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點苦味給自己

很久以前，就迷上了苦瓜的味道。

初秋，天氣突然變得涼颼颼的，太陽還沒出來，被露水打濕的大地，漸漸褪去朦朧的睡意。小城北側的菜市場人頭攢動，已是繁忙景象。

市場轉角處的菜攤兒上，擺放著一堆鮮亮亮的苦瓜。頭裹藍條巾，摩挲著兩手的女攤主正焦急地等著買菜人呢。見我走近，趕忙遞過來一個塑料袋：“這苦瓜是新摘的，買點兒吧！”我彎腰挑選，她喋喋不休地介紹苦瓜的藥用及吃法，我微笑著告訴她常吃這道菜，而且很喜歡。她聽了我的話，眼睛一亮，歡喜的表情溢出臉上，便爽快地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了我。

遇到物美廉價的苦瓜，我的心情爽朗，樂呵呵回家后立馬沖洗，再用刀子從中間切開兩瓣，掏出瓜瓤，有些紅艷艷籽粒，竟然被切得露出了嫩白的瓜仁，看著怪可惜的。既然愛苦瓜，就愛它的全部吧。于是，我便放下刀，改用兩手去掰，嘎巴而又脆脆的一聲，苦瓜已經一分為二，瓜籽完好無缺。這樣，掏起來就得心應手了。

明明是一道苦味蔬菜，卻怎能稱其為瓜呢？想到這兒，我又百思不得其解。大凡帶有瓜字的名頭，都冠以甜的美稱，唯有苦瓜內心深邃，懷揣飽滿籽粒，卻居然突出一個“苦”字。我自然聯想到了比喻人生經歷的這句俗語：“沒有苦，哪有甜？”宇宙是由天和地構成的，天屬陽，地屬陰，一陽一陰為之道。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苦瓜雖苦，但苦中卻蘊含一絲絲清爽的甜。

我將苦瓜切成一片片，放在鍋中沸騰的水里，瓜片上下翻滾著，跳動著，在綠水中飄溢出縷縷清香苦味和絲絲爽人的甜味，苦味雖然勝過甜味，但淡淡的甜味卻浸在了心田。整個屋子里，清香彌漫，這一刻我享受著人生的美好，享受著生活的愜意，享受著藝術的氛圍。

我是如何與苦瓜結緣的呢？那些年，我居住在小城里的一處僻靜的平房，閑來無事，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就在一個大花盆里種下幾顆苦瓜籽。時間不長，盆里長出幾株秧苗，我忍痛割愛只留下一株最壯實的。這株瓜秧借著屋檐上的陽光、雨水，竟然伸出纖纖瓜蔓，而且越來越長，巴掌形的葉子下開出一朵朵淡黃色的小花，薄薄軟軟的花瓣猶如絲綢，這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一天不知看幾次呢。

我疑心它的到來只是一時的燦爛，充其量是幾朵謊花，即使這樣我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