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響詩篇《長城》音樂創作思維與技法探究

摘 要：交響詩篇《長城》是作曲家張千一、詞作家屈塬共同創作的一部以“長城”為題材的大型音樂作品。本文通過對作品的題材內容與體裁結構、素材運用與內容表達、聲樂與樂隊的寫法等方面的分析，探究作曲家的創作思維與技法運用，進而深入挖掘和總結作曲家在該作品創作中的突破點。

關鍵詞：體裁結構；素材運用；合唱；復調

交響詩篇《長城》是天津交響樂團委約作曲家張千一、詞作家屈塬共同創作的大型音樂作品。2023年，先于6月28日在首屆天津音樂節首演，后于8月16日受邀亮相第36屆中國·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受到業界專家和廣大聽眾的高度評價與充分肯定。2023年8月30日，在指揮家董俊杰的率領下，天津交響樂團聯袂中央音樂學院合唱團、北京音樂家協會合唱團、天津交響樂團（附屬）合唱團組成的一百五十人大型合唱團，攜手男高音歌唱家張喜秋、女中音歌唱家蔡靜雯、琵琶演奏家張雅迪，形成近三百人的強大演出陣容，在首都北京的國家大劇院音樂廳再次隆重上演交響詩篇《長城》專場音樂會。

交響詩篇《長城》共八個篇章，以合唱、獨唱與交響樂隊的豐富形式，通過“詩與樂”筑起當代人心中的長城。在音樂創作方面，作曲家以“歷史性、當代性、史詩性、藝術性、大眾性”的藝術審美定位來架構作品，從不同的側面詮釋長城的精神和文化內涵。本文將從題材與體裁、素材與內容、聲樂與樂隊等角度解讀作曲家用音樂筑就的“長城”。

一、題材內容與體裁結構

1.題材內容

長城，是中華民族重要的精神載體和文化符號，凝聚了民族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和眾志成城、堅韌不屈的愛國情懷。從古至今，長城以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吸引著歷代不同門類的藝術家們，在文學、美術、音樂、雕塑等方面創作了大量以長城為題材的藝術作品。僅在音樂方面就有多部經典之作流傳：1937年，劉雪庵創作的《長城謠》成為當時廣為人知并流傳至今的愛國主義抗日歌曲；1982年劉文金創作的二胡協奏曲《長城隨想》，1988年杜鳴心創作的《長城交響曲》，1994年鄭新蘭創作的交響組歌《長城頌》，2001年葉小鋼創作的交響曲《長城》（為鋼琴、聲樂、民樂以及交響樂隊而作）等作品，都展現了不同時期作曲家們對長城這一題材以不同角度的詮釋。

作曲家張千一對長城這一題材也是青睞已久，而且對長城題材的音樂釋義，作曲家也早有實踐。2021年，在中央民族樂團推出的民族交響音樂會《長城》中，作曲家受邀創作了民族管弦樂作品《長城內外》：作品運用不同地域的民間音樂作為創作素材，突出長城內外多元文化的碰撞與交融。與民族管弦樂《長城內外》不同，詞曲作家從時空維度、思想深度、文化廣度等立體視角創作了交響詩篇《長城》，對長城的形象“特性”也有著更加深入的思考：長城題材具有永恒性，以長城為題材的音樂作品是對中華民族歷史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贊頌，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是永不過時的——作品通過詩篇立意強化文字主旨內容，通過合唱、獨唱、交響樂隊的形式升華精神情感，既有現實寫意，又有浪漫抒情；長城題材具有國際性，長城作為中華民族的文化符號，并不受地方性或地域性素材的限制——因此，作曲家除第三篇章外（后文詳細闡述）沒有選用具體的民間音樂素材，而是將西方作曲技法和具有中國音樂韻味的音程調式相結合，不失中國音樂特色，又不乏前沿時尚的音樂風格；長城題材具有時代性，長城不僅僅是一道城墻，更是連接歷史與當代的橋梁——作品中既有對歷史的回溯，又有對當代的寫照，充分詮釋了長城的當代價值。

2.體裁結構

多樂章大型音樂作品是近年來作曲家張千一創作的重點之一。從九樂章的大型交響套曲《長征》（2016）到七樂章的大型交響套曲《我的祖國》（2019），從純器樂的民族管弦交響曲《大河之北》（2018）到八樂章的交響合唱《南梁頌》（2021），展現了作曲家對大型作品獨特的綜合思維能力。而具體到每一部作品，作曲家都根據不同的題材從中尋求創新點。

（1）整體體裁結構的布局

在整體結構上，作曲家以兩個層面形成交織的對比統一思維來架構八個篇章。一個層面是以時空維度為主線作為音樂的敘事線索，形成整體結構的對比統一，如圖表一所示，第一篇章《東方大墻》是整部作品的總序，從宏觀的視角展現了長城風貌；第二、三、四篇章表現了“歷史的長城”，選取了漫長的筑城歲月、疾苦的民眾、硝煙滾滾的戰場三個不同場面又極具代表性的敘事點；第五篇章《一根蠶絲有多長》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通過“一根蠶絲”展現的絲路文明連接歷史和近當代，抒情的娓娓道來表現歷史的周而復始；第六、七、八篇章則表現了“近當代”的長城，從近代的奮起抵抗到現代的居安思危，再到當代人對長城的贊頌之情，以不同的情感表達所形成的對比從而使作品有了類似于“清唱劇”的敘事功能。

另一層面是通過不同體裁之間的音色變化形成整體結構的對比統一。作品以三管編制的交響樂隊與混聲合唱為基礎，穿插不同的形式，形成音色對比，既有效地表達情感，又避免了聽眾的聽覺疲勞：第一、八篇章為樂隊與混聲合唱，首尾呼應；第二、五、六篇章均為樂隊與混聲合唱，通過對“歷史的長城”和“近當代的長城”的不同情感表達，音色運用和呈現效果卻有不同；第三篇章女中音獨唱與第七篇章男高音獨唱，在音色上形成對比，在形式上形成呼應；第四篇章男聲合唱與獨奏琵琶、中國大鼓，這是整部作品中唯一一個沒有運用樂隊的篇章，作曲家巧妙地反而行之，用獨奏樂器與男聲合唱表現最為復雜的戰爭場面，四兩撥千斤的妙思將第四篇章推為整部作品中的亮點。圖表一：

（2）各樂章的結構布局

作品中，雖然根據歌詞文本有敘事線索，但并不同于舞臺戲劇作品的具體情節。如何通過合唱、獨唱、交響樂隊的形式表達戲劇性沖突？這是作曲家在作品創作中重點思考并探索的問題。作曲家將藝術歌曲和歌劇的創作手法融入《長城》的寫作中，在音樂的戲劇沖突下，各樂章的結構布局顯現出兩個特點：一是，結構自由但有章法，將聲樂作品中常用的分段體結構和并列二部曲式結構與再現原則、回旋原則相結合；二是，樂句自由但有向心力，次級結構中，尤其是各樂句之間的寫作，樂隊的連接式短間奏與合唱樂句交織融合，增強了音樂的戲劇性和情感表達。圖表二：

二、素材運用與內容表達

1.主題素材的發展

（1）同音素材的運用

在整部作品的上半部分“歷史的長城”幾個篇章中，在合唱寫作方面，作曲家在不同程度上運用了念誦式的旋律，表現長城的巍峨、歷史的滄桑。作曲家大膽地運用同音旋律作為重要的主題動機。譜例1是同音旋律運用極致且機智的一處?；炻暫铣缘?8-31小節，長達5個小節的旋律只用了一個Ｃ音，通過不同的節奏和不同的拍位進入點，形成了特殊的韻律。而巧妙之處在于，樂隊部分對同音旋律的支撐：大提琴與低音提琴在低音區的Ｃ音持續音，與混聲合唱的節奏性Ｃ音旋律呼應融合，盡顯歷史的深邃感；顫音琴縈繞的半音進行旋律，與不變的Ｃ音形成對比，頓顯長城的神秘感。同時這樣變與不變的對比構思也表現了無論經歷怎樣的時代更迭，長城始終屹立在中華大地。

（2）二度音程素材的運用

二度音程的級進在音樂旋律中是十分常用的。在作品中，作曲家將二度音程素材賦予不同的情感表達，并將其作為主題動機不斷強化，放大其推動情感的力量。開篇以二度下行強有力地唱出“東方大墻”，這是一種呼喚與吶喊。

這一主題動機作為一種內在力量，在不同篇章、不同位置變化發展。下例是第一篇章再現前的連接，通過bD到bA連續向上的二度進行，將情感蓄積到高點，直至Ａ音再現“東方大墻”呼喚式的主題。 譜例3 第一篇章《東方大墻》，第92-96小節，鋼琴縮譜

在第六篇章《飛舞的大刀》中，二度音程發展為一個八度內連續下行的音階旋律，情緒表達更加急迫激烈，下行音階更加深刻地表達了“怒吼”。

（3）四五度音程素材的運用

四五度音程是中國民間音樂中常出現的跳進音程，尤其在北方民間音樂中更為常見。作品中，二度音程級進結合四五度音程跳進的音樂主題，更加鏗鏘有力。下例是第二篇章Ａ部分的主題樂句，分別以C-F、F-bB、D-A為框架音，一音一字，頓挫剛勁。主題中，除了音高外，值得引人注意的是休止。作曲家在創作中融入了民間音樂中勞動號子的風格，通過不等時值的休止，形象地表達了在“筑城”過程中人們勞動的喘息節奏。

第八篇章Ｃ部分主題更加直接地以四度跳進作為旋律的主要框架音，表現了長城的堅固和當代人信念的堅定。樂句結尾處的下行二度旋律，也巧妙地與第一篇章的主題形成呼應。這一主題作為第八篇章的高潮段落，同時在回旋曲式結構的原則下作為主要主題多次強化，使整部作品在熱烈富有激情的氛圍下結束。

2.特征音調素材的運用

在主題素材的構思方面，作曲家并沒有使用中國民間音樂素材，但在位于整部作品黃金分割點的第六篇章中，使用了《義勇軍進行曲》的素材發展主題。民間音樂雖然更有中國韻味，但在地域廣度上不足以表現長城的國際地位，而《義勇軍進行曲》作為國歌在全球的影響力不言而喻，即使是片段性的運用，也有極強的辨識度。下例是第六篇章的Ｂ部分的主題，作曲家將國歌中“我們萬眾一心”旋律的分解和弦上行作為發展素材。在混聲合唱聲部中，通過對分解和弦的各音進行不同數量的重復，形成新的旋律。小號與混聲合唱呼應演奏，強化這一素材。 譜例7 第六篇章《飛舞的大刀》，第34-37小節，混聲合唱

在第六篇章最后一句歌詞“起來，不低下高昂的頭”中，作曲家將“起來”兩字強調重復，并將國歌中“起來”的分解和弦式旋律無縫銜接地“拼貼”融入在作品的旋律中，而后變化發展，形成第六篇章高潮式尾聲。譜例8 《飛舞的大刀》，第113-115小節，鋼琴縮譜

3.古曲素材的運用

在整部作品中，作曲家沒有運用具體的民間音樂素材，唯獨在第三篇章《望夫石》中，開放性地間插運用了中國古曲《梅花三弄》的主題動機素材。從音樂寓意角度來看，《梅花三弄》無論在中國古代音樂史還是中國近當代音樂中，都有著重要的地位和影響力，象征著中國深厚的音樂文化底蘊；從音樂表達角度來看，作曲家以當代人的視角，“借”一位婦人的傾述，用靜謐高雅的古曲韻味來詮釋空遠苦澀的古代邊陲，巧妙地打通了古今的時空隧道；從音樂風格角度來看，古曲中純五度主題素材本身具有極強的包容性，與整部作品中四五度音程素材主題恰到好處地吻合。僅從《梅花三弄》這一素材的選擇便可看出作曲家在創作中對音樂、歷史、文學等多學科交叉的綜合思維。

第三篇章是整部作品中最有戲劇人物感的音樂段落。作曲家通過特定素材的運用、人聲與樂器音色的交織呼應，表達了夫與婦、虛與實、死與生的不同維度、不同層面的情感交流。譜例9中，《梅花三弄》的純五度素材片段在兩段間奏（Ｅ調、Ｄ調）和女中音獨唱聲部交替出現。間奏用圓號寬廣的音色讓人仿佛看見了遙遠邊塞的夫君，第30小節開始的人聲和鐘琴、長笛的演奏表現出一位婦人深切的思念。作曲家用古曲素材在不同聲部、不同音色間的相互衍展表達了夫與婦之間的那種略帶惆悵的隔空對話。

下例是在女中音與雙簧管、鐘琴不同時值對位演唱演奏古曲素材旋律后，全曲唯一一次用長笛、單簧管悠揚的音色相對完整地演奏《梅花三弄》主題，并在結尾處用強烈的闖入式戲劇化情感表達婦人對長城的感懷，以及對生命、生死的思索。

4.縱向和聲的運用

在和聲方面，作品以三度疊置和聲為基礎，結合五聲縱合化和聲、多音疊置等多種形式，既有多變的和聲色彩對比，也有激烈的音響效果呈現。從整部作品開篇《東方大墻》混聲合唱的和聲運用中，便能看得出作曲家在整部作品中對和聲語言寫作的細致程度。

如譜例2所示，二度下行的旋律并不復雜，但每個重要拍位上的音、重復出現的旋律音所對應的縱向和聲都在內聲部有變化，通過不同的和聲色彩變化形成縱橫結合的力量助推音樂發展。同時，旋律的不變與和聲的多變，也表現了長城表面是一個堅固的整體，而長城背后則富有深不可測的歷史意義和文化意涵。

下例是第一篇章Ｃ部分的主題。作曲家將民間音樂中的支聲音樂手法和五聲縱合化和聲相結合?；炻暫铣膫€聲部以同音素材開始均演唱Ｄ音，旋律走向Ｅ音時，上三個聲部與低音聲部形成了二度碰撞；緊接著兩個樂句結尾音，從第69小節Ｅ音的小和弦色彩，隨著旋律走向第72小節的#F音，自然形成了大和弦色彩。從此例中，我們能看出作曲家無論是對橫向的旋律還是對縱向的和聲，均有細致入微的著筆。

第四篇章是表現戰爭場面的音樂。在和聲音響方面，作曲家通過七度、三全音、全音階、多音疊置等形成的不協和音響來表現戰爭的激烈場面。如譜例12所示，琵琶借助Ａ和Ｄ的空弦作為持續音，與上方變化的兩音通過掃弦演奏的方式使四個音形成雙調性；男聲合唱聲部以同音素材發展旋律，結合支聲音樂手法，形成不協和的音響碰撞；琵琶與男聲合唱結合，形成更加復雜的多音疊置和弦。第四篇章從無樂隊的獨特音色，再到不協和的復雜音響，都使其在八個篇章中與眾不同。

三、聲樂與樂隊的寫作手法

張千一作為在國內音樂創作的眾多領域都有突出成就的作曲家，在多年的創作積累中，逐漸形成了個性化的綜合創作思維。近年來，在創作多部大型作品的同時，還連續高產高質地推出了歌劇《蘭花花》（2015-2017）、《青春之歌》（2020-2022）、《映山紅》（2023）。在交響詩篇《長城》的創作中，作曲家也將歌劇寫作思維融入其中，音樂更有戲劇性，情感表達更精準細膩。在樂隊與獨唱的寫作方面，第三和第七篇章并不是兩首獨立的歌曲，在女中音敘述下悲痛的宣敘調式旋律，在男高音敘述下悠美的詠嘆調式旋律，都是整部作品中不可或缺的情感表達篇章；在樂隊與合唱的寫作方面，兩者不分主次，作為不同音質的音色相互襯托、相互補充。樂隊器樂化的寫作給予人身臨其境的音響質感。合唱以齊唱、對唱、卡農式模仿、多聲部合唱等形式，在藝術性音樂表達的同時，難能可貴地關照了可聽性和大眾性。

1.合唱與樂隊的復調性呈現

譜例3是作品中合唱與樂隊以復調性呈現的經典之處：混聲合唱是以同音素材旋律二度級進向上推動高潮；弦樂組則是演奏大幅度跳動的旋律；木管組輔以三十二分音符的半音化蠕動織體和點綴性的跳動旋律；銅管組演奏低音和有別于弦樂組、混聲合唱的旋律——弦樂組、銅管組、混聲合唱三個不同的旋律交織在一起，表達復雜的、跌宕起伏的情緒。此處，在沒有明顯的器樂音高依附下，對于混聲合唱來說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第五篇章中，以“一根蠶絲”作為象征立意，展現長城內外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音樂表達上，合唱與樂隊的旋律也以復調式手法“纏繞”在一起。譜例13是第五篇章的B和B1部分，其中弦樂組演奏的旋律可看作主題，木管組演奏的旋律可看作答題，混聲合唱演唱的對比旋律可看作對題。從譜例的第20-21小節和第45-46小節對比可以看出，混聲合唱的對題出現的位置又有不同。在第五篇章中，作曲家將復調思維宏觀化，將合唱與樂隊形成整體構思進行變化發展。

2.間奏的特殊意義

在作曲家以往的聲樂作品中，前奏、間奏、尾聲等附屬部分也都是不完全依附于聲樂的個性寫作。在交響詩篇《長城》中，這些附屬部分不止獨立于聲樂，還具有特殊的結構作用。下面的譜例是第四篇章《破陣子》中重要的間奏。從圖表二的結構圖中可以看出，A、A1、A2三個段落雖然以同一主題（見譜例12）開始，但是發展篇幅卻各不相同，三個段落的整體面貌也大相徑庭，但不論怎么變化發展，譜例中的間奏的再現便會立刻再回到主題的起始。這一間奏雖然只有兩小節，但在結構上卻具有回旋性意義，并帶動主題發展。

譜例14 第四篇章《破陣子》，第12-13、33-34、61-62小節，琵琶

第六篇章《飛舞的大刀》，音樂整體表達著奮進昂揚的斗志，清晰完整的二段體結構使整個篇章干脆利落。出乎意料的賦格段間奏也是這一篇章的搶眼之處（見下例），這里作曲家將復調思維微觀化，用相對傳統的復調手法創作這段間奏。雖然篇幅不長，但卻有著特殊的意義：在結構上形成的對比，寓意著長城曾經作為重要的戰略防線抵御外來侵略者；在音樂風格上形成的對比，寓意著長城內外的文化差異和文化交融。這一段巧妙的間奏，充分展現了作曲家用音樂表達內容形式和戲劇沖突的辨證思維。

3.合唱織體的形象釋義

在作品中，合唱的寫法也突破了以往合唱音樂的作用，作曲家通過不同的合唱寫作手法來表現不同的音樂形象：第一和第二篇章通過多聲部合唱的整齊織體表現“城墻”，第一篇章演唱“東方大墻”的合唱織體就有很強的即視感（見譜例2）；第四和第六篇章通過對唱、卡農式模仿等手法表現戰爭的焦灼；第五篇章中通過宏觀整體和微觀局部的復調思維來表現“一根蠶絲”，見下例，運用相差一拍的下方純四度卡農模仿，通過女聲合唱的音色表現了恬靜的田園生活。

交響詩篇《長城》是一部史詩性作品，是發自內心的詠頌。《長城》的音樂表達內斂深沉，逐層深入，到最后一刻會給人直擊內心的精神振奮?？梢哉f，每一次大型作品的創作對作曲家張千一來說都是一次新的挑戰和突破：突破之一在于，史詩性作品中融入戲劇性。這是整部作品的重要特色，也是區別于以往合唱作品的重要特點。《長城》的成功也為大型合唱作品創作帶來了新的樣式和新的高度。突破之二在于，藝術性關照大眾性。鮮活立體、雅俗共賞的音樂陳述方式是前衛且有生命力的，這是一個作品能流傳為經典的重要前提，也是多年來作曲家一直在追求并踐行的創作理念。2023年，《長城》榮獲了由文化和旅游部頒布的“全國優秀交響樂作品展演優秀作品獎”，我們也衷心希望作為一部愛國主義大型交響聲樂作品的交響詩篇《長城》，經過常演常新的實踐打磨能成為繼《黃河大合唱》和《長征組歌》兩部世紀佳作后的又一部時代經典。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中國特色作曲理論體系研究”（編號21ZD17）的階段性成果；中國高等教育學會“新時代大學文化建設理論與實踐研究”專項課題一般項目“新時代大學校園文化中音樂作品創作的理論與實踐研究”（編號21DWYB01）的階段性成果。

姜芷若：博士，北京聯合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