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謎一樣 [組詩]

我寫詩

清晨一場雨后

晚櫻送出新的花朵

就在前幾個日子

我寫下過海棠、櫻花、梨花

轉眼都消逝不見了

我必須承認

我并沒有那些花朵

自開自落的淡定從容

在江南運河邊

我也不曾握住一束雨水

我寫詩——想以此來摁住那匹

時間白馬

變小的裙裾

經過一株梨花的單獨與潔白

似與一場久遠的夢境相逢

青磚的井臺旁——是我

已逝多年的青蔥年華

純白的花瓣像一陣急雨

——飄落在那一個春天

它們是時光

是我漸漸變小、變舊的裙裾

獨自散步河邊

天就要黑下來了

運河旁

春風吹過一排暮年的梧桐

它們正在飄絮

發出年歲的簌簌聲響

那個每天垂釣的人

總是一個人穿越時間

他的目光里

有著一種修煉了多年

終于獲得的

旁若無人的專注和寧靜年輪

與一只白鷺對話

嗨白鷺，你下方的河叫運河你知道嗎

我常常看到你飛在這河的上空

你的一雙翅膀大過身體你知道嗎

白鷺你也認識我嗎

河流有告訴過你它的秘密嗎

白鷺今天的風真大啊

你非要這么辛苦——

努力迎風帶著自己飛翔嗎

夜晚之一

似乎是身在茫茫曠野

在浩瀚廣袤的星空

越閉起雙眼假寐

湖水的波光

就越粼粼晃動

是誰在我耳邊說著

那些不安的話語

使我的心無法寧靜

這夜的一角在咀嚼

從這里經過的每一寸時光

黎明要在夜經過最深處后來臨

——是否，只要我不睡

天空開啟的這第一道光亮

就能看到我在那一片時間中

像謎一樣

看不清的萬物像謎一樣

默不作聲

我總想從它們那兒

獲得一些啟示

我感到有一種氛圍

究竟是什么正在悄悄逼近

每一個西去的落日

都有一張——茫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