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一游（組詩）

鳥和云

鳥的翅膀

云的故鄉

鳥可以俯瞰

可以佇立

能夠俯沖

或空中接力

有時也會

在虛無縹緲中打斗

敗北者遠遁

而云

光亮中盡施魔法

如萬馬奔騰

如嫦娥奔月

如十面埋伏

如魚翔淺底

陰天里

板著面孔

華山雙手合十

索道

自古華山一條路

沿著這條路問道

在冒險中去求真諦

通過一條繩索

牽連的是欲望

人們在纜車里向天空祈禱

視線中的房子成為積木

大樹迅速瘦身倒退

河流是一只乜斜的眼睛

玉井

公主的梳妝臺

是水做的

對井吟詩

每天一課

韓愈設計出路線圖

要來此求仙討藥

那蓮花真的大如席

蓮藕可做船

靈丹無需多

一片治百疴

公主不在了

井底之蛙在開口說話

擠在一起的人頭就是蓮蓬

把唾液當作瓊漿

張連賣布

一個賭鬼

不停輸錢

賣了棗園

又賣良田

賣了菜地

又賣家具

賣了衣物

又賣細軟

貌美如花的四姐娃

十八歲嫁給了他

十年的時光都被張連

賣得精光

日子過不下去

不得不散伙

隔壁王媽來勸解

張連醒悟跪地

懺悔和發誓

贏得四姐娃的原諒

生活的慣性

總是要使

一道破拉鏈重新咬合

華陰老腔

女媧補天

剩下一塊石頭

這就成了華山

太上老君

用犁杖劐一道溝

這就是黃河

人世間

有多少悲歡離合

都經不住一聲怒喊

一條板凳

變成樂器的時候

生命里就不怕再有苦難

魏長城

一道沒有縫合好的傷口

若干年以后

仍在痛苦地呻吟

曾經也是霸主

占盡春秋風光

但在群雄逐鹿的世界里

一個趔趄就會走向衰敗

夯實的土墻

形同虛設

堅固的長城

并未能阻擋秦兵

三家分晉

有了韓趙魏

魏王重用李悝、吳起

成就百年基業

孫臏批亢搗虛

上演圍魏救趙

馬陵之戰

又有減灶大戲

害得龐涓上當

信陵君竊符救趙

打敗秦軍

可還是挽救不了魏國的滅亡

從遠處望魏長城

那個一字形

慢慢變成了一個問號

長白山溫泉瓶爾小草

掀開厚厚的棉被

發現一抹綠色

冰天雪地里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根莖被溫暖深深包圍

感恩的心

一年四季沒有停止跳動

幸運有時會隨風降臨

該表達的時刻

再不用守口如瓶

地下森林

任何一粒樹的種子

能與泥土相遇

都不是大概率事件

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聰明的松鴉

也會遺忘秋天里偷藏的果實

熊在播種時

甚至帶著肥料

森林中的秩序

上天自有安排

一只普通鵟飛過天池十六峰

一雙翅膀

自由之槳

天空的云朵

是劃出的浪花

地上的山巒

那些羨慕的目光

充滿渴望

不過，他們還是暗中鼓了鼓掌

好像有一塊石頭

上面刻著數字和文字

那是費盡周折的一種描述

嚴肅的說法是叫歷史

天池之東

有一座山峰

需要我落在上面

才稱其為孤隼峰

飛翔的姿勢

被學者們說成是V字形

似乎有某種寓意

這方面的事情我并沒有想過

在十六座山峰之間逡巡

難的是要發現獵物

時常用致命的一擊

來維持自己普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