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健康的生成邏輯

[內容提要]如果說“天人合一”彰顯了傳統農業文明的核心理念，反映了人與自然的統一關系；化學農業文明則是 “天人相分”思想的顯現，展示了人與自然的對立關系。農業生態文明作為農業文明發展的否定之否定階段，其核 心理念既克服了傳統農業文明“天人合一”的不足，又揚棄了化學農業文明“天人相分”的弊端，是兩者基礎上的 “天人和一”——也就是“健康”。農業生態文明“健康”的核心理念彰顯了人與自然的對立統一關系，包含了人、社 會、農業各系統內在要素及其相互關系的“健康”。“健康”的合法性不僅在于符合科學、人性、和諧標準，展現真、 善、美的特征，更重要的是它具有現實的可能性，探究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生成邏輯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天人和一；健康

[中圖分類號]D616；X3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8091（2024）01-0175-06

目前，農業文明的發展經歷了傳統農業文明、化學農業文明，正在走向 農業生態文明階段。如果說“天人合一”彰顯了傳統農業文明的理念，反映 了人與自然的統一關系，化學農業文明則是“天人相分”的人類中心主義思 想的顯現，展示了人與自然的對立關系。那么，農業生態文明作為人與自然 關系發展的否定之否定新階段，其核心理念是什么？標準是什么？可能性 是什么？厘清這些生成的邏輯對于農業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一、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確定的標準

農業生態文明的進步與發展必然是呈現真、善、美的過程，因此，評判農 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標準也應當在這三個層面展開。只有符合科學標 準、人性標準、和諧標準，才能確立為核心理念；只有在這樣的核心理念指導 下的農業生態文明，才是人類追求的真、善、美。

（一）科學標準——真

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是科學的，不僅反映農業文明的歷史邏輯，而且體現人、社會及農業生態變化規律的 邏輯。

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體現人類文 明發展的歷史邏輯。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 是從歷史走來，不僅立足于傳統農業文明的精 華，而且包容化學農業文明的高效。東方文明 是以儒釋道為核心內容的農耕文明，以“天人 合一”為核心理念，形成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統 一；西方文明以柏拉圖的“影子論”為開端，形 成了“靈肉分離”“天人相分”的二元世界，人與 自然分離。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包容 東西方文明，在此基礎上，形成人與自然的對立 統一。

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體現人、社會 及農業生態變化發展規律的邏輯。農業生態文 明是指農業生態得以可能的文明，即遵循“天時 地利人和”要素，合理優化組織農業生產，實現農 業優質、高效與農業生態完好的思想、制度和行 為等各個要素的總和，也可以說是一種現代農業 生產方式、消費方式和新農人的生存方式，實質 內容是人的精神和價值理念。“文明意味著超出 自在的自然，包含著自在自然不可能有的新東 西。”[1]因此，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立 足于人、社會和農業生態發展的科學邏輯，只有 這樣的理念才能體現“真”。

（二）人性標準——善

農業生態文明就是以人性為標準創造出的 人化自然的文明，是一個通過農業生產為人性 “立法”并不斷彰顯、生成人性的過程。農業生 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必須立足于人性標準，從而 使農業生態文明成為符合人性的文明。“一切 科學都或多或少與人性有著某種關系；不管看 起來與人性相隔多遠，每門科學都會通過這種 或那種途徑返回到人性中。”[2]

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必須是符合人性。 農業這一特殊而古老的行業，是協調人與自然關 系、滿足人類生存與發展所需要的食品等物質的 有效途徑。從現象看，農業生產的是食品；從文 化實質上看，農業生產的是人類的良知和生命。 農業生態文明建設的整個過程，就是在核心理念 的指導下，影響人的認知并在農業生產中通過人 的農事活動表達出來，這時就會衍生出“善”與 “惡”的社會人性來。如果符合人性的核心理念 缺失，那么人類的農業生產、消費行為就會失去 人性約束，任憑個人的本能、邪念與貪欲的擴張，過度浪費資源、破壞農業環境，過量使用化肥和 違禁劇毒農藥等不良的行為也就不可避免，非人 性的現象就會屢見不鮮。因此，農業生態文明核 心理念必須是符合人性的理念。

符合人性的核心理念是農業生態文明的基 礎。農業生態文明是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重要組 成部分，是人在處理自然關系過程中創造的精神 成果，其中歷史積淀及預設的核心理念是農業生 態文明建設的條件。假如沒有人性的核心理念， 也就無所謂農業生態文明建設。在人與自然的 關系上，通過農業生產活動表現出的核心理念， 不僅是人的真情、欲望的表達，而且在具體變現 的過程中，善的人性不斷生成，這是農業生態文 明實踐的過程，也是人化自然的過程，正是在這 個基礎上凝練形成一定的農業生態文明體系。

可見，農業生態文明與符合人性的核心理念 密不可分，農業生態文明就是以農業生態為標 準，在人性基礎上規范人的認知、心態、思想和行 為的過程。這不僅是為人的思想“立法”，更重 要的是為人的行為“執法”，使人成為人的過程。 “生態文明建設的目的就是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 共存，創造一個天、地、人協調統一的人化世界。 實質是遏制‘假’‘惡’‘丑’，張揚‘真’‘善’ ‘美’，為人性‘立法’‘執法’的過程。”[3]

（三）和諧標準——美

和諧是指構成事物的各個要素之間動態協 調、平衡的一種理想狀態，是世界萬物動態展示 自然美的歷史過程。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主 要表達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和諧關系。

在傳統農業文明中，由于農業生產力水平 低下，人受必然性的支配，通過農耕行為彰顯自 然規律。這是原始的人與自然和諧關系，呈現 “天人合一”之美。近代以來，隨著人口的增 加、社會的發展、科學技術的進步，化學農業取 代傳統農業，人控制自然的能力顯著增強。在 極端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影響下，在資本邏輯 推導下，自然界失去了往日霸主地位的神話光 環，成為人類征服和占有的對象。自然規律是 物極必反，自然界報復人類早已從人類破壞環 境時就開始了。農業生態危機只是人與自然關 系嚴重惡化的表現，這種狀況直接威脅到人類 的生命安全，表現了人與自然關系的丑態。人 類要生存發展，必須用美的知識和信念來進行 農業勞動，這就是農業生態文明建設。正如馬 克思所說的“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來建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 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都把內在的 尺度運用于對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規律來構 造（世界）。”[4]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不僅 符合科學、人性，更重要的是按照“美的規律” 來構建，這樣，農業生態系統才能擁有一個真正 美好的和諧世界。

二、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歷史演化 目前，農業文明經歷了傳統農業文明、化學農業文明和農業生態文明三個歷史階段，其核 心理念也經歷了“天人合一”“天人相分”和“天 人和一”的演化過程。

（一）傳統農業文明的“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作為中國人的基本信念，最早 起源于《周易》，將天、地、人并稱“三才”，認為 天、地、人是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的整體。經過 春秋戰國時期董仲舒等學者的闡述，“天人合 一”理念深入人心。“天亦有喜怒之氣，哀樂之 心，與人相輔。以類合之，天人一也。”（《春秋 繁露·陰陽義》）在董仲舒那里，天是一個有生 命、有靈性、有喜怒哀樂的自然界，也是一個主 宰世界、給人以吉兇禍福的自然界。后來再經 宋明理學總結，明確提出“天人合一”理念。重 要理學代表人物程頤認為：“天人本無二，不必 言合”。其意是指天人就是一體，人、人的本性 乃是自然界的一個分子。其實“天人合一”理念的基本思想主要表達了人與自然的一致性， 自然界賦予人生命及本性，與人類世界相通，只 有人順應自然規律，按照客觀規律辦事，才能達 到人與自然的和諧與統一。中國五千年的文明 發展史從本質上說就是“天人合一”理念的發

展史、變現史：從黎民百姓到皇帝，無不敬重天 地、敬畏自然，并且將敬畏之心轉化為人們時刻 遵守的道德良知和行為準則。在這種文化背景 下的農業生產必然是呈現道德良知的行為，農 副產品不僅是無害的食品，而且是注入了天地 良心的精神食品。實際上，人們賦予自然界以 神靈，表達了人們的精神訴求，以神靈的形式反 過來管護現實中人們的心靈和行為，為人們的 行為建構統一性、合法性。從而人們的行為可 以有章可循，心安理得，安居樂業，滿足小農經 濟社會需要，實現“天人合一”。

（二）化學農業文明的“天人相分”

西方文明發展史是以理性為主導的歷史。從柏拉圖的“影子說”開啟的理性世界，到中世 紀的神學世界，再到西方近代笛卡爾提出“我 思故我在”的命題，高揚人的主體性，開辟了主 客二元對立思維的新時代。經過資產階級革 命，用制度的形式確立了靈肉分離的二元世界， 特別是在現代化進程中，理性在資本、科學技術 的助力下，確立了“天人相分”的理念，人從自 然界中分離出來成了世界的主宰，形成了人與 人、人與自然的對立。在這種背景下，化學農業 取代了傳統農業，農業產量翻倍增長，滿足了人 類及社會發展需求，卻由于食品的污染而導致 人類疾病爆發。“根據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預計，每年全球由食品安全事件導致的食源性 疾病將會達到10億例，其中因為食源性疾病死 亡的人數將達到180萬人。”[5]

我國戰國時期的著名思想家荀子在《天 論》中首次明確提出“天人相分”的思想。“故 明于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6]265表明自然界 和人類各有自己的規律和職能。但“天能生 物，不能辨物也，地能載人，不能治人也”[6]313， 人具有一定的主觀能動性，不能消極地順從自 然，而要主動地利用它。荀子第一次從理論上 把人與自然區分開來，但這種把人從自然中分 離出來的認識并沒有真正融入文化和實踐中， 我國傳統文化把“天人合一”的理念發揚光大， 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我國農業經歷了一個曲折的發展過程。如 果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我國農業基本是 在“天人合一”理念指導下進行的有機循環農 業，那么解放以后，我國大搞水利設施建設、植 樹造林等活動是對農業生態的改造與保護，為 我國農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但近40多年來， 伴隨工業的發展和城市化進程，化學農業生產 方式取代了傳統的農耕方式，化肥、農藥等化學 物質在種植業中超量使用，添加劑、激素等各種 有害物質應用于家禽、動物和水產養殖業中，農 業生態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目前農業生態出現的困境，從形式看是大 自然無情地報復人類，從實質看，則是人類自己 傷害自己；歸根結底是“天人相分”這種思維的 產物。在這樣的思維主導下，人類必然把自然 界、社會、人等一切存在都看成是征服、改造的 對象，設想通過這樣的路徑把握規律、掌握必 然、創造屬于人的世界。而事實并非如此，人類 創造的世界成為自律的世界、顛倒的世界，商品、資本、科學技術等人類創造物本來是服務于 人的，但現實卻成為主宰世界的主人，人卻成了 物，成了資本、商品的奴隸。為此，德國古典哲 學家康德為科學劃界，將科學界定在經驗的世 界里，把人類的信仰放在了超驗的世界里，實際 上是規范人類的行為，為人們的信仰設置地盤。 科學是一把“雙刃劍”，而人認識和改造世界的 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本應用謙卑的態度敬畏自 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但人類在自然面前的 狂妄自大，導致了自然對人類的報復。

（三）農業生態文明的“天人和一”即“健康”

歷史發展到今天，不論人類文明發展到何種程度，農業都是人類文明的根基。“建設生 態文明，不是脫離人類文明大道的另辟蹊徑，而 是在繼承工業文明成果的基礎上，對舊文明的 一種揚棄，它旨在調整人類文明發展新方向，追 求人與自然的全面和諧。”[7]如果說“天人合 一”的傳統農業文明是農業文明的肯定階段， “天人相分”的化學農業文明是農業文明的否 定階段，那么以“天人和一”為核心理念的農業 生態文明就是農業文明發展的否定之否定階

段，即“健康”：人、社會、農業三者內部構成各 要素以及彼此關系整體和諧統一。

1.人的健康

古希臘哲學家普羅泰戈拉指出“人是萬物 的尺度”，將人置于世界的中心。那么在農業 生態文明建設中，確保人的健康就成為農業生 態文明建設的目標，農業生態文明建設的一切成果都呈現人的健康理念。從質上說，人的健 康是指一個人思想、心理以及個人行為表現出 的良好狀態。從量上說，人的健康是指人口數 量、男女比例、年齡結構等人口因素與社會經濟 發展、自然環境相適應的量的關系或比例。

農業作為人類文明的一種形式，不論是農 業生產動機、生產過程還是消費方式，首先，要 滿足人的衣食住行等生存需要，確保人的身體 健康。若生產的食品不安全，吃的是毒飯、喝的 是毒水、吸的是毒氣，那么人類的農業文明也就 走到了盡頭。其次，農業作為國民經濟發展的 第一產業，不僅生產人類需要的物質財富，而且 要滿足人類精神需求。農業是人與自然的聯 結，人的一切農業活動都是精神的展示，沒有健 康的農業，就沒有健康的人類精神。在資本邏 輯主導的全球化條件下，農業生態遭到破壞，實 際上正是人的精神出了問題，人性出了問題。

可見，農業生態文明建設必須立足于人的 健康。一切從事農業生產、加工、消費環節的勞 動者都要以人的健康為經營理念，以“愛國、敬 業、誠信、友善”為價值準則，消除各種不健康 的心理及行為，把農業作為一項神圣的職業。 食品是供人類食用的產品，其質量的好壞直接 影響到人的生命健康。敬畏農業就是敬畏人的 生命，切忌把農業作為獲取利潤的手段，把農業 作為賺錢的資本。

2.社會的健康

“社會的健康”是指社會思想、社會心理、 社會制度、社會行為的和諧狀態。在農業生態 系統中，只有實現社會的健康，農業生態才會健 康；而只有社會適應了生態自然規律，社會的健 康才是可能的。

在人類社會思想史上，存在兩種對立的社 會思想。一種是以人性本善論為前提的中國人 本社會思想，主要以中國儒家文化思想為代表， 強調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友善、和諧、 統一。另一種是以人性本惡論為預設的西方科 學社會思想，以歐美文化思想為代表，強調人對 自然、社會、他人的征服與對立。中國人本社會 思想以犧牲個人的欲望、需求為代價，過多地滿 足他人、社會、自然的需要，成為“無我”的社會 文化。正是壓抑個人的欲望，在某種程度上才 確保了社會的穩定，有效保護了自然生態的完 美，生態中心主義思想得到了充分體現。西方科學社會思想以犧牲社會、他人、自然的利益為 代價，換取個人欲望的滿足，確證自我價值的存 在，形成了“他人是地獄”的生存困境，在極端 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影響下，自然成為人類任意 宰割的對象，生態危機、社會危機在所難免。

實際上，人性是生成的而不是預設的，只是 由于后天的培養、環境的影響，在具體行為選擇 過程中，形成了相對善性的人或者相對惡性的 人。既然如此，中國人本社會思想與西方科學 社會思想的前提理論基礎都存在片面性。在經 濟全球化的今天，健康的人性理論思想就成為 了當今處理人、社會、自然關系的關鍵。只有消 解人性的善與惡對立思想，堅持“自由、平等、 公正、法治”的價值取向，才能從根本上超越人 類中心主義思想與生態中心主義思想的對立， 實現人、社會、自然的健康發展。

3.農業的健康

農業的健康是指農業系統構成各要素及彼此關系的和諧狀態，主要包括農業環境、植物、 動物和微生物四大基本要素構成的物質循環、 能量轉化系統的和諧統一。農業系統是否健康 的根本標志在于農業系統各要素之間的物質、 能量是否得到有效循環、轉化和補充。

農業系統是一個自然與人類社會生產活動 交織在一起的循環再生產物質的大系統，農業生 產實質是在人的主導下的動植物的自身循環再 生產。只有人、動植物、環境的健康以及彼此之 間相互協調而形成的農業系統的健康，農業生產 才能獲得最優值。我國多年的糧食連續高產，耗 盡了地力，再通過超量使用化肥補充損失的物質 與能量，造成大量的微量元素無法彌補、生物多 樣性減少的困境。在動物養殖和水產養殖過程 中，大量的抗生素、激素用來飼養動物、魚蝦等， 結果是產量大增而品質下降，直接造成對人體健 康的危害。因此，農業生產不能只顧眼前的利益 而忽視長遠利益，務必把斷裂的物質、能量循環 環節有機聯系起來，并為其提供休養生息的空 間，只有這樣才能促進農業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同時，只有不斷優化整體自然生態系統的結構， 才能以較少的投人取得良好的經濟、社會和生態 效益，建立起一個健康的農業系統。

可見，農業的健康是人、社會健康的結果， 只有實現人、社會、農業三者的整體健康，才是 農業生態文明“天人和一”的內涵所在。“天人 和一”與“天人合一”的區別在于人在自然中的 地位、作用不同。“天人合一”強調了人在自然 中的作用，給被自然壓迫的人們以期待和希望，這就是文明的引領價值；而“天人和一”則強調 了自然的重要作用，降低了人的作用，從而更適 應生態文明新時代的需要。

三、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現實可能性

農業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天人和一”即健康，不是純粹的概念邏輯，也不是人為 的主觀臆想，而是現實存在的反映，其可能性在 于現實中。

（一）時代呼喚是健康變現的動力

改革開放40多年來，伴隨市場經濟的深入 發展，形成了經濟利益私有化、生活樣式多樣 化、思想多元化的格局，“天人合一”與“天人相 分”思維方式下的各種思想觀念讓農民無所適 從。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業商品拜物教現象呈 現普遍化的趨勢，農業生態失衡使糧食安全、食品安全面臨嚴重挑戰，人性本惡的價值預設誤 導和傷害著農民的認知、行為和感情，使他們也 會為了實現自我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擇手段。在 土地、水資源等農業資源日趨短缺的背景下，大 量使用化學農業的高效技術是農民提高單位農 產品產量、產值的“科學”選擇，而費時費力的 傳統農業生產方式被邊緣化，這一切加劇了農 業生態的困境，而造成這一困境的根源在于 “天人相分”的對立理念以及這一理念邏輯下 的個人主義行為。時代呼喚農業生態文明核心 理念，建設農業生態文明要著力解決好農業生 態經濟的外部性和公平性問題，在全社會樹立 愛護農業生態健康的理念，這是我國農業生態 文明核心理念——“健康”變為現實的動力。

（二）國家政策法律是健康變現的保障

明晰的政策為農業生態文明理念的變現指 明了方向。我國的“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 景目標綱要指出：“完善生態文明領域統籌協 調機制，構建生態文明體系，推動經濟社會發展 全面綠色轉型，建設美麗中國。”[8]黨中央國務 院的督促政策大大促進了理念現實化。黨的二 十大報告進一步指出：“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扎 實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振興。 全方位夯實糧食安全根基……，確保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9]又一次為農業生 態文明核心理念的現實化提供了政策保障。在 全國首個生態日到來之際，習近平總書記再次 強調：“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 程上，要保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定力，注 重同步推進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保護，以‘雙 碳’工作為引領，推動能耗雙控逐步轉向碳排 放雙控，持續推進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綠色低 碳轉型……。”[10]黨和政府的政策措施表明農 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已被融入國家發展戰略 中，成為美麗中國建設的科學指引，由理論變為 實踐。

法律制度確保了農業生態文明理念的變 現。法律法規是確保理念落實的最有力的推動 力量，是中央關于生態文明建設精神得以落實 的重要保障。《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法》《中華 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明確規定了農業資源 與環境保護的具體要求以及相關政府部門的監 督執法職能，為我國農業生態文明理念建設奠 定了堅實的法律基礎。出臺《大氣污染防治行 動計劃》《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以及《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開展全面修復、控制大氣、水、土壤等多方面的環境保護工作，并且采取強力監管、嚴格問責制。2022年出臺的《“十四五”生態保護監管規劃》則為農業生態文明理念的現實化提供了變現的時間表。

（三）人民群眾的探索是健康變現的根本

1.科學理論研究在“知”的層面助力健康變現。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尊重、順應、保護自然的生態文明理念，開啟了農業生態文明理念研究活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生態文明是人民群眾共同參與共同建設共同享有的事業，要把建設美麗中國轉化為全體人民自覺行動。每個人都是生態環境的保護者、建設者、受益者”[n1]。有學者從人與自然、社會關系的結果提出生態文明的“和諧”核心價值理念，如李培超：“論生態文明的核心價值理念”；有學者從生態系統的整體和諧、人類社會的整體利益出發，提出“和諧”“公平”“正義”等生態文明的核心價值理念，如何睿潔：“生態文明的價值觀研究”；有學者從文化自覺的角度提出“全面和諧”的核心價值理念，如劉湘溶：“生態文明主流價值觀與生態化人格”。這些成果都助力了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形成。另外，許多農業專家投身到農業生態文明建設中來，大大夯實了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科學基礎。

2.實踐探索在“行”的層面將健康變現。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已進 入加快綠色化、低碳化的高質量發展階段，生態 文明建設仍處于壓力疊加、負重前行的關鍵 期。”面對全球生態危機以及日益嚴重的農業 面源污染，農業生態文明建設的實踐在全國各 地、各個領域蓬勃展開，實質是在“行”的層面 將健康變現。

（1）政府組織啟動農業生態文明建設。

2013年國家認監委確立了23個國家有機產品 認證示范區建設，2014年6月國家發改委、財 政部等6部委首先確定了55個生態文明建設 先行示范區，2017年開始“田園綜合體”建設項 目以及國家自然保護區建設項目，在政府層面 率先啟動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變現工程。

（2）私人工商資本投資生態農業，豐富了 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的內容。在全國各地涌 現了數以萬計的工商資本投資農業的典型案 例，值得我們關注，迫切需要總結他們的思想理 念。例如，山東省日照市“月湖山水現代農業有限公司”以地方文化帶動有機葡萄產業的發 展，體現了“社會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理念；山 東省新泰市“良心谷”有機茶葉生態示范園以 “天地良心”支撐茶葉產業發展，顯示了“人與 自然健康”的理念。

（3）國家、省直機關單位、大型國企、上市 公司、金融機構自發組織在農村租賃土地，建設 自供或特供食品農業基地。在人、社會與自然 關系碎片化的背景下，為了自身及他人的生命 健康與安全而采取單獨行動，彰顯了“我與自 然和諧”的理念，為健康增添了新的時代內涵。

總之，這些實踐探索不論具體形式如何，都 意味著對化學農業的否定和對生態農業的肯 定，實質內容都是農業生態文明核心理念—— “健康”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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