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花更香

靜謐、悠遠、深沉——這是我在眾多宣傳冊上看到的古鎮的模樣。在鬧市區長大的我常常幻想漫步古鎮的輕快和閑適，哪怕僅是閉上眼想象，心就能隨之靜下來。我偶爾也向往著，某一天，用腳步丈量那青石板，用眼神撫觸那綠瓦頂，用耳朵傾聽那脆鳥鳴。

終于，在假期里，古鎮之旅得以成行了。

顛簸、眩暈、困倦，興奮勁兒在漫長的路途中逐漸被消耗。抵達目的地時，烏云叆叇。比天氣更掃興的是，江南小鎮原來并不似宣傳冊里那般祥和，而是人來人往，滿是喧鬧。失望的種子在心底蔓延滋長。

一陣冷風躥進領口，我打了個寒戰，也多了幾分清醒。一絲不易察覺的清香被風裹挾進鼻腔，恍惚間，是近乎錯覺的愜意，疲倦的心靈如吹進了春風般舒展柔和。

循著清香，沿著小徑，走去。離人群漸遠，那氣味越發清幽。浮躁的心，也隨著腳步逐漸沉淀。

香味愈發濃了。在一個小院前駐足，半掩的竹扉有被雨水沖刷過的痕跡，古樸而自然。我半彎腰透過竹縫望向院里：一棵不算高的蠟梅明艷搶眼；一個老太太站在木椅上，佝僂著，懷里捧著一個瓷碗，手吃力地攀住花枝，輕旋，一朵芬芳便入了白瓷碗中，溫婉而美好。風輕唱，白瓷碗中已是密密匝匝的香甜。

老太太回身，看見我止步于竹扉邊，冒昧打擾的慚愧讓我想轉身離開。她看穿了我的局促，笑意盈盈地對我說：“蠟梅香呢！”隨即捧起手里的瓷碗向我“炫耀”。我松弛了下來：“奶奶，您爬椅子挺不安全的。這花開著不挺好的，摘下來干啥？”我說出了心里的疑惑。“這些花，待在我院兒里可就沒那么香嘍！”我不太明白，見她要下來，連忙上前扶穩木椅。“拿去。”老太太從碗中擇出幾小朵，示意我張手。小小的嫩黃落在我的掌心，隨著掌心的溫熱，香氣加倍氤氳開。我驚覺，小鎮的生活比圖中的樓瓦更閑適，更有煙火氣。

道過謝，告別了老太太，我將幾朵蠟梅小心揣進沒放東西的那側口袋，香味時刻伴隨著，心情也明快了起來。在彎彎曲曲的巷道里信步，青磚有著歷史的厚重，綠瓦泛著歲月的沉著，曾經的那些幻想成了真。烏云下，別有一番安寧和穩重。

咦？那不是剛才的老太太嗎？原來，我轉著圈兒，又回到了這里。她正給相熟的鄰居分發著采下的蠟梅。那接過花的人，和我剛才一樣，端端正正掬起小朵兒，鼻尖輕嗅，花香入鼻，笑意滿靨。兩人輕聲聊著笑著，微風襲來，香在這青磚黛瓦中彌漫得更深、更遠……

我終于明白“待在我院兒里可就沒那么香”的意思了：將美好帶給他人，比自己獨守一院清香要收獲更多。蠟梅吐著“分享”的馨香，老太太亦將其贈予他人。這不也是古樸的小鎮潤澤出的一份芳華嗎？

怕打擾他們閑聊，我轉向別路，攜花徜徉于青石小徑中，走向繁鬧的人群，感受這份比花更香的——古鎮樸實的真誠。

（指導教師：黃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