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農產品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國際經驗借鑒

2022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從宏觀和政策視角為今后一個時期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了行動綱領。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已成為我國今后一個時期重大的戰略謀劃和政策部署，作為全國統一大市場重要組成部分的農產品全國統一大市場應該怎樣高質量地構建，是必須直接面對和深入思考的理論和實踐問題。英國、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建設農產品統一大市場機制較為成熟，為農產品保供穩價提供了重要支撐，在市場機制、法規體系、產銷對接服務等方面對我國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建設農產品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國際經驗

（一）英國：區域特色分工起步早

英國在工業革命順利進行的前提下，農產品市場網絡的形成和農產品中間商隊伍的壯大，使得英國逐漸建立起一個以工商業品國內外貿易為龍頭、以農產品初級市場為基礎的完整近代市場體系。

農產品流通網絡發展成熟促進了貿易發展。英國農產品市場中基本上有三種流通模式：一是大型進口商將進口果蔬經過儲運、加工、清洗、冷藏、包裝等工序后，直接配送到英國的各大超市；二是中小型進口商、英國本地的農場主、農民合作組織通過果蔬批發市場將產品銷售到中、小型超市及學校、醫院、社團、餐館等；三是超市在城市郊區建立貨物集中配送中心，將產地批發商從生產者那里采購的貨物集中起來，分級包裝后送往各連鎖零售店。在英國生鮮農產品的零售總額中，通過超市銷售的約占79%，通過其他途徑銷售的只占21%。

農產品供給日益豐富奠定了物質基礎。18世紀中期，英國農產品供給日益增加，部分農產品可供出口。谷物出口高達20萬噸，在當時稱之為“歐洲的糧倉”，這為農產品統一市場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到19世紀，英國倫敦的食品市場已經開始走向國際化，荷蘭、瑞典等國家均向英國供應食品。

商人隊伍不斷壯大增加了地區間交易頻率。農產品中間商隊伍的壯大為英國農產品統一市場發展提供了條件。中間商主要包括谷物預買商、轉手商、面包師、釀酒師等。據統計，1851年，英國有農場主250000人，而商人就有33418人。商人隊伍的崛起不僅降低了農產品交易成本，還擴大了農產品交易半徑。隨著農產品交易頻率不斷提高，商人們開始利用銀行信貸進行交易，進一步又拓展了農產品交易額。

區域分工專業化和地區間聯系不斷加強。由于農產品交易半徑不斷擴大，地區間和地區內部的相互依賴性日益增強，英國市鎮貿易分工有了較大發展。許多鄉村市鎮因農產品貿易而興起，成為了周圍鄉村的農產品貿易中心。

（二）美國：產供銷一體化標準化水平高

美國農產品市場的一體化程度較高，提高了農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和經濟效益。高效的農產品物流模式下，通過批發商或直銷將產品配送至超市、餐飲企業等，流通環節少、效率高。物流硬件設施完備，如冷庫、配送中心等，保障了農產品的新鮮度和流通效率。

產品直銷為主，市場覆蓋面廣。美國的農產品營銷主要采取直銷模式，78.5%的農產品從產地經過配送中心直接到達零售商，流通環節少、速度快、成本低。這種直銷模式建立在美國大農場經營和超市迅猛發展的基礎上，美國農場面積平均在1萬公頃以上，單個農場就可以提供大量品種豐富的農產品。大型超市有自己的配送中心，可直接到產地采購，省去了中間環節。超市或批發商通過與農場主或合作社簽訂合同，以“訂單農業”的形式解決農產品的銷售問題。

基礎設施完善，儲運效率高。發達、便捷的公路和鐵路運輸網絡是農產品市場運行效率高的重要原因，美國主要依靠集裝箱卡車和火車來完成農產品冷鏈運輸。如普菲斯公司在美國建造了27座冷庫，是全球食品溫控倉儲行業規模最大的公司之一。美國農產品物流信息化程度高，利用EOS系統、VAN等技術提高流通效率，實現市場信息的快速傳遞。很多物流企業建立的自動化控制系統，對冷藏車、冷藏倉庫的溫度進行實時監控。多種技術設備的運用和人員的高效率組合，確保了運輸農產品準時高效安全運送。

市場信息對稱，網絡化水平高。美國擁有完善的農產品市場信息發布體系。一是官方權威服務。美國農業部農產品銷售局負責收集農產品市場信息，利用網絡及時發布市場供求、價格信息。二是多渠道信息發布。美國成立了對外農業服務局（FAS），專門負責研究國外農產品市場、發布數據信息和預測市場趨勢。FAS與農協密切合作，將最新的市場信息提供給農協，再由農協指導農場主的生產活動，根據市場需要調整生產計劃，大大降低了農產品的營銷難度。三是法律法規健全。美國還出臺了關于農業信息化的法律，保證信息的真實性和有效性，保護知識產權，維護信息主體的權益，并積極促進信息共享。

組織化程度高，行業分工細致。為提高農產品市場的要素流動效率，減少跨區生產交易的壁壘，美國建有許多專門為農產品交易服務的組織，如裝卸運輸公司、加工包裝和分類配送中心，以及銀行、郵局等與之密切相關的機構，為農產品大市場的生產、交易、存儲等各個環節提供了便捷的服務。成立了冷鏈物流行業協會，為農產品跨區調撥提供了統一的標準，農產品流通的組織化程度高。美國農產品流通行業分工細致、職責明確，如運輸方只負責運輸，裝卸搬運方只負責裝卸搬運，明確細致的分工促進了各個環節的專業化，運作效率高，且容易追查。

（三）日本：政府主導農協推動

政府興建批發市場，推動農產品現代市場體系建設。日本農產品市場建設是由政府通過立法推動的，其標志是1923年《中央批發市場法》的頒布。二戰后，為確保批發市場更好運行，1971年日本將《中央批發市場法》修訂為《批發市場法》，從市場的設立、運營，到拍賣、銷售，以及有關市場結構等都作了嚴格統一的規定，并將地方批發市場也納入法治軌道，從而確立了以批發市場為主的全國農產品統一流通渠道。

政府強制推行農協，使其成為農民進入市場的有效渠道。與我國類似，日本人多地少，自然資源相對匱乏，農業生產規模普遍較小，農民兼業化傾向明顯。為了解決農業生產與流通間的矛盾，1947年，日本國會通過了《農業協同組合法》。農協在市場與農戶之間充當了橋梁和紐帶的角色，譬如集中采購、集中供應、集中加工和運銷。在農產品銷售中，為提高農產品的附加價值，提高市場運行效率，日本農協建立了一批分類、包裝、運輸中心和地方農產品批發市場、超級市場等，擁有自己的組織系統。

二、對我國的借鑒啟示

推動完善農產品統一大市場基礎制度。政策支持和法規建設為農產品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提供了健康的發展環境。美國農產品或食品有關的法規越來越健全，為農產品統一市場的建立提供了制度保障。20世紀30年代以來，美國相繼制定了《鮮活農產品法（PACA）》和《農產品銷售協定法》等法規，在保障公平交易與競爭、防止欺詐行為、調節供求水平和農產品市場發育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日本建設統一的法律規則，培育公開、公平、公正的市場環境。《中央批發市場法》將農產品市場的開設、管理、交易等納入了法治軌道。隨著經濟的發展和農產品市場地位的日益提高，日本又于1971年修訂了該法，將《中央批發市場法》改為《批發市場法》，將地方批發市場也納入了法治軌道。以后每隔5年修訂一次，各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依照該法制定地方性法規和市場運行規則。

規范農產品流通核心節點批發市場的建設運營。流通環節的規范運營通過提高物流效率和降低成本，確保了農產品從生產到消費的高效流通。日本農產品市場準入制度健全，質量標準統一。一是從分級包裝入手，建立農產品產地追溯制度。二是推行農產品質量認證，建立農產品品牌和信譽。三是通過加強生產過程管理，實施快速檢測與化學分析檢測結合的一系列檢測手段確保食品安全。四是管理部門職責明確、體系健全，質量檢測體系建設由財政投入。英國則實行統一市場化規范管理，其農產品批發市場類似于物業公司，市場提供場地及相應的服務，按照市場有關規定收取租金和管理費用。市場按公司制運作，同時設有專門的市場客戶協會，協會的作用是全力維護場內交易商的利益，與市場所有者進行談判，制定租金與服務費率，共同制定市場交易規則。

建立多元順暢的農產品產銷對接方式。產銷對接高效對于平衡供需關系、穩定市場價格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美國農產品流通模式由過去的城市終端批發市場為主渠道演變為以直銷為主，美國果蔬類產地直銷占80%以上，經由批發市場渠道銷售的不到20%。生產者或團體在產地將農產品進行分級、包裝處理后，直接送到大型超市、零售連鎖店或配送中心，一方面是因為美國農場規模大，并且實行了企業化經營，另一方面零售連鎖經營網絡和超級市場的發展使零售商的規模不斷增大，要求貨源穩定、供貨及時。美國還會根據不同的農場規模來對接專業化農產品行業。當前美國農場規模的整體特征為小型農場所占比重低且數量下降，中型農場數量相對穩定，大型農場所占比重不斷增加。但并不是所有農產品生產都適合大農場這種形式，比如說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大型農場就不適合蔬菜、水果、乳業等行業，美國會因地制宜根據農產品生產特點分配適合規模的農場生產。

優化中央和地方政府職責。各級政府、政府各部門各司其職是建設農產品統一大市場的組織保障。日本建立中央和地方分工明確的市場管理體制，以保證政府行政職能高效發揮。日本將農產品的生產管理、產后加工、安全衛生、上市營銷、零售消費等生產和流通環節的行政管理職能，統一歸于農業行政管理部門負責。在全國層面上由農林水產省流通局負責農產品的流通行政管理，在省、市級層面上由地方農林行政部門的流通室負責行使職能。

（作者單位：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市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