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理論視域下紅色文旅融合模式研究

摘要：紅色文旅融合發展是踐行文化“兩創”的重要內容，在促進鄉村振興、助力文化建設等方面展現出獨特價值。“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作為全國紅色文化旅游典型代表之一，具有個案研究意義。文章基于特里·尼克爾斯·克拉克 （Terry Nichols Clark）提出的場景理論，在“真實性”“戲劇性”“合法性”三個維度的理論框架下，解析“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文旅融合模式，為紅色文化與旅游的融合發展提供可參考路徑。

關鍵詞：場景理論 沂蒙紅色文化 文旅融合 情景小劇

紅色旅游是以革命紀念地、紀念物及其孕育的紅色文化精神為核心，將愛國主義教育與文化旅游進行融合的形式。紅色旅游的發展，能夠促進紅色文化深度挖掘，提升民族自信心。沂蒙精神是中國共產黨精神譜系之一，其“黨群同心、軍民情深、水乳交融、生死與共”的精神特質是中華民族重要的歷史記憶與文化符號。“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位于沂南縣馬牧池鄉常山莊村，以其沉浸性的體驗形式與特色化的語義表達在紅色文旅產業發展中產生影響力，被中央宣傳部、文化和旅游部等部門組織評選為2023年“基層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典型案例”之一，其經驗探索對紅色文旅融合發展具有參考價值。

一、理論與框架：場景理論與研究框架

“場景”（Scene）包括人參與的活動以及活動背景所建構的場面，芝加哥學派的特里·尼克爾斯·克拉克（Terry Nichols Clark）提出了文化空間研究范式——場景理論。克拉克認為，場景理論中重在剖析文化空間中的消費與文化實踐的符碼意義，場景這一概念包括5個構成要素：鄰居（Neighborhood）；有形結構（Physical structures）；人群，如民族、階層、性別和學歷程度等（Persons labeled by race，class，gender，education，etc.）；鄰居、物理結構、人群以及活動的結合（The specific combinations of these and activities）；場景價值的三維度——合法性、戲劇性和真實性（Legitimacy，Theatricality and Authenticity）。場景理論的提出為文旅融合發展提供了實踐思路，其戲劇性、合法性以及真實性是理解文化空間中價值取向的三個維度，這三個維度也為文化旅游的場景建構與價值形塑提供了分析框架。

二、“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文旅融合模式解構

在場景理論的觀照下，以真實性、戲劇性以及合法性為研究視角，解構“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文旅融合模式，提出“整合本地資源形塑真實性展演場景”“情節、臺詞、觀演身份的戲劇性設置”“儀式、符碼與傳播媒介的合法性塑造”三維融合邏輯。

（一）原場、原人、原事：整合本地資源形塑真實性展演場景

真實性是指場景建設、場景中的人、事、物是否真實，是否能夠完整地展現當地的文化內涵與精神屬性。“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以當地人用當地話講當地事，筆者從場域、劇本、人物三個維度解構“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真實性要素。

1.“在地展演+場景孿生”建構場域真實性。“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基于沂蒙紅色故事的真實發生場地，連接觀眾、演員形成互動關系網，構建紅色文化傳播體系，以沉浸體驗式劇目表演打造雙向互動運行邏輯，建構“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表演場域。“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地位于紅嫂家鄉——沂南縣馬牧池鄉常山莊。該村落至今保留有石房子、革命時期的村寨布局，為“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表演提供了實施場域。采用原始的耕作工具以及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家具對演出場地進行布置，游客步入表演場地便置身于紅色故事原發情景中。基于自然環境建設山村劇場，圍坐在一起的觀眾與演員、現場環境之間構成了紅色文化傳播場域，觀眾與演員在場域中通過節目表演完成符號互動和意義共享，促進紅色精神傳遞與文化認同生成；舞臺的背面是環繞式的LED顯示屏，當演員在舞臺表演時，屏幕會顯示與節目內容相關的歷史影像或數字圖像，以場景孿生的形式建構沉浸式舞臺表演劇情，提升劇場的真實性。

2.“身份+裝扮+方言”打造人物真實性。“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選取沂南當地居民、紅嫂后代等作為演員，演員生活在沂蒙山區，成長在紅色精神的熏陶下，對紅色精神具有切身體會和真實感受，更有助于真實情感表達與藝術呈現。人物裝扮方面，演員通常身著抗戰時期的著裝——帶補丁的素衣以及老式布鞋，加之舊時的發型、隨身物品的搭配，使得人物角色的扮演愈發真實。在人物語言表達方面，劇本中的人物均采用沂蒙當地的方言進行表演，方言的運用使得演員的表現更加自然、放松，拉近了與觀眾之間的距離。

3.“原發故事活化轉譯”賦能劇本真實性。“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利用紅色文化資源轉譯故事劇本，基于“沂蒙母親”王換于創辦抗戰時期托兒所、精心救護八路軍傷員的故事，創作了《王換于的故事》情景小劇，展現了王換于的“大愛無私、一心向黨”的紅色革命精神。根據革命抗戰時期發生在沂蒙山區軍民身上的系列故事，改編創作了《跟著共產黨走》《戰地醫院》《識字班》《婦救會》《民兵連》等紅色劇目，讓停留在人們口中、淹沒于史書記載中的紅色人物“活起來”，演員深情質樸地演繹，加之真實動人的劇情編排，將觀眾帶回沂蒙抗戰年代，感受沂蒙紅嫂與八路軍的魚水之情，體悟沂蒙人民堅定不移跟黨走的革命意志。

（二）編排、聯結與消解：情節、臺詞、觀演身份的戲劇性設置

戲劇性即通過場景中的活動，是否能讓觀眾產生愉快的情緒，其形式是否具有魅力，是否足夠吸引人。從沉浸式情景小劇的形式本體來看，“劇目情節的創新性編排、劇本臺詞強化互動關系聯結、消弭二元對立式觀演身份”成為“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戲劇性設置的重要措施。

1.劇目情節的創新性編排。情節是劇目表演中推動劇情發展、體現內涵主旨的關鍵要素，能夠吸引觀者的眼球，加深對劇情的理解。“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結合真實發生的紅色故事設置特色劇情，通過跌宕起伏的敘事脈絡實現演員與觀眾之間的行為互動和情感交融。例如，《一碗米粥》劇目由陳毅元帥在沂蒙山區帶領戰士英勇抗日的真實故事改編而成，講述了陳毅元帥忍受胃病的折磨，堅持將糧食讓給傷病員和民眾的故事。劇中士兵的苦苦勸說與陳毅元帥的堅定意志形成強烈對比，陳毅元帥的病痛讓整個劇目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增強了劇目情節的感染力與表現張力。體現出共產黨人廉潔奉公、勤儉節約、艱苦樸素的崇高品格，詮釋出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

2.劇本臺詞強化互動關系聯結。劇目表演的演員與觀眾共處同一個傳播場域，臺詞互動是演員與觀眾之間交流的主要形式，因此，建構觀眾與演員之間互動關系成為戲劇性設置的重點。“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劇本中融合了諸多吸引觀眾參與互動的詞句，如短劇《戰地醫院》中的臺詞：“大家說是不是呀”“我怎么會不去呢”。通過反問式的語氣以及細致入微的動作表演吸引觀眾主動與演員進行交流互動，推動劇目情節發展的同時，引發觀眾切身思考，增強劇目表演的“生命性”與“沉浸性”，聯結起演員與觀眾之間的情感網絡，強化文化認同，實現情感共鳴。

3.沉浸式觀演消解觀眾身份。沉浸式戲劇中演員、觀眾之間的互動打破了傳統劇場中遠距離觀演的“主客分離”二元對立狀態，呈現出“主體間性”的特點。沉浸式戲劇的創作者不僅希望觀眾能夠以配合的方式參與到劇場的觀演模式與敘事模式中，更期望觀眾通過想象力參與敘事、推動情節向前發展。“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策劃沉浸式互動體驗活動，招募游客扮演民兵、識字班、婦救會婦女、農民、壯丁、偽軍、運輸隊隊員等角色，在《跟著團長打縣城》體驗項目中，青年學生扮演八路軍戰士，參軍后經過列隊訓練，學會唱紅歌，所有“參戰”人員在團長的帶領下，以信號彈為號，發起了攻打縣城的“戰斗”，并最終取得了勝利。這一過程中，觀眾以親身參與推進情節的發展，打破了二元對立，讓紅色故事戲劇化呈現。

（三）設計、編碼與搭建：儀式、符碼與傳播媒介的合法性塑造

合法性營造即符合信仰和道德所帶來的快樂，紅色文旅中合法性營造的目的是提升公眾對紅色文化的情感認同。“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通過特定的儀式設計、標語布置以及多維的傳播渠道，筑牢劇目表演的合法性。

1.設計景觀儀式強化在場傳播。儀式包含了參與主體、時間、空間、符號以及既定的程序，儀式設計的核心是引起儀式參與者的心理、情緒變化，構建對儀式意義及價值的認同，塑造暫時或永久凝聚關系，形成特定的社會群體。“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通過儀式設計，連接在場的觀眾、演員以及演出場所之間的互動關系，依托特定的儀式傳播紅色文化，構建文化認同。例如，在表演后，劇組設計了紅色歌曲合唱儀式，屆時所有演員登場，軍人敬禮，觀眾全體起立。奏唱《跟著共產黨走》，并面向國旗宣誓。劇情的表演在此刻達到高潮，觀眾的愛國主義情感也得以強化與升華。

2.編碼文化符號凝聚文化價值。符號是蘊含特定意涵的感知，是指對等的共有信息的象征物，編碼符號的目的是表意、釋義。在表演現場，“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以沂蒙精神為符義編碼道具符形，用于表意精神內涵（符用），設置固定橫幅以及活動標語牌，表演過程中臺下的觀眾將標語牌舉起。標語牌上的文字往往與紅色文化精神相關，如“沂蒙精神、水乳交融、黨群同心、永放光芒”等。這些文字是沂蒙紅色文化的提煉，也是語義內涵的符號化表達，通過標語牌的展示強化了觀眾參與的儀式感，保障了“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紅色文化價值觀。

3.搭建媒體矩陣提升傳播效度。媒體矩陣是在單個自媒體上開設不同的賬號，或在不同平臺上分別開設賬號形成媒體方陣，實現信息的多媒介傳播。“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設有獨立的宣傳賬號，涵蓋了視頻號、抖音等多媒介平臺，綜合利用融媒體矩陣的傳播優勢，吸引游客前來參觀。在短視頻平臺發布景區運營日常，制作“建黨一百周年特輯”系列活動影片，聘請旅游推薦官——燕子愛生活，拍攝制作的短視頻在微信視頻號、抖音等平臺進行傳播。除官方的傳播渠道外，在場的觀眾用手機拍攝、上傳新媒體賬號的行為也構建了一個龐大的傳播共同體，平臺用戶通過評論、點贊、轉發等形式與發布者進行交流互動，實現了二次乃至N次傳播。

三、“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文旅融合路徑啟示

紅色文化旅游發展的意義在于使游客對紅色文化產生認同，發揮思想形塑、意識規訓的社會價值，紅色文化表達載體的真實性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游客對文化認可、認知、實踐等行為的生成。

（一）在地融合：真實性編碼地方人、事、物

“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聯合本地居民，借助原生空間、場地，以多元敘事呈現真實發生的紅色故事，實現紅色文化的綜合運用。在紅色文化與旅游融合過程中，可征召本地居民作為紅色文旅的建設者，真實地展現紅色文化與風土人情，成為紅色文化的表達載體，提升居民、游客的文化認同感，達到“文化治理”的功效；在敘事表達與符號編碼中，應當積極梳理、整合紅色文化故事，將紅色文化符號融入人物塑造、場景布置以及節目環節設計中，形成特色符號體系，使得觀眾能夠在參與紅色文旅項目的過程中關注“符形”，解碼“符義”，形成“符用”即產生對紅色文化的歸屬感，強化意義認同。

（二）創意賦能：科技助力校地合作保障文旅創新活力

在科技發展的賦能下，“數字+”的文旅新業態快速發展，“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發揮新媒體傳播優勢，通過建立官方宣傳賬號、邀請網紅主播進行文旅推廣的形式取得了一定的宣傳效果，體現了技術參與對文旅融合發展的意義。紅色文旅開發的過程中，可以創新運用AR、VR、XR等技術豐富體驗形式，還原紅色文化故事的真實發生場景，觀眾基于穿戴智能設備進行具身體驗，沉浸感受紅色文化故事中人民英雄的英勇氣勢，也可賦予觀眾以數字角色，強化互動性、參與性和體驗感。同時，紅色文旅發展離不開充足的人才保障，可借鑒“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的經驗，實施校地合作、校企合作，發揮高校的專業優勢與人力資源優勢，建立高校實踐實習基地，構建紅色文旅創意人才的“選”“用”“留”一體化機制，多措并舉保障文旅發展緊跟時代步伐。

（三）體驗當先：重塑觀演角色，強化游客戲劇性參與

傳統文旅中的觀眾與表演者之間是二元對立的觀演關系，無法實現深入交流與沉浸式體驗。“沂蒙沉浸式情景小劇”打破了傳統的觀演關系，讓觀眾來扮演劇中角色，強化體驗，讓劇情“活”起來，讓觀眾“動”起來。在紅色文旅開發的過程中，應當以“用戶體驗”為核心，圍繞游客“參與感”進行項目構建；同時，紅色文旅的開發還需要基于技術賦能打造數字文旅，年輕人對數字文旅有較高的消費熱情，同時思想開放，對新事物接受能力較強，開發者應當把握青年群體的消費需求，從體驗內容、場景營造、技術賦能上不斷創新；要準確提煉紅色文化內容，結合地方表征如方言、衣著、風俗等撰寫劇本，實現“沉浸式”體驗并“真實性”感悟紅色文化，強化愛國主義教育，提升人文素養；還要消弭觀眾與紅色文化展品或演員之間的時空距離，賦予觀眾儀式感、在場感、參與感，做到張弛有度、引人入勝。

（作者單位 山東藝術學院）

參考文獻

[1]張懷鵬.媒介化社會背景下沂蒙紅色旅游的傳播策略[J].青年記者，2019（11）.

[2] 郭湛.論主體間性或交互主體性[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1（03）.

【編輯：李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