大論》有言:“寒者熱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燥者濡之……”[3]177以往臨床認為腫瘤多為熱毒內蘊致使氣陰兩耗,多用滋陰、清熱、解毒之品。而周紅光教授提出的以中醫陰陽理論和補虛扶正理論為依據的溫滋同用、陰陽并調的治法,更加重視以附子為主的溫陽藥物在腫瘤患者治療中的應用,將溫法、滋法和解毒法三法同用,發揮溫滋同用、陰陽并調、消解癌毒、扶正驅邪之作用,最終達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癌腫消散之目的[16]。
溫法包括了溫陽與溫補,《難經》有云:“氣主煦之。” [11]36因而不僅有補陽、回陽、助陽之意,也包括補氣、益氣。周紅光教授臨床常用附子、干姜、肉桂、花椒、人參、黨參、黃芪、白術、山藥、肉蓯蓉、枸杞子等,根據熱性、藥性與歸經的不同,臨床用量加減用藥?!毒霸廊珪髦忆洝费裕骸懊T為元氣之根,為水火之宅,五臟之陰氣非此不能滋,五臟之陽氣非此不能發?!保?7]30腎癌患者術前體內熱毒蘊結,術后則多兼有陽氣不足,放化療過程中更是陽氣逐漸虛損。附子為補火助陽之佳品,臨床應用中合理的煎煮、配伍可降低藥物本身的毒性。周紅光教授在臨床實踐中總結出溫滋解毒法中制附子(黑順片)用量一般在3~19 g的經驗用法,從小劑量開始逐漸加量,后減量堅持服用。如此一能發揮附子溫通之性,二能減輕患者服用附子后的不適感,搭配溫中散寒的干姜,補命門之火的肉桂,溫法收效頗佳。該法常用方劑為四逆湯、干姜附子湯、柴胡桂枝干姜湯等。
滋法包括了滋陰、養血、生津與填精之意。獨陰不生,獨陽不長。《景岳全書·新方八陣》中提出“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17]675。溫滋解毒法強調臨床用藥溫法與滋法需相結合,以取其陰陽互根互用,陰中求陽之意。滋法常用藥物為生地、熟地、沙參、麥冬、玄參等,常用方劑以六味地黃丸、四物湯、沙參麥冬湯、益胃湯、一貫煎等為主。
解毒意指運用理氣解郁法、化痰祛瘀法、搜風剔毒法、清火敗毒法、攻毒消癥法、化濕泄濁法、潤燥軟堅法、助陽消陰法、益氣養陰(血)法、健脾和胃法等方法達到消癌解毒的目的[18]。癌毒的病理因素多為痰、熱、瘀、濕、郁等,臨床常呈現多種病理因素交雜的情況,此時需要辨證占主導的病理因素,對癥用藥。臨床常用大黃、黃連、柴胡、薏苡仁、茯苓、豬苓、柴胡等,多用二陳湯、黃連解毒湯、血府逐瘀湯、參苓白術散、柴胡疏肝散等方劑。解毒之法需貫穿癌癥患者的治療,中病即止,根據患者的正虛程度及時調整用藥。
周紅光教授提出的溫滋解毒法相較臨床常用的扶正祛邪法,更強調了溫滋同用、陰陽并調、及溫滋扶正與解毒祛邪并進。結合臨床精準辨證,根據患者的癌毒類型、病位、病期、病性、病勢等不同,動態調整溫滋扶正與解毒祛邪的比例,精準施治。周紅光教授認為治療腎癌術后患者既要幫扶人體正氣,使得氣血陰陽達到平衡,也不忘祛除痰、濕、毒、瘀、熱、寒等邪實,幫助人體氣機升降出入,恢復各臟腑功能,重新達到陰平陽秘的狀態。現結合臨床典型案例,分析溫滋解毒法在腎癌術后患者中的具體應用。
3 病案舉例
陳某,男,73歲,既往無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壓等基礎病史。2021年6月8日行根治性腎切除手術,6月15日病理報告回示分期為T1b期。術后患者未接受免疫治療、化療及靶向治療。
2021年6月28日初診:患者形體消瘦,疲勞乏力明顯,動則易汗,形寒怕冷,晨起喉中有痰,色白,口吐涎沫,不欲飲水,足跟疼痛明顯,納食少,寐尚可。小便泡沫多,大便顏色時有發綠,日行3~4次,質軟不成形。舌淡紅,中有裂紋,六脈沉弱,雙尺、寸弱尤甚。中醫診斷為腎積,辨證為肺脾腎陽虛證,病理因素為寒痰濕互結。西醫診斷為腎細胞癌(T1b期)。治以溫滋解毒法,以溫法之溫陽為主,配以解毒法之化濕祛痰,方選四逆湯加人參合三子養親湯加減。處方:制附子(黑順片)9 g,干姜9 g,黃芪15 g,太子參15 g,生曬參10 g,炙甘草10 g,炒紫蘇子15 g,炒芥子10 g,炒萊菔子10 g,菟絲子20 g,酒萸肉7 g,陳皮15 g,炒酸棗仁20 g,苦杏仁10 g,茯苓皮30 g,豬苓10 g,澤瀉10 g。共7劑,患者要求自煎,囑其附子需先煎、久煎,每劑藥分上午、下午兩次服用。藥后復診。
2021年7月5日二診:服上方7劑后患者再次就診,反饋服用附子后并無特殊不適,怕冷、疲勞乏力、泡沫粘痰及吐涎均較前明顯改善。仍訴活動后易出汗,不欲飲水,納食不佳,足跟疼痛同前,并新見耳悶,口苦,急躁,失眠,夜尿3~4次/日。小便泡沫明顯減少,大便顏色正常,偶有不成形,1~2次/日。舌淡紅,舌中裂紋較前好轉,苔白膩,雙寸沉弱,右關弦滑,兩尺沉細弱。患者本次就診時,陽虛之證較前明顯好轉,此次再辨為肝脾腎虛,痰濕氣互結,繼續采用溫滋解毒法治療,此次以溫法之溫補為主,輔以解毒法之理氣解郁,附子、干姜適當增量繼服。方選補中益氣湯、參苓白術散合暖肝煎加減,佐開胃、柔肝之品,處方:制附子(黑順片)12 g,干姜12 g,黃芪20 g,黨參20 g,生曬參10 g,生白術30 g,陳皮15 g,升麻6 g,柴胡12 g,炙甘草3 g,當歸15 g,炒白扁豆20 g,砂仁10 g,茯苓15 g,鹽小茴香5 g,桂枝15 g,枸杞子20 g,茯神30 g,炒雞內金20 g,炒麥芽20 g,焦六神曲20 g,凈山楂30 g,醋延胡索20 g,炒白芍15 g。共14劑,自煎,附子煎法同前,每劑藥分上午、下午兩次服用。
2022年1月17日三診:前方繼服至三診,兩診期間患者外出,未至周紅光教授門診就診,自行于藥房取藥煎服,主方一致。此次就診訴喉中有痰基本消失,乏力減少,耳悶及口苦較前好轉,尿中泡沫減少,大便成形,每日1~2次,體重增加3.5 kg。仍見不欲飲水、足跟疼痛、急躁,新發夜間燥熱明顯,為失眠所苦。右關弦滑改善,尺脈仍沉細。患者陽虛及氣虛癥狀較前明顯好轉,陰虛較前明顯,故本次附子、干姜用量適當減少。此診辨證為腎陰陽兩虛,仍選用溫滋并用,健脾和胃,輔以解毒法,方選地黃飲子、酸棗仁湯合參苓白術散加減,處方:制附子(黑順片)9 g,干姜5 g,黃芪20 g,黨參20 g,生曬參10 g,熟地黃12 g,肉蓯蓉15 g,巴戟肉30 g,炮姜10 g,桂枝15 g,醋五味子5 g,蜜遠志10 g,炒酸棗仁15 g,甘草5 g,茯神30 g,生白術30 g,炒白扁豆20 g,砂仁10 g,木瓜20 g,生牡蠣20 g。共14劑,自煎,煎服法同前。
后調整附子劑量至7 g,以三診方加減調理至2022年5月16日復診時見:近期體重無明顯變化,無明顯怕冷怕熱,神情自然,面色稍紅潤,乏力、出汗、足跟疼痛、不欲飲水、夜間燥熱較前明顯改善,大便1~2次/天,成形,納寐較前明顯好轉,關脈弦滑不顯,諸證改善。2022年10月7日復查腫瘤標志物見糖類抗原125為52.50 U/mL,余正常范圍;血常規中白細胞、紅細胞、血紅蛋白、血小板及中性粒細胞和淋巴細胞均處于正常范圍;肝腎功能僅見總膽固醇6.11 mmol/L(偏高),余未見異常。治療期間分別于2021年9月14日、2022年6月28日及2022年10月7日復查腹部彩超(腎、膀胱、輸尿管),均見右腎部分切除術后,未見轉移及復發。最近一次全面復查為2023年6月3日,腹部CT平掃見:右腎術后改變,右腎上極小錯構瘤。另見前列腺增生、肺氣腫、兩肺數枚小結節。腫瘤指標見糖類抗原125為45.60 U/mL,較前下降。血常規及血生化基本正常范圍。溫滋解毒法治療該患者2年余,期間附子的應用貫穿始終,臨床檢查檢驗等證明了小劑量附子及溫滋解毒法的療效安全。此患者隨訪至2023年8月7日,目前一般情況良好,夜寐較前明顯好轉,小便已無泡沫,僅見夏季出紅疹。
按:本案患者為T1b期腎癌術后的老年男性,根據世界衛生組織腫瘤分類及診斷標準,T1b期腎癌指腫瘤局限于腎內,最大直徑大于4 cm但不超過 7 cm,屬早期腎癌。故先采取手術治療。《黃帝內經》曰:“男子八八,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則齒發去。”[3]2患者自身已年逾七旬,天癸已竭,水液運布失司,氣化功能失調,加之瘀毒、痰毒、濕毒、郁毒等毒邪盤踞體內,癌毒內蘊與手術外傷導致脾腎陽虛、氣虛,兼見肺陽虛、肝陰虛,故臨床表現為虛實夾雜、陰陽俱損、癌毒深伏。
首診時見疲勞乏力,怕冷、動則出汗、晨起喉中有白痰、小便泡沫多、六脈沉弱等脾腎陽虛、痰濕困肺之癥,考慮此時寒毒、痰毒較甚,故首診以四逆湯加人參合三子養親湯加減用溫滋法解寒、痰毒,此時以祛邪為主??紤]患者選擇自煎,為減少附子因煎煮時間不夠帶來的副作用,先選用小劑量附子,配以干姜補火助陽,取其回陽救逆之意,配以太子參、生曬參、黃芪補氣生津,加之燥濕化痰、利水滲濕之藥,溫陽、益氣、生津與解毒法并用,扶正祛邪兼顧,補益下元,痰濁既化,故怕冷、疲勞乏力、吐涎、尿中泡沫多等陽虛癥狀均改善。首診時叮囑患者附子先煎,服藥期間監測血壓血糖,如有不適及時反饋。
二診患者仍訴活動后易出汗,納食不佳,大便時有不成形,并新見耳悶,口苦,夜尿頻多,且右關弦滑,患者平素易發火,此階段更見郁毒甚,因此新加柴胡疏肝解郁毒??紤]患者首診后服附子無不適,此次加大附子用量,續用附子、干姜組合,延續補陽之力,再用補中益氣湯、參苓白術散合暖肝煎加減補脾陽氣,其中枸杞子用量達30 g,較首診加大了溫滋肝脾腎之力。加《脾胃論·脾胃虛實傳變論》云:“若胃氣之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保?9]脾胃乃氣血生化之源,不忘加入雞內金、炒麥芽及焦六神曲起到健中效果。
三診后,觀其陽虛、氣虛之證及脈象不顯時再減附子、干姜用量,著力解決不欲飲水、足跟疼痛、急躁、夜間燥熱、失眠等癥狀。此時不可單純續用溫法,而取地黃飲子陰陽并補之意,加大補腎固本之效,注重先后天并補。巴戟肉與附子同用,有引火歸原之意;五味子、酸棗仁、白芍斂陰生津代表了滋法的比例上升,與溫法、解毒法共奏“溫陽不傷陰、滋陰不礙陽,消癌解毒而不傷正氣”之效。
本案患者堅持服用中藥超過兩年,就診時周紅光教授按照患者的癌毒類型、病位、病期、病性、病勢,在原有的扶正祛邪理論指導下,動態調整了溫法與滋法的比例,并將解毒法貫穿始終,最終達到陰平陽秘的效果?;颊吣I癌術后接受溫滋解毒法純中醫治療至今,目前仍未接受放化療及其他藥物等治療,未見癌癥轉移、復發,生活質量得到明顯提升,諸癥改善。
4 小結
現如今針對早中期腎癌,外科手術仍是首選治療方案。若出現轉移,則以全身治療為主,多用免疫治療及靶向和生物化療。無論手術還是放化療,從中醫角度,患者均處于正虛與癌毒并見的狀態,病機復雜,陰陽并損與痰、瘀、濕、熱、寒、郁等病理因素共存,因此可在病程中見到寒熱象并存的現象。本案例中,該名患者右腎已經部分切除,初診時癥狀繁多,病機虛實夾雜,周紅光教授使用了溫滋解毒法發揮出中醫藥陰陽并調、扶正驅邪的功效。此法尤其注重溫法與滋法的并用,強調了溫脾腎的重要性,運用溫補脾腎、溫中運脾等治法,兼顧滋陰、填精、養血、生津等,根據患者不同的癌毒性質及臨床表現,靈活配伍,隨證治之,復法合方治療腫瘤患者。如本案中附子貫穿治療全程,壯腎中元陽,《古今名醫方論》評論壯腎陽之方真武湯時有此論述:“脾家得附子,則火能生土,而水有所歸矣;腎中得附子,則坎陽鼓動,而水有所攝矣。更得芍藥之酸,以收肝而斂陰氣,陰平陽秘矣?!保?0]臨床中不能畏懼附子之毒而錯過溫陽時機。
周紅光教授運用純中醫治療惡性腫瘤患者多年,筆者跟隨周紅光教授抄方期間,認識到溫滋解毒法的應用不僅局限于腎癌術后患者,針對其他惡性腫瘤患者,如肺癌、結直腸癌[21]、乳腺癌、舌癌、膽癌[22]等患者均收效甚佳。針對惡性腫瘤頑固性腹瀉[23]、癌性便秘[24]、結直腸癌化療后骨髓抑制[25]亦療效極佳,該法為治療惡性腫瘤提供了新的治療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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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9-08 編輯:杜玲玉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