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生活在一個小小的鄉村,不大能見到什么書,更談不上有老師帶我們整本書共讀。但我總覺得讀書很美好,對書充滿渴望。
人生中的第一本課外書是《安徒生童話》,那是我看少兒節目,寄信去參加活動得到的獎品。讀到《海的女兒》中美人魚化為泡沫時,我內心無比悲傷,多想安徒生能把這個故事的結尾改寫,甚至一度以為,這樣的結果只是其中一個版本,一定還有另外的結局。
得到一本還不滿足,于是又寫信參加活動,繼而又得到了《綠野仙蹤》,再后來不知從哪里借來的《格林童話》《西游記》《三國演義》,以及路遙的《平凡的世界》。
說是讀,其實并沒有什么章法,也沒有人指點,胡亂地讀,讀不懂就跳過去,喜歡讀就多讀幾遍。也就是這樣大量地讀、毫無目的地漫讀,將我放逐到一個宏大的背景之下,讓我心生對美好的向往,對未知的向往。
書,塑造了我的童年,塑造了我的審美,也塑造了我的智力。
維果斯基在《思維與語言》中說,人的內在詞義的豐富性,就是一個人智力發展的標準。這種內在的詞義就來自大量語言文字的輸入,因此,兒童期海量閱讀圖畫書、童書就是一種極高意義上的浪漫,它讓智力發展與人格發展穩步同行。
后來讀了師范,走進學校的圖書館,那一柜子一柜子的書,真像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所說的是“天堂的模樣”。我讀了大量有關教育的書,以提升自己的業務素養。但真正成為一名老師時,我發現自己管不住學生,課也上不好。于是,我又從書中尋找答案,趨向解決問題的書就成為我案頭常客,班級紀律也伴隨著閱讀后的實踐略有成效。
但是困惑也隨之而來,學生管得緊,活力不夠,師生關系也很緊張。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們和學生之間到底要過一種怎樣的共同生活?新的問題,又帶來新的閱讀方向,我開始追根溯源,試圖尋求教育的本質,開啟了長達兩年的漫讀。
漫讀教育經典蘇霍姆林斯基的《給教師的建議》、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懷特海的《教育的目的》、陶行知的文集,我重新定義教育的目的與師生關系;漫讀哲學著作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周國平的《尼采與形而上學》,我回到人類的本源去追尋教育的意義;漫讀童書《小溪流的歌》《小王子》《一百條裙子》,我找到與學生共同生活、溝通的密碼,開辟了自己精神的高地……
在一次又一次閱讀的漫游中,我重新獲得了一種與學生之間的全然的、自由的關系,于是他們也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創造,思維更加活躍。因為漫讀,我領略到教育的本質,就是讓兒童成為自我創造的中心。
做母親以后,我常常會徘徊于各種育兒技巧面前而不知所措,但我依然相信每一位母親天然有一種養育好孩子的本能。這樣的想法,在英國精神分析學家溫尼科特的話語中得到了驗證,他說:“每一位母親都有能力做足夠好的母親。”
什么才是足夠好的母親?帶著這樣的探索,我又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心理學漫讀之旅,從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到科胡特的《自體心理學》、阿德勒的《被討厭的勇氣》、李中瑩的《重塑心靈》、林文采的《心理營養》,再到曾奇峰的《幻想即現實》、武志紅的《為何家會傷人》《身體知道答案》等一系列心理學書,這樣的漫讀不僅讓我更理解兒童,也讓我看見了自己內在的那個小孩,療愈了童年被養育過程中的點滴創傷。
漫讀,讓我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相信自己,更有勇氣面對當下與未來。
宋慶: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樂從小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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