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文單元群文閱讀的審美教育

［摘要］統編版語文教材在單元編寫設計上頗具匠心，已得到廣大語文教師的基本認可。從單元設計不難發現，群文閱讀成為每一階段語文整本書教學不能忽視的重點。以統編版八年級上冊第三單元的古詩文教學為例，探索群文閱讀之下的語文審美教育。對中學古詩文閱讀群文閱讀形式加以整合式教學，可以促進單元知識點的整體落實，同時也有助于學生對既得知識的鞏固，此教學嘗試能高度契合語文學科的審美教育，是值得探索的教學方法。

［關鍵詞］群文閱讀；古詩文；審美教育

［作者簡介］涂元偉（1979），男，福建省泉州第一中學，高級教師，從事中學語文教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33.33 ［文獻標志碼］A

群文閱讀，簡單理解就是多文本閱讀，是近年來在我國悄然興起的具有突破性的閱讀教學實踐，已得到廣大師生的喜愛和認可。“它是指師生圍繞一個或多個議題，選擇一組結構化文本，在單位時間中通過集體建構達成共識的多文本閱讀教學過程。”［1］教學中，教師可以根據教材單元已經設計好的主題進行多文本閱讀教學，這將有助于學生在語文學習中形成整體感知能力，更有助于語文核心素養的培養。

審美教育，簡言之即美育，是指在學科教學中實施美育。早在1922年，蔡元培就指出：“凡是學校所有的課程，都沒有與美育無關的。”［2］前人對于美育與學科關系早有正確的認識，這對后世教育起到了重要的導向作用。作為具有人文氣息的學科——語文所肩負的美育任務可謂基礎學科教學中的關鍵。“我所理解的語文美育，簡而言之，就是在語文教學中體現美育的精神和原則，給學生帶來成功的體驗，創造的快樂。換言之，語文美育不是要教師在課堂上大談哪里是自然美，哪里是心靈美，哪里是人格美。那種‘貼標簽’式的美育與美育無關。語文美育是在教學過程中，讓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潛移默化地感受到這些美。語文美育的熏陶必須和語文因素水乳交融。概言之，感受語文（包括語言形式和內容兩個方面）之美。”［3］學生若能在教師的美育引導下真正進入語文學科的美，則必將有利于審美能力的培養。

統編版八年級上冊第三單元的古詩文編有四篇古文《三峽》《答謝中書書》《記承天寺夜游》《與朱元思書》，五首課內唐詩《野望》《黃鶴樓》《使至塞上》《渡荊門送別》《錢塘湖春行》，四首課外古詩詞《庭中有奇樹》《龜雖壽》《贈從弟（其二）》《梁甫行》。從單元結構編排設計來看，本單元重在景物的描繪，意在讓學生通過古詩文的學習，初步領略古人在景物描繪上的藝術表現力。而單純讓學生對本單元只是讀讀背背和默寫，哪怕掌握翻譯，自然遠遠不夠。本單元古詩文所具備的審美教育價值還需要教師引領學生進行深度挖掘。

一、語言文字美：古樸含蓄，意味深遠

教學該單元的教師不難發現，除了九首古詩適合誦讀外，四篇古文也極適合于朗讀。“山川之美，古來共談。高峰入云，清流見底。兩岸石壁，五色交輝。青林翠竹，四時倶備。”（《答謝中書書》）“風煙俱凈，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與朱元思書》）以上句式以四言為主，文中個別夾有五言或七言，更有“蟬則千轉不窮，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等長短句參差搭配，朗讀起來充滿節奏美感，可謂韻律和諧，令人有含英咀華之感。朗讀古詩文，非常有助于基礎學段的學生在古文詩詞的熏陶中潛移默化地養成良好的詩文語感，從而體會古詩文語言文字的音韻美。

除此之外，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去發現并挖掘其他語言表現出來的美感。如“素湍綠潭，回清倒影”“青林翠竹，四時倶備”“庭下如積水空明”“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綠楊陰里白沙堤”“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等文字呈現出曼妙斑斕的色彩美；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底”等文字構圖中的線條美；再比如，“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急湍甚箭，猛浪若奔”“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等語句中豐富多姿的修辭美；還有“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等語句內斂卻深遠，具有無盡的含蓄美。

整個單元古詩文的語文文字有不盡之美，有待于從教者深入浸淫并從中挖掘，若能創新講授，借古詩文的群文閱讀，給學生以發現文字美的方法，則更佳。“群文閱讀與其他多文本閱讀不一樣的是，群文閱讀一定不是為了擴大閱讀量而擴大閱讀量，它更注重文本的質量以及多文本閱讀為學生帶來思維品質和學習能力的變化。”［4］教學生探尋語言文字美的方法，正是美育所提倡的，能提升學生學習能力，不可小視。

二、思想情感美：人心情懷，冷暖自知

古文所具備的情感感染力，也是具有經久不衰的魅力。陶弘景在《答謝中書書》中寄寓的沉醉山水之愉悅，仰慕先賢，引為知音，暗自抒發比肩的自豪情懷；蘇軾在《記承天寺夜游》一文抒發的“閑人”之貶被多元解讀，一般能讀出的情感包括貶謫的悲涼、賞月的欣喜、壯志未酬的自嘲、逆境閑情的超脫曠達、感慨人生以及樂觀豁達的心態等；而吳均在《與朱元思書》中憑“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便能傳遞出對追名逐利者的邈視和提醒，表達喜愛大自然以及避世隱居的情懷。

再來看古詩，任意一首的情感都豐沛動人。王績在《野望》中借山水寄情，流露出孤獨抑郁的心緒，抒發惆悵孤寂的心情，并有避世隱退之意愿；崔顥的《黃鶴樓》也寄情于眼前之景，在仕途失意之際瀏覽之所見所感，抒發了吊古傷今之情和人生失意的游子鄉愁；王維的《使至塞上》可謂邊塞詩中的言志之作，暗含凌云志氣，又帶有難以排遣的孤寂心境，抒發了仕途不得志的惆悵與激憤；李白在《渡荊門送別》中仍然表現出一貫的雄奇瑰麗的筆力，大贊山河的同時，心境一轉，仍然流露出對故鄉的依依惜別之情；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寫得頗有幾分清新俏皮，描繪了一幅明麗的西湖春景圖，喜悅情緒撲面而來，感染力不言而喻；《庭中有奇樹》中塑造的女主人公最后的相思情愫凝結在“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一句，千回百轉，意味不盡；劉楨在《贈從弟（其二）》中借松柏傲雪凌霜的剛勁表達贊美與期望，情深意長。

全單元詩文歸結閱讀，形成整體情感追索，非常有意義。“群文閱讀的兩個理念：結構化閱讀與集體建構。結構化閱讀是指群文閱讀教學在組文、文本解讀、課堂教學過程中都需要基于議題從多個文本中提取信息、比較信息和整合信息以形成整體理解結構。”［4］84-91引導學生從詩文中提煉出作品的情感因素，加以比較整合，從而得以深化學生對詩人情感的理解，并形成整體理解結構，這樣的教學應該是更有意義的美育。綜觀這些詩文中的情感，因其牽涉人心百般情懷，文字冷暖不難觸摸，教師應引導學生好好品鑒。

三、人格魅力美：自我個性，千古稱頌

除了教師引導，課堂還可以充分發揮學生主觀能動性，參與課堂上的集體建構，深入古詩文去追尋古人的人格魅力。“集體建構是指在群文閱讀教學過程中，教師充分發揮‘平等中的首席’的作用，師生共享閱讀智慧，在共享中逐步構建文本意義，在視野融合中形成有關文本理解的共識。”［4］183-188在帶領學生品鑒古詩文的情感之后，教師不妨趁熱打鐵，指引學生提煉人物的個性魅力，對學生的人格甚或價值觀得到正確引領，這也是學科美育的重點。

從《三峽》精彩的文字描繪中，學生是否可讀出酈道元筆力的精湛？不妨提醒學生從文章結構布局邏輯來窺探寫作《水經注》這部地理著作的作者有著怎樣的嚴謹。《答謝中書書》《與朱元思書》的作者均為南朝時期的人物，正處時局動蕩、社會矛盾尖銳之際，不少文人士子在仕途失意的情況下，受佛道思想影響而選擇遁跡山林，尋求自然山水中精神上的解脫，因此，兩文作者雖流露避世隱居的情懷，卻因其性情不慕名利、潔凈高遠而令人敬佩，這與隱居的王績在《野望》中流露的情懷孤寂略有不同。蘇軾在《記承天寺夜游》中的自嘲所呈現的曠達心境，與其曲折的人生歷程密不可分，令人向往其空明澄澈、通透灑脫的人生感悟。同樣被排擠的王維雖在失意中，卻在《使至塞上》中展現出了高遠凌云的志氣，憑此便可知其人格與眾不同。而曹操在《龜雖壽》中表露的“志在千里”和“壯心不已”更見其自強不息的人格魅力，堪稱壯哉。其子曹植在《梁甫行》中描述海邊下層貧民而足見其人格中的悲憫力量。如此不一而足，詩文作者個性鮮明，為后世所稱頌。

品鑒整個單元古詩文，窺見詩人的人格魅力，真正深味其間時，師生往往會為古人深深折服，如此，語文學科美育的作用也就達到了。“美育的重要意義，在于給人的心靈以本質的定性，一切的美育活動，都應從這個基本點出發。心靈，主要指人的思想與情感。所謂‘美育給人的心靈以本質的定性’，就是審美教育處處要為塑造美的靈魂而奮斗，使人有崇高的審美理想，有正確的方針方向；也就是要有一顆豐富而充實的心靈，并滲透到整個內心世界與實際生活中去，形成為一種自覺的理性力量。”［5］語文美育，自然離不開陶冶情操、培養個性、健全人格、培養創造精神，品鑒古詩文的教學也必如此。

四、人文風情美：人間萬象，百態紛繁

至于古詩文中所呈現的人文風情之美，此為拓展的部分，讓學有余力的學生可以自由發揮，教師可做適當點撥。包括山川風物、民俗交通、官場生態、時代政治等，均可讓學生多方查閱收集資料，輔以研究性學習。

如“或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該句可推斷出古人在三峽水路上開發出的船業運輸之發達，足見古人的交通意識和進步狀況。“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凄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該句可探討古時三峽在深秋水枯氣寒時節的凄涼蕭瑟，與當前偉大壯觀的三峽工程構成鮮明對比，應能引發學生的探究興趣。“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一句，可引導學生探究蘇軾在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時，受到監視又無實權，近乎流放，與同樣被貶卻身居古寺的張懷民可相比較，試探貶官文化下的文人遭遇處境等。吳均寫一封信給朱元思，卻在文中用生花妙筆為友人描繪出富春江的奇山異水，僅僅是自己對政治官場的厭倦和對功名利祿的鄙視嗎？有沒有可能借此向友人表達什么，比如希望友人能“棄暗投明”，一同歸隱，徜徉山水？

如古詩《野望》中“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呈現的是田園牧歌式的風情；《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中所講的是騎鶴飛去的仙人傳說；《使至塞上》“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一句值得探討的是作者因何“單車”，在官場被排擠是何緣故？《渡荊門送別》中，正是李白在年輕時“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的記錄，他乘船東下、出蜀入楚途中的見聞帶有怎樣的人文風情，值得一探究竟；《梁甫行》中“劇哉邊海民，寄身于草野”一語道破百姓流離失所的困境，更以“妻子象禽獸，行止依林阻。柴門何蕭條，狐兔翔我宇”的描寫再現三國亂世之際海邊貧民的悲慘遭遇，令人噓吁不已，不免百感交集。

“語文學習的過程也應符合美育的精神和原則，那就是讓學生的思想和心靈自由，而不是只把學生當作容器。語文教學，應該充分地創造條件，給學生以發現和創造的廣闊空間，給學生以知識生成能力形成和精神情感養成的廣闊空間。”［3］7在古詩文教學中，給學生以馳騁的空間，讓他們自己去探尋人文風情美，用以洞悉世象，是為美育的一環，不可缺失。

五、藝術創造美：核心素養，助力萬變

語文教學，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學生語文能力的習得和運用上。學習古詩文當然不是希望學生能創作古詩文，但可以在習得語文之美的基礎上，進行藝術創造，這才是能力的真正習得。“文學，既然是天地大美的人文表現，創作文學，則是希望體現美；觀覽文學，自然也是要從其中采挹體察這份美。”［6］如果不是創作文學，可否還有別的形式來轉化和呈現學生的習得能力呢？

教師可嘗試讓學生對古詩文進行改寫或擴寫。如讓學生發揮聯想和想象，以對蘇軾的人生背景有一定的了解的情況下，大膽嘗試對《記承天寺夜游》進行擴寫，可增加人物的描寫，包括心理、對話、動作、神態等，也可增加月下景物的描繪，包括月下古寺、月下竹柏、月下人影等，也可對作者和友人的貶官處境進行發揮，包括思想心態、情緒流露等。

再如，王維因被排擠出朝廷，只身單車出使涼州去慰問邊關，在邊塞遇見偵察騎兵匯報都護統帥的事情，這其間尚有無數的空間可供想象拓展，發揮創作。因此，本詩也可讓學生適當擴寫，將有助于學生更深切地感悟詩文魅力。

除此，教師還可讓學生盡情發揮，對古詩文中的景物進行繪畫，呈現不同視角的畫面，還可讓學生對整個單元的古詩文進行手抄報設計、海報設計、板報設計等，甚至可進行思維導圖訓練，以鞏固整個單元的學習成果。

“一位負責的讀者，如果真的對生命不茍且，他就應嘗試著去欣賞各種不同類型的作品，讓自己到新的美感形式中去探險，開拓自我美感經驗的領域，盡量了解文學作品所可能具有的各種不同的美的要求和設計，豐富自我美感經驗的內容。”［6］41語文的美育，不應是讓學生習得鑒賞美的能力之后，嘗試去創造美嗎？大膽放手，那就讓學生去創作吧！

在過去的語文教學實踐中，單元整合、教材整合等形式雖然已有所發展，但缺乏系統性。所以，近年來的群文閱讀致力于在語文課程實施過程中系統地推進多文本閱讀教學實踐，在更加開闊的視野上體現多文本閱讀的價值，讓學生在閱讀中學會閱讀，提升學生的閱讀素養。因而，希望本文在古詩文教學的群文閱讀探索方面能給予更多的語文教育工作者以啟發，僅作拋磚引玉。

［參 考 文 獻］

［1］于澤元，王雁玲，黃利梅．群文閱讀：從形式變化到理念變革［J］.中國教育學刊，2013（06）.

［2］蔡元培.蔡元培美學文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155.

［3］楊斌.語文美育敘論［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7.

［4］于澤元，王雁玲，石瀟．群文閱讀的理論與實踐［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38-70.

［5］蔣冰海.美育學導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44.

［6］龔鵬程.文學散步［M］.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6：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