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白紙的葉片生長在柵欄上。一個人爬上爬下。
山巒是一本書,這本書的英雄在風上游歷,書頁翻動,話語時常落下來。
雷聲在鋪路石上滾動,那就是事故發生之處。這本書完成了,人們爬上去,把它的一部分夾在腋下。
那位焦慮的作者倚靠在墻上,觀察世界生活,卻沒有遵循。
在天花板溫暖的空氣中,夢幻的地腳燈亮起。
白墻彎曲了,負重的胸膛呼吸那些困惑的詞語。鏡中,南方吹來的風旋轉,裹挾著樹葉和羽毛。窗口被阻塞。在月亮那已然冷卻的灰燼中間,心幾乎熄滅了——手沒有庇護之所——因為所有的樹都倒下了。沙漠吹來的風中,針彎曲,我的時辰逝去。
靠著墻壁,空寂的空間。一個人可能滑倒在這移動的表面。影子承受重量,手指在數字中挖孔。在世界遙遠的盡頭,一次與另一次相同。一個人想起另一個人,在大理石上留下一個沒有序言也沒有結尾的簡單名字。他的生活肖像。回憶。他幸福:萬物都要在等待之際完成。
附近,在紫金色的繪畫上,那位水手正要離開,他的頭欣然轉向東方。
傍晚時分,拉上的窗簾隔絕了風景。夢幻消失了。小船拉起滿帆,偷偷越過地平線。
在浪沫圍繞的陡峭礁石上,每個人都在等待。空氣。大海之歌。在風的后面,沿著骯臟的矮墻,是夜晚。
白色的太陽下,這些泥土和水的農民像影子一般經過。
一聲汽笛分割空氣,在某處更輕盈。
在稍遠之處,那些自負的云和山在膨脹的森林上面打盹、堆積。
一個永遠不可能了解其心的生命——某個似乎不會這樣的人。
他哭泣。
——你打碎了我的鏡子。
——可是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叫喊。
——你叫喊的聲音太高,你打碎我的鏡子、竹林和我喜愛的甚至更纖細的莖。你打碎了它的笑容。
那露出鬼臉的面龐轉開,從水的另一邊,一個很潔白的身影走進躁動的綠色樹林。
——她再也沒卡在你的鏡中,也沒藏在你的煙斗冒出來的太黑的煙霧后面。
把你的槳舉高一點,在水上,延伸那笑容顫抖的褶皺。
當一道道明亮的閃電給暴雨劃上條紋,房子里的嗓音就呈現出另一種聲音。
嘴朝風張開,門被手推開,從鉸鏈上倒下來,火與水的渦流傾盆而下——副歌。
窗玻璃像一張被照亮的臉——它去躲藏又歸來。窗簾中,時間的運動和厭倦了傾聽掠過時辰之鐘的大腦。
人們來自四面八方,在談話——他們的腦袋讓記憶回到大腦——天空,在上升的樹木之上更沉重,打開下面的一道門,夜幕就一穿而過,降臨下來。
在黑暗的地面上,一道道閃電保持佇立——腦袋靠近窗簾這樣或那樣轉動,臉對著窗玻璃,被照亮——眼睛睜開,受夠了視野景象。
我想我記得,如果一個人仔細點數,建筑物正面就只不過區區十二個數字。在其他數字右邊一點,我甚至仍能看見2,那是由一只我想不會重新出現的大手寫下的——那只手似乎是一匹站在后腿上的馬,渴望躍過陽臺的活樹籬。2!其他數字更不清晰。但在百葉窗后面,仍有一動不動的臉,一只眼睛模糊的藍色瞳孔。
突然,事物變得十分明亮,引開路人的注意力。一道門打開,在大道遠遠的盡頭,天空松弛下來,從地板另一邊吹來的風,攪得窗簾的穗邊翻飛。
那其實就是中獎號碼?這對我警告的信號并沒指出寫作中的某個錯誤?建筑物正面改變了顏色,在夜晚冰冷的氣息下顫抖,在光芒過于微弱,因此無法讓不確定的事物在安靜的街燈反射之下顫抖。
我無法理解的十二個符號,把燈盞塞進移動的織物褶皺,在陽臺最寬闊的一邊翩翩起舞。
7,8,9。為什么這個序列讓我——永不能理解歸于數字的準確意義的我,如此感動?
這個早晨,那依附在你潮濕的皮膚上的面具,比太陽炎熱的睡椅還要火熱,隱藏你,背叛你,讓你發光,讓你毀容。你沒有理由去愛或者恨那安排得糟糕的自然彌撒。你無暇一路前進,越過那些迷途的光線,那些光線引起巖石、樹干、低語的長椅、樹葉的技巧、幾乎沒勾勒出來的腦袋、發黑的眼睛、噙滿淚水的瞳孔混亂。迎著樹林的冷漠,所有沒有眼睛的動物都在林中到處亂跳,所有因為淚水而發紅的溝壑,那自有其被預測到的飛翔的結局,在你動搖不定的此處,有繼續生活的最佳理由。你或者我在同一場游戲中,你或者我在同一個湖泊里,即在同一個炮眼中。然而,一個人僅僅是要去撩起樹葉的簾幕,枯萎在你的虛假編織得糟糕的蛛網上的詞語簾幕——一個人要透過你牙齒的柵欄說話,看見這些最后的喘息如今死在你的喉嚨里。可是,我在團團轉動著虛空。那膨脹起整個空間的空氣就是我的絕望。今夜,我再也不會做什么了。也許我會及時到達,看見光芒。在我們如今抵達了的那個點上,我是清晰的節拍。我的腦海一片空白,無論是在前面還是后面,渴望都撕扯我的臟腑,我的雙手比塵埃還要脆弱。我的沖動并不是去熱愛那支撐我的事物,我的海潮并不會代替我的祈禱。然而我的胸膛著火,在通往死亡的半路上,我幾乎沒有精疲力竭就讓自己躺在床上,我的嘴唇處于黑夜冰冷的邊界上。
一隊或多或少有些可怕的人。他們當中,某些人朝著空寂安詳地微笑。他們赤身裸體。一個光環圍繞在最初幾個設法就位的人頭上。最小的人拖曳在后面。
他們在彎曲的樹木之間經過,躲避在群星后面的精靈觀看。四面八方都有奇人。道路亮起燈。
高貴的沉寂中,一個美妙的嗓音歌唱,沒人大笑,人人都熟悉那支歌。
他們經過一個不在家的詩人的房子。那穿過屋頂飄落到詩人鋼琴上的雨,趕走了詩人。
很快就有一條兩旁開著咖啡館的大街,咖啡館里的人群厭倦,人人都起身,這個隊列漸漸龐大起來。
最終,這一隊人沿著上升的大街離開,最后幾個人看起來最高大,最初幾個人已經消失了。
在為一個遺忘的時代而豎起的紀念碑后面,太陽發出不同的光束,升起,行人的影子慢慢隱退。窗簾拉上。
煙霧來自他們的煙囪,還是我們的煙斗?我更喜歡獨自待在這個房間最鋒利的角落。道路對面,窗戶開著。她會來嗎?
街上,當我們的手臂搭起一座橋,沒人仰望,房子傾斜。
當屋頂觸摸,你不敢說話。你害怕每一聲哭泣,煙囪熄滅。天色多么黑暗。
一種太大的羞恥讓我高昂著頭。我讓自己擺脫了笨重的襤褸衣衫,我在等待。
你也在等待,但我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只要有事情發生,所有的眼睛都在窗戶中閃耀,所有對于我們對手的妒忌都退到了入口。要是沒有什么發生,那又會怎樣呢?
眼下,我在兩條人行道之間經過。我獨行,一陣風在旁邊吹拂,嘲笑我。除了逃進夜晚,還能逃到其他什么地方呢。
可是,桌子和燈盞在這里等著我,其余的一切都在門口死于憤怒。
眼下,小巷被招牌上最主要的字母隔絕,風對著森林角落待售的樹木摑打那塊招牌。
處于怨恨漩渦中的風,給深深的林中空地畫線。糟糕地寄宿的旅人被寒意攫住。工匠昨夜就死了。現在,人們一路小跑穿過這個地方。那種鳴響來自比一次跨步還短的橋梁。沉重的鞋連續踩踏在地面上,被卡住,每走一步都被重塑。它遠離城市,遠在空中。下面,模糊的大地鋪展,眼睛集中在那個陌生未知的區域——那里,色彩早就因為風、雨和霧而衰落。
肥沃之路上的沙漠塵埃。
在蒺藜叢攀爬的天空邊緣,荊棘流血。世界之冠擁抱日落那飽受折磨的眉毛。
我們無法翻越的現存灌木叢突然閃耀起來,微微烤焦我們的眼睛,我們的手,我們徐徐前進的膽怯懦弱的靈魂。
可是,在四條道路、四條肢體匯聚之處——名字被攜帶在十字架頂端之際——在焦慮最繃緊、最窘迫的經過之后,我們總是在廣闊區域的潔白中,在沉默中發現一塊平靜安寧的綠洲。
他那深紅色的面龐照亮他獨自佇立的房間,獨自伴隨他在鏡中移動的肖像。那真的是他?難道這些眼睛就不可能是別人的?——他拒絕一切恐懼!他的雙腳稍稍離開地面,在一陣陣突發的笑聲中向前大步邁進。他認為自己看見那說話的腦袋——那邊,那顆就在他前面的腦袋,醉醺醺地穿行,眼睛凸出。天花板低垂下來,墻壁準備好裂開,他大笑起來,嘲笑那多么灼熱地溫暖他的腹部的火焰,嘲笑那猶如他自己的心滴答作響的鐘。房間旋轉——這艘桅桿會斷成兩截的船,碰巧會增強風速。而且,既然他不曾注意到自己跌跌撞撞走到了他要睡覺的床上,他就幻想這些滾動著把他不斷向前卷走,然而把他卷到太遠之處的波浪,只是一個夢。突然,僅余之物就是鬧鐘白癡般的輕微的噼啪聲,還有那擾人的門的運動。
看著屋頂瓦片下面的小窗,我的眼神之線和她的眼神之線相交。她自言自語,我將擁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可是在路對面,他們推開百葉窗,專注地看著這邊,令人窘困。我擁有觀望店鋪的優勢,可是我終將不得不走上去,要不然最好是你下來,讓我們手挽著手,前往那無人看著我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