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非洲文化研究學刊》第36卷第1期,刊載了關于非洲廣播的一組專題文章,皮特·布魯克為這組文章撰寫了導言,題為《廣播在非洲:過去與當下》。
廣播出現在非洲大陸已有一個世紀,它已無處不在且似乎是老舊技術,但正如汽車一樣,廣播持續有著深刻的全球影響。在全球南方,廣播的重要性甚至使得電視和數字媒體都相形見絀,特別是在非洲,廣播依然是最為流行的大眾媒介:最近的一項調查顯示,68%的非洲人每日或每周從廣播中獲取新聞信息,而渠道為電視和互聯網者分別占53%和37%;另外一項調查顯示,即使是在互聯網普及率很高的南非,至少每周聽一次廣播的人仍占80%。
非洲廣播研究傳統上占主導地位的,是對于政府媒體控制,以及受發展政策驅動的教育及農業廣播使用的研究。這些研究當然很有價值,但也有自身局限:對于社區廣播助力民主制度的過于樂觀主義的態度,對于廣播幫助社會發展進步的現代化理論缺乏反省。從2000年初期開始,非洲廣播研究開始了民族志和歷史轉向,此一新的進路根據對聽眾的訪談來分析受眾如何對廣播聲音和文本歸結意義,并關注收音機的物質性等問題。此類研究的特征在于,它通過引述歷史來折射當下語境,這就包括對廣播系統早期檔案的追溯,因為盡管技術在不斷變遷,但廣播與國家及社會之間的關系卻是既有變化又有延續。也因此,這組文章所涵蓋的時間段從1950年代延續至2010年代。
以此為背景,這組文章試圖處理三個主題:首先,在非洲語境中,廣播經常是不顧國境的跨國媒體,此類政治地理的模糊不清遍及整個非洲大陸,南部非洲尤其如此,那里的大量移民和曠日持久的沖突催生出了繁忙的跨境廣播圖景:無論是殖民時期的莫桑比克,還是非國大游擊隊的自由電臺,情況都是如此。其次,是廣播聲音的重要性,比如南非種族隔離時期祖魯語電臺充滿女性氣質的聲音,與自由電臺更富戰斗性且充滿男性氣質的聲音形成了鮮明對比;而2010年代贊比亞首都盧薩卡電話交談節目中播者與聽者聲音界限的模糊,則源自國家媒體的民主化以及聽眾導向商業節目的興起。最后,對受眾的關注,特別是廣播聲音對聽眾來說意味著什么,比如盧薩卡的電臺聽眾利用廣播表達對政策的不滿,而自由電臺則成功鼓動一些聽眾加入解放斗爭。
在人們眼里似乎只有“新媒體”的時代,對于廣播這樣一種“舊媒體”的關注提示我們,如果能創新研究方法、具備跨國視野并緊密聯系過去與當下,我們就能從對廣播的研究中收獲諸多良好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