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現狀、熱點及展望

摘要：文章采用文獻計量學方法，運用CiteSpace6.2軟件，對我國2000—2023年發表的關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期刊文獻進行了深入分析，旨在揭示其研究熱點及發展趨勢。研究結果顯示：2000—2003年針對我國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呈現快速發展態勢，此后進入緩慢回落階段。該領域研究范圍雖然寬泛，但是研究深度尚顯不足。當前，該研究熱點主要集中在獨立董事制度、公司績效、公司治理、獨立董事背景和獨立董事網絡5個方面，研究前沿則聚焦于盈余管理、政治關聯、產權性質、市場反應、投資效率及地理距離等方面。為進一步優化獨立董事制度改革，未來的研究可圍繞驗證新獨立董事制度的適應性、拓展獨立董事研究深度、拓寬獨立董事對公司績效影響的研究視角以及探究交叉背景獨立董事對公司的影響等方面展開，為該研究領域提供更堅實的理論支撐和經驗證據。

關鍵詞：獨立董事；知識圖譜；CiteSpace

中圖分類號：F832"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674-0688（2024）06-0077-05

0 引言

2023年4月14日，《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改革的意見》的正式發布，標志著我國獨立董事制度改革正式啟動。隨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管理辦法》正式發布并實施。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改革成為學術界和實務界關注的焦點。

目前，我國圍繞獨立董事的研究尚處于初步發展階段。吳先聰［1］從公司治理角度，梳理內部人控制對獨立董事制度的制約現狀的相關文獻，提出完善我國獨立董事制度的建議。趙凱悅［2］在梳理和總結獨立董事對企業績效影響的相關文獻時指出，未來的研究可以擴展到探討獨立董事在不同行業的任職標準、獨立董事的獨立性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以及獨立董事的任職要求和期望等方面。傅婉珍［3］則對獨立董事的單一背景特征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系統回顧和梳理，建議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探討具備多種綜合特征的獨立董事在企業中的作用。雖然國內學者在獨立董事研究綜述方面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這些研究主要依賴于傳統的文獻綜述方法，尚未引入文獻計量分析方法。本文借助 CiteSpace軟件系統，梳理獨立董事研究領域的現狀，分析目前國內獨立董事研究的熱點及發展趨勢，探索獨立董事研究未來的發展方向，以期推動我國獨立董事研究的深入發展。

1 數據來源和分析方法

1.1 數據來源

本文以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的北京大學圖書館“中文核心期刊”（北大核心）、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中國科學引文數據庫（CSCD）、中國人文社會科學期刊AMI綜合評價報告（AMI核心）等作為數據來源，設定主題檢索為“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并將期刊時間范圍限定在2000年1月至2023年7月，共檢索到論文1 606篇。經過篩選，剔除了咨詢、導刊等13篇與主題非直接相關的文章，最終獲得1 593篇有效文獻作為分析對象。

1.2 分析方法

首先，本文采用Excel表格對選取的1 593篇文獻的年發文量進行統計，分析隨著時間的變化，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相關論文發表數量的變化趨勢。其次，運用CiteSpace6.2軟件分析文獻的作者、關鍵詞等關鍵信息，揭示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現狀、熱點以及未來的發展趨勢。

2 國內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現狀

2.1 發文量

通過運用Excel表和CiteSpace6.2軟件對文獻進行整理與分析，發現上市公司獨立董事領域的研究在2000—2003年經歷了快速增長階段，從2000年的5篇論文，到2003年迅速上升至154篇。自2003年起，這一增長趨勢有所放緩，開始進入一個相對穩定的回落階段。隨著《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改革的意見》《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管理辦法》的正式發布，預測這一領域的研究將會再次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從而掀起新的研究熱潮。

2.2 關鍵詞共現分析

運用CiteSpace6.2軟件對文獻的關鍵詞進行了共現分析。結果顯示：圖譜中共有節點數（N）1 280個，連線數（E）2 802條，連線數大于節點數，表明這些關鍵詞之間存在較強的關聯性，反映出獨立董事的研究內容具有一定的相關性。此外，密度（Density）值為0.003 4，表明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領域比較寬泛，但研究深度尚顯不足。在科研領域中，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顯示出緊密的關聯性和延續性，特別是“獨立董事” “公司治理” “監事會” “獨立性”和 “公司績效”等關鍵詞，是學者們研究的重點內容。

3 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熱點及發展趨勢分析

對關鍵詞進行聚類分析，獲得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的熱點，再根據關鍵詞突顯圖，歸納獨立董事研究的發展趨勢和最新的研究方向。

3.1 研究熱點

為了分析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熱點，繪制關鍵詞聚類圖譜（見圖1）。圖1顯示，國內學者對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聚焦在獨立董事、公司治理、獨立性、監事會、股東大會、公司績效、信息披露、董事會、政治關聯、社會網絡、注意義務、實證研究、股權結構、盈余管理等方面。

利用CiteSpace6.2軟件對圖1中的關鍵詞聚類進行分析整理，將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文獻的熱點內容劃分為以下5個方面：獨立董事制度、公司績效、公司治理、獨立董事背景和獨立董事網絡。

3.1.1 獨立董事制度

自獨立董事制度被引入我國上市公司以來，尚未真正發揮“獨立性”。獨立董事不獨立，究其原因是獨立董事制度不完善。目前，我國關于獨立董事制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激勵制度、責任、保險等方面。王之泉等［4］認為，獨立董事的工作動力主要源于企業內部的薪酬激勵機制和企業外部的聲譽激勵機制兩個方面；邱金輝等［5］認為很多獨立董事薪酬支付類似于“高級顧問”；盧太平等［6］的研究發現，較高的薪酬會削弱獨立董事的獨立性，并加劇大股東掏空程度。唐清泉等［7］的研究表明，上市公司的流動性風險、股權變更、股權集中度和重大關聯事項等因素會對獨立董事辭職選擇產生重大影響；王性玉等［8］的研究則表明，獨立董事辭職行為對公司股價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辛清泉等［9］的研究顯示，當公司出現違規行為時，獨立董事所面臨的處罰往往輕于非獨立董事。綜上研究分析，為了進一步完善獨立董事制度，今后的研究可以從獨立董事的選拔、資格認證以及勤勉義務等方面進行深入探討，設計出符合我國國情的獨立董事制度。

3.1.2 公司績效

上市公司設立獨立董事制度解決了公司治理中存在的“內部人控制”和“一股獨大”的問題，也會對公司業績產生一定影響。胡晨［10］的研究發現，獨立董事的比例與市場業績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并且這種正相關關系在非國有樣本組中更為顯著，這意味著在非國有上市公司中，獨立董事的作用可能更突出，其對公司市場業績的正面影響更顯著。小規模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獨立董事［11］、農業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12］、獨立董事與CEO之間的私人關系［13］以及獨立董事占比的提高［14］在某些研究中被證實具有提升公司績效的作用。然而，也有學者通過實證分析發現，獨立董事對公司業績的影響較小或無影響，他們更傾向于認為獨立董事僅起到“裝飾”作用［15-17］。

3.1.3 公司治理

獨立董事制度對我國經濟轉軌及企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里程碑意義。我國引入獨立董事制度的目的是完善上市公司治理體系，保護中小股東利益，并緩解股東與管理層潛在的利益沖突。研究表明，獨立董事比例提升與公司投資效率正相關［18］，對公司價值具有顯著的正向驅動效應［19］，并有助于減少財務報告舞弊行為［20］；此外，同業兼任的獨立董事能增強公司盈余質量［21］。然而，該制度與我國現有公司治理架構存在重疊之處，影響監督職責的發揮［22］。另有研究顯示，獨立董事和董事會規模與盈余質量沒有顯著的相關性［23］；獨立董事薪酬激勵與信息披露違規行為之間呈“U”形相關關系［24］。獨立董事治理改革僅限于公司滿足“合規”需要［25］，甚至薪酬越高反而易出現獨立董事的合謀效應［26］。

3.1.4 獨立董事背景

學者們對不同背景下的獨立董事進行研究發現，具備證券、高校、政府等背景的獨立董事在不同方面對公司治理有改善作用。其中，有銀行背景的獨立董事有助于改善企業信貸融資環境，提升企業債務融資條件，并且具有銀行背景的獨立董事越多，公司績效就越好。有財務背景的獨立董事能顯著提升公司的會計信息質量，上市公司專家比例越高，對其盈余管理行為的抑制作用就越強，商譽減值率相應越低。

何賢杰等［27］認為，有證券背景的獨立董事有可能提升券商自營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比例，減輕內幕交易程度。逯東等［28］的研究顯示，聘請具有高校、學者、院士等學術背景的獨立董事，有利于降低公司違規風險。申晨［29］認為獨立董事的政治關聯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具有雙重效應，抑制負面信息披露并促進正面信息披露。此外，具有證券、高校、政府等背景的獨立董事對公司的財務監督、財務治理、企業創新、投資效率及業績等方面具有積極影響。

3.1.5 獨立董事網絡

近年來，對獨立董事的研究已擴展至獨立董事網絡領域，這一領域主要是基于社會學和經濟學視角，研究獨立董事網絡對企業運營的影響。范欽欽等［30］的研究發現，獨立董事網絡中心度越高的企業，其管理層發布的業績預告更為精確；此外，這些企業的管理層也更傾向于發布正面的業績預告信息。魯喬杉等［31］認為，占據重要關系網絡位置的獨立董事能有效抑制上市公司管理層在文本信息中的慣性披露行為。張勇［32］則提示了獨立董事關系網絡的程度中心度和結構的豐富度對企業商業信用融資的積極作用。然而，獨立董事網絡并非規模越大越好，獨立董事與上市公司之間的地理距離同樣會對公司產生影響。具體而言，獨立董事地理距離越遠，越有利于降低內部風險信息的披露，并增加外部風險信息的透明度［33］。同時，獨立董事在本地任職可能會削弱其獨立監督效果［34］。

《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管理辦法》發布之前，學者們已對獨立董事在公司治理與公司績效中的潛在作用進行了一系列研究，發現雖然獨立董事在某些方面能夠發揮作用，但是其影響效果相對有限。隨著《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管理辦法》的正式出臺，獨立董事是否能夠真正發揮其應有的作用，還有待進一步的觀察與檢驗。

3.2 研究發展趨勢

本文通過關鍵詞的突顯功能，探索了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領域的發展趨勢，結果見表1。在2000—2006年的時間軸上，關鍵詞如“內部董事”“股東大會”“監事會”“股東利益”“中小股東”“制度”和“股權結構”在突現后逐漸被迭代，表明這一階段的研究主要圍繞獨立董事的設置對公司治理結構的影響展開。2007—2018年的研究熱點發生了轉變，關鍵詞如“對策”“公司價值”“高管薪酬”“公司績效”“股權激勵”和“董事網絡”成為焦點，該階段的研究更加關注獨立董事對企業價值、高管薪酬、公司績效及股權激勵等方面的影響。2019年至今，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的前沿領域進一步拓展，主要分布在“盈余管理”“政治關聯”“產權性質”“市場反應”“投資效率”和“地理距離”等新的角度，為獨立董事的相關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深度。

4 結論及研究展望

4.1 結論

本文基于CNKI數據庫中的幾大核心數據庫，采用文獻統計學和可視化方法，利用CiteSpace6.2可視化軟件，對2000—2023年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研究現狀、熱點和發展趨勢進行了可視化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1）2000—2003年是我國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的快速發展階段，此后進入緩慢回落階段。該領域研究范圍廣，但研究深度尚不足。

（2）依據聚類圖譜分析，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文獻研究熱點內容主要劃分為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公司績效、公司治理、獨立董事背景和獨立董事網絡5個方面。本文對這5個方面進行詳細分析，為新政策下的獨立董事研究提供了理論依據。

（3）關鍵詞突顯功能顯示，近年來研究的前沿領域包括盈余管理、政治關聯、產權性質、市場反應、投資效率和地理距離，這些領域的研究為獨立董事研究的寬度和深度拓展提供了新方向。

4.2 研究展望

雖然上市公司獨立董事領域已經積累了一些研究成果，但是自我國資本市場引入獨立董事制度以來，獨立董事尚未充分發揮監督作用。因此，未來的研究需進一步深化，特別是2023年新政策的出臺，標志著獨立董事研究的分界嶺，接下來應致力于完善獨立董事制度，并拓寬研究空間。具體而言，未來的研究可以聚焦于以下幾個方面。

（1）驗證新獨立董事制度的適應性。具體包括驗證新獨立董事任職資格與任免程序是否能增強其獨立性，能否保護中小股東的利益；分析獨立董事的職責、履職方式及履職保障措施是否能夠激勵其積極履行職責，而不僅是滿足合規要求；考察獨立董事承擔的法律責任與現有的薪酬體系是否相匹配，以及這一制度是否有助于提高公司業績和改善公司治理結構等常規問題。

（2）拓展獨立董事研究深度。目前的研究側重于獨立董事對企業績效、債務融資成本、違約、盈余管理及稅收優惠等方面的影響機理和因素。然而，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提出，以及綠色經濟和數字化時代的到來，獨立董事被賦予了新的責任和使命。因此，研究方向應進一步延伸至ESG（環境、社會和治理）信息披露、創新推動、數字化發展及黨政管理等新興領域。

（3）拓寬獨立董事對公司績效影響的研究視角。以往，學者們主要從獨立董事與CEO關系、獨立董事的比例及獨立董事網絡等方面研究獨立董事對公司績效的影響。然而，在新的獨立董事管理辦法下，需從更多維度審視獨立董事的作用。例如，獨立董事的背景、工作方式、薪酬結構、履職效果及法律保障機制等，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因素。

（4）探究交叉背景獨立董事對公司的影響。過去的研究多關注獨立董事單一背景對公司某一方面的影響。在新的研究背景下，應探究具有多種背景的獨立董事是否更有利于發揮其監督作用，減少違法、違規次數，降低經營風險，并降低融資成本、避免無效投資，促進公司良性持續發展。此外，鑒于我國國情，可以從思政或黨員背景的角度對獨立董事進行研究，通過實證檢驗這類獨立董事在推動企業參與鄉村振興、促進共同富裕方面是否起到了作用，是否提升了企業價值、實現了共贏。這樣的研究對于推動獨立董事更好地服務社會建設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和深遠的理論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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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徐曉燕，女，河北邯鄲人，碩士，高級經濟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蘭素英（通信作者），女，廣西柳城人，碩士，副教授、高級經濟師、注冊會計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企業財務。

【引用本文】徐曉燕，蘭素英.我國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研究現狀、熱點及展望——基于CiteSpace的文獻計量分析［J］.企業科技與發展，2024（6）：77-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