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轉型期的日本農業
四百多年前,與東亞大陸隔海相望的日本列島迎來了歷史性轉型期—在歷經延綿百年的戰國亂世后,終于出現了統一的局面。公元一六○三年,在戰國烽火中崛起的德川家康被京都朝廷任命為“征夷大將軍”。與此同時,德川家康在江戶城設立幕府作為統治日本的行政中樞。這標志著長久以來以武力為基礎的軍閥爭霸割據局面向幕藩體制成功過渡,從黷武向文治轉型,日本歷史進入持續了近三百年的和平穩定發展階段,是為江戶時代(1603-1867)。
江戶時代,又稱德川幕府時代,以歷史時期的劃分來說,是為日本封建社會的后期,也被稱為日本的近世。
地緣上,日本與中國一衣帶水,自成乾坤又往來近便。日本在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與中國往來,并積極攝取其先進的文化制度與技術文明。從七世紀到九世紀,日本積極與隋唐開展邦交,頻繁向中國派出使團,掀起了歷史上第一波全面學習中國文化的熱潮。奈良、平安時期的日本學習唐朝的政治、經濟制度,國家實行律令制,天皇是國家權力中心;經濟上實行班田制,土地掌握在國家手里。平安后期開始皇權失落,王綱解紐,武士集團的首領將軍控制了國家的政權。經過幾個世紀的大動亂,從十二世紀末到十七世紀初四百多年間,日本列島上分別出現了鐮倉幕府(1185-1333)、室町幕府(1338-1573)和江戶幕府(1603-1867)三個武家政權。長期的封建割據引發了持續的內亂和動蕩,加上國土狹小,地形復雜多變,日本當時的農業經濟發展與同時期東亞農業國家和地區,如中國、印度和朝鮮半島相比,甚為落后。甚至直到德川幕府立國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日本一些邊遠的山區和孤島,比如今天埼玉縣的秩父、長野山地和九州南部的對馬島等,還停留在刀耕火種的階段。
十七世紀初,隨著德川幕府的建立,土地所有制發生巨變。原來分布于日本全境的貴族、寺社等豪門貴族,以及各地大名(諸侯)私有領地的土地所有制崩潰,土地被牢牢掌握在德川幕府手中,新的土地所有制隨之確立。以最大封建領主幕府將軍為中心,圍繞著土地分配,幕府國家重新整編重組了天皇、公卿貴族和各地大名的領地,所有管轄權歸屬幕府。在幕藩體制下,日本全國被分為大小兩百多個藩,各地藩主基本靠自給自足的農業經濟經營其領地,領地人民也歸其管轄及統治。在國家財政上,江戶時代建立了以大米為中心的經濟體制,各地向中央繳納的年貢、農民上交的稅賦等,都以大米的形式繳納。當時占據統治階級地位的武士階層的收入同樣是大米。隨著長期和平的延續,武士的職能也在發生歷史性轉型,由原來武裝集團轉變為在城鄉從事行政事務的官僚階層,成為以國家和各級政府支付的俸祿為生的公務員,而他們的薪資也是以大米的形式直接支付的。綜上所述,在江戶時代的歷史轉型期,農業生產的發展狀況直接影響到各個階層的核心利益,甚至關系到整個社會的繁榮與穩定。
為了鞏固封建統治,德川政權除了建立并實行幕藩體制外,在對外關系上實行閉關鎖國,在治國理政上采用朱子學作為官學,奉行儒家倡導的“以民為本”“農為政首”的施政理念,將發展農業和保障民生視為實現平穩統治的基石。由于戰爭結束、社會安定,大量金屬器械工具被應用到農業生產活動中,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加上在長期的內戰中發達起來的筑城、架橋、修建等土木工程技術被大量運用在農田基本建設中,日本的小農經濟有了較快的發展。在江戶德川幕府的積極推進和組織下,通過實施拓荒開墾、圍海造地等一系列國土整治和開發計劃,日本列島上不斷大規模開發出新的土地,農業生產在國民經濟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日益凸顯,并達到一個歷史性高峰。
和平安定的環境與社會經濟的穩步提升,帶來了人口的飛速增長。在江戶時代以前,日本的人口一直沒有超過一千萬,而江戶時代持續多年的和平與發展,人口很快就突破了三千萬。新開墾的土地承載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口,人多地少的矛盾日益突出。同時,無論是幕府直轄領地,還是國內各地藩領內的耕地面積,也都已達到極限,農民的賦稅非常沉重,階級矛盾日益尖銳。人口和社會生產的矛盾迫使日本努力發展農業74b4b14d876b39f43f768cbc01d44e80,尋求農作物的種植以及農業增產技術的革新,以此突破經濟發展的瓶頸。
另外,由于長期以來農業生產發展的滯后,日本的很多物資都依賴從中國進口,諸如棉花、生絲、絲綢、煙草、藍靛、蔗糖、茶葉、陶瓷等都是大宗進口商品。長期的海外貿易逆差,導致日本大量貨幣外流。據江戶時代初期幕府政治顧問新井白石的統計,僅在從慶長六年(1601)到正保四年(1647)的四十六年間,從長崎對外商港流出日本的貨幣黃金就有近六百二十萬兩,白銀更是達到一百一十余萬貫(1貫約合3.75千克),至于銅更是不計其數。巨額貴金屬的外流,再加上幕府立國之初國土整治改造和城鎮建設耗費了大量金銀,造成日本國內貨幣材料嚴重短缺,通貨不足的問題開始凸顯。為了保證財政運轉的順暢,幕府對原有的貨幣進行改鑄,用降低成色的辦法來增加貨幣的流通量;同時為了抑制貴金屬外流,對進口物資的規模進行限制。
但是,當時這種中日之間巨大文明落差的局面不是暫時性的,而是結構性的。從根本上說,為保證社會文化發展的需要,日本對中國優質物產和文化產品的進口勢必是長期的。而幕府采取的限制貿易的政策也罷,改鑄貨幣的措施也罷,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最終只有通過發展農業生產,提高土地生產率,自主生產農副產品,建立起一個自給自足、以發展生產為目標的經濟社會才是唯一的出路。就這樣,在歷史轉型的節骨眼上,發展農業成了江戶日本的一大時代主題。
正是在這一歷史背景下,從江戶時代初期開始,日本興起了一股農學研究熱潮,一些農學家通過研究、借鑒中國農業生產經營的技術知識和農學思想,結合日本國情,寫出了一系列對本國農業生產具有現實指導意義的農書,并在此基礎之上形成了具有日本特色的“江戶農學”。“江戶農學”又稱“日本近世農學”,其創立不但對日本封建社會后期的農業經濟發展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也為日本傳統學術增添了新的內容。
中國農學的東傳與江戶農學的興起
歷史上,日本的農業深受中國農耕文明的影響,尤其受到地理自然條件相近的中國南方稻作文化的影響。漢唐以降,日本更是全方位輸入中國的農業技術和文化。在唐代,《齊民要術》《兆人本業》等中國傳統農書就隨著頻繁的人員往來交流傳入日本。不過,中國早期農書論述的都是以黃河中下游流域為中心的北方旱作農業知識技術,與日本以稻作水田為主的傳統農業并不契合,因此最早進入日本的中國農書僅限于典籍傳抄和收藏,并沒有進入研究與運用階段。到了宋代,中國對南方水田農業技術進行了系統總結,同時農書數量激增,至明末涌現出逾五百部農書,其中《陳旉農書》《王禎農書》《農政全書》等更是中國傳統農學的冠冕之作。這些農書在宋、元、明時期陸續東傳入日本,并引起一些日本學者的研究興趣。
有關宋代農書傳入日本的記載,見諸鐮倉時代的五山禪僧瑞溪周風(1392-1471)所著《善鄰國寶記》一書。此書是瑞溪周風閱讀漢籍的記錄,類似讀書隨筆。在寶德元年(1449)某日的讀書日志中,出現了有關漢籍《百川學海》的文字。《百川學海》是南宋著名出版家左圭籌劃刻印的我國第一部綜合性叢書,內容包羅萬象,除了經史子集等傳統漢文典籍外,很多宋代刊刻的新型著作,如農書和動植物譜錄也囊括其中。此外,如《東溪試茶錄》《茶錄》《大觀茶論》《菌譜》《橘譜》《洛陽牡丹記》《荔枝譜》《揚州芍藥譜》《海棠譜》《梅譜》《全芳備祖》等,這些農書及花、果、茶類的譜錄,也都在宋、元、明時期東渡日本并得到廣泛的閱讀。而南宋時期出現的、以圖文并茂的方式宣講耕桑之道和農家日常生活指南類的新型農書,如《耕織圖》《便民圖纂》等也陸續傳入日本,并得到廣泛的閱讀和翻刻。
同時,在長期研究中國農書的基礎上,一些日本學者通過研究、借鑒中國農學思想和智慧,結合日本國情,寫出了對本國農業生產具有指導意義的農書。江戶時代初期,日本出現了一大批農學家,如土居水也、貝原益軒、宮崎安貞等。他們撰寫的農學著作,成為日本農學黎明期的奠基之作,是日本近世農學誕生的標志。
江戶時代出現的第一部農書是《親民鑒月集》,推算出版時間大約在一六二九年至一六五四年之間。作者土居水也,是戰國時期伊予國(今愛媛縣)大森城主土居清良的家臣,《親民鑒月集》是他為主君所作七卷本傳記《清良記》中的一卷。該卷涉及戰國時期日本的農業技術和農民生產生活的狀況,內容包括農業政策及農業技術兩大部分,包含諸如糧食作物、蔬菜、經濟林木、花卉的種類與栽培技術,以及農業經營管理方面的內容。據日本學者的研究,這部農書在論述土壤、施肥等方面,與南宋農學家陳旉的《農書》中的相關內容,有著密切的淵源。《親民鑒月集》的問世成了日本近世農學興起的開端。其后由農民、農官或基層武士撰寫的農書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百姓傳記》也是江戶時代早期出現的一本農書,約成書于一六八二年,是一部以稻作技術為中心的綜合技術類的農書,內容包括作物栽培、土壤培肥、農具、水利工程等。全書共十五卷,作者不詳,據推斷是幕府負責農業的基層農官或村官所作。會津藩豪農佐瀨與次右衛門撰寫的《會津農書》于一六八四年問世,全書分上中下三卷,上卷為水稻栽培技術,中卷為旱地作物栽培技術,下卷為農家雜務及農村經濟等內容。上述農業專著構成了早期日本傳統農學的基本骨架。而一六九七年問世的《農業全書》則被稱為江戶農學的集大成之作,全書十卷。首卷農事總論九十條,分別論述土壤、耕作、種子、施肥、收貯、農田水利等;從第二卷到第十卷,分論五谷、蔬菜、野菜、花、果、經濟林木、畜禽、藥材、養生等,被譽為日本第一農書。作者安蕓國廣島藩武士宮崎安貞(1623-1697),是江戶時代幕藩體制下一名主管地方農業的官吏。
《農業全書》的誕生直接來自中國傳統農學的滋養和啟迪,或者可以說該書的問世就是江戶時期日本農學家學習中國傳統農學的結晶。書中對《齊民要術》《陳旉農書》《王禎農書》《農政全書》等中國農書多有引用借鑒,其中受到明朝《農政全書》的影響尤其顯著。宮崎安貞在自序中說:“余既深究《農政全書》等中國農書,又旁及于本草學。凡中華農法用于吾國而有益者,皆加集錄。”作者的良師益友、江戶時期朱子學重鎮海西學派的領軍人物貝原益軒,在書的后序中盛贊道:“嘗閱華夏之農書而窮耕耘之術,深造其奧,默識其妙。”從內容來看,《農業全書》是一部大型綜合性農學著作,幾乎涉及當時日本農業生產的各個領域,在寫作過程中雖深入研究借鑒了中國農書,但能突出并體現日本自然環境和自身的技術特點,尤其在突出精耕細作的技術論述上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比如對土壤肥料、保持地力和種子培育方面的論述極為詳盡,構成該書一大亮色。宮崎安貞對待農業具有科學家般的虔誠和敬業精神,書中有關農糞肥料的闡述,是宮崎著力最深之處,對如何積肥造肥提出很多新方法。他對農糞的研究到了癡迷的地步,據說為了辨析農村各種牲畜類農糞的性狀、功能,他將含有各種肥料的土塊含在嘴里,仔細嘗味,然后將其中的細微差別一一記在筆記上。
《農業全書》雖然是一本關于中國的農產品如何在日本種植和生產的指導性工具書,但在立足日本國情和農業資源優劣等基礎上,就如何因地制宜進行多元化生產等方面,有著許多獨到的創意和發明。日本經濟史學家川勝平太說,《農業全書》加入了日本農業生產、工具的內容而獨放異彩,如有關木棉、棉花、蠶桑和茶葉的大規模栽培和應用,甚至比中國農書的相關闡述還細致豐富(《文明的海洋史觀》,劉軍譯,上海文藝出版社2014年)。《農業全書》是將中國農業生產智慧,成功進行日本本土轉化的農學杰作。
宮崎安貞寫的《農業全書》被譽為“日本第一農書”。水戶藩主德川光圀贊道:“此乃人世中一日不可或缺之書也。”江戶幕府第八代將軍德川吉宗,甚至將這部書常置座右,作為制定農業政策的參考。后世的諸多日本農書也多受其籠罩。這部書更在民間引發強烈影響,尤其是對那些處于生產第一線、急于擺脫農業生產困境的經營者來說,此書無異于雪中送炭。很多農官和村官在仔細研究這部書后,在農業實踐中加以檢驗,并參照《農業全書》的寫作范式,結合自己從事農業生產的管理或實踐經驗,紛紛執筆寫作農書,其中名垂日本農業史的,有越前藩(今日本新潟縣)農官撰寫的《農事覺書》《耕作蒔種令時錄》《農事辯略》《農業自得》等。農書出版也成了江戶時代出版傳媒最大的熱點,其勢頭不在盛極一時的通俗小說之下。宮崎安貞的《農業全書》因為切中肯綮的實用價值,又趕上江戶時代興起的農業研究熱,更是風靡日本。截至明治維新前,此書就已經重印過三次。可以說,中國的古農書不但直接對日本江戶農學產生影響,還經由《農業全書》等間接影響了日本幾乎所有的近代農書。
中國傳統農學中蘊含的思想哲學也在江戶農學里留下了烙印。“三才”理論與“以農為本”的重農思想,是中國傳統農學的兩大思想基石。中國戰國時期呂不韋及其門客所撰的《呂氏春秋》中“上農”“任地”“辨土”“審時”四篇,歷來被視為中國傳統農學的奠基之作。其中從“審時”中概括出來的“天、地、人”三才理論被視為中國傳統農業的核心指導思想,為精耕細作的農耕傳統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也被后世農學家推崇。賈思勰在《齊民要術·序》中,就引用《孝經》“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來說明農業生產必須做到天、地、人三者的和諧統一。這一理論也深刻影響了近世日本的農學觀,《農業全書》開篇就說:“農耕之事,其理至深。夫稼,生之者天也,養之者地也。人居其中,因天之氣,依地之宜,合天之時方勞而有獲。”《會津農書》亦云:“用天之道,因地之利,極盡人事,可贊天地之化育。”
另外,中國傳統農學中“農為政首”的重農主義思想,即倡導以農業為核心的經濟發展模式,不僅被江戶農學吸收,同時也成了德川幕府進行社會管理和倫理思想統治的基礎。比如《農業全書》的附錄,就是校訂者貝原益軒站在朱子學高度,論說重農要義,奉勸當政者勤以農事、振興經濟的“勸農書”,具有濃厚的農本主義思想。這種思想性正是日本近世農學的一大特色,江戶農學在日本學術史上也由此被歸入“思想史”著作類。
將日本推入近代化的江戶農業
擺脫社會發展壓力是日本農學產生與形成的根本動力,那些從中國傳入的農書中,有關提高農業生產經營的知識技術體系和思想理念,為陷入發展瓶頸的江戶農業生產提供了參考思路和解決方案。
在接受、融合宋元以來中國傳統農學的過程中,日本人并非照抄背書生搬硬套,而是注重因地制宜,將外來技術知識與本國國情相結合,與日本固有的農業生產技術相整合。有了上述知識技術和實踐經驗的積累,江戶農學家才能在現代農學曙光照亮東亞的前夕,完成對中國古代農業技術的總結,并創立了本國的傳統農學農業體系。
江戶農學形成之后,日本農業經濟隨之發生巨大的變化。農業比以往任何時代都有跨越式發展。到明治維新前夕,日本的耕地面積增加到了五千三百多萬畝,而這一數據在江戶幕府建立之初僅為兩千二百多萬畝。土地利用率和生產力更是發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歷史高度。據明治大學經濟史學者磯田道博的研究,在十七世紀,每生產一石(約150斤)大米的單位土地收獲量,在十八世紀增加到二石,增幅驚人。日本的土地生產率在幕府末期達到了世界第一的水平。
經過兩個世紀的努力,到十九世紀初期,日本農業經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毫不遜色于其他農業大國。到了一八四○年,鴉片戰爭爆發前后的幕末時期,日本農民的人均土地生產力,比如水稻等主食農產品生產力已經超過中國;而在一些農產品的對外貿易上,比起中國甚至有青勝于藍之勢。江戶時代早期,日本的木棉、棉花、生絲、絲綢等絲織品,還有中草藥、茶葉、陶瓷等物品,幾乎全依賴從中國進口。但從江戶幕府中期開始,除了漢籍、書畫、古董等仍需從中國進口之外,多數農產品基本實現了自給自足。十九世紀中期,日本在西方炮艦外交下被迫開國、終止了實行兩個多世紀的鎖國政策,但此時在日本國內已經建立起了以發展農業生產為目標的經濟社會,而棉花、生絲、茶葉等優質農業產品更由此參與到了世界貿易中。
以日本最早成為全球性貿易商品的棉織品為例。棉花種植很早就從亞洲大陸傳入日本,但到室町時代,關西織造的高級面料“伊勢棉布”仍需使用從明朝進口的棉纖作為原料。受利益驅使,關西近畿地區的地主、農民開始利用閑田零星種植棉花。而從中國引入棉花種植和織造的農學知識技術后,日本的棉花種植和生產迅速擴展到瀨戶內海沿岸和整個關東地區。到江戶時代中期,棉花成了日本位居首位的經濟作物,棉布也成了日本城鄉居民的主要衣料。棉紡織業的發展更超過了同時期的中國,成了東亞最大的棉紡織業中心。(參見川勝平太《文明的海洋史觀》及《劍橋日本史》[第六卷])
此外,茶業、蠶絲業在日本的發展也經歷了類似的路徑:先是引進,再通過學習摸索實現國產化,然后精益求精,打造成優質商品進入國際市場。到了明治時代中期,經過殖產興業國家政策的刺激和扶持,日本的生絲和茶葉出口,在世界市場競爭中居于前列。這些物品大量出口到歐美,換回寶貴的外匯,用于購買機器設備,支付政府聘請的外國顧問、專家和工程師的工資等,并由此發展了民族科技文化等事業—日本的近代化進程就是這樣開始的。
回顧江戶農學的發展歷程,農史學者古島敏雄寫道:“江戶時期的農民,或許自己沒有發覺,他們其實已站在將他們的后代推入近代化轉變的邊緣。”何止是農民們,就連那些支撐起江戶農學骨架的學者們對此同樣也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