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安德森電影中光影敘事風格探究

摘 要：在電影藝術中，光影的運用是至關重要的。韋斯·安德森以其獨特的電影風格而聞名，其中光影的運用在他的作品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深入研究韋斯·安德森電影中的光影運用，可以更好地理解他獨特的導演風格和故事敘述方式。

關鍵詞：韋斯·安德森；光影；敘事

注：本文系西安翻譯學院校級科研項目“新媒體時代‘韋斯·安德森’電影在紅色文化傳播中的路徑研究”（2024B57）研究成果。

一、韋斯·安德森的電影創作軌跡

（一）童年經歷作為敘事源頭

1969年出生在美國得克薩斯州的韋斯·安德森從小就擁有良好的家庭條件和藝術氛圍。他的曾祖父就是一名作家，著名文學作品《人猿泰山》便是其曾祖父所作。在父母的影響下，韋斯·安德森在成長過程中對文學產生了興趣，并在學校編寫和導演了幾個劇本，逐漸形成了他最原始的藝術理念。戲劇形式和技術在他的視覺表達系統中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他的童年經歷成為他前三部電影的主要創作源泉，他在隨后的電影中連續將家庭主題放在敘事首位，并重新探索成長的主題。

在高中時代，韋斯·安德森在學校連續執導了許多莎士比亞經典作品的校園舞臺劇演出。在電影《青春年少》中，主人公馬克斯·費舍爾重現了導演安德森在青春時期所經歷的情景。通過本片，安德森確立了屬于他的獨特風格。家庭的構成與朋友的結識，安德森成長學習的環境為他的電影創作打開了第一扇門。20世紀90年代，安德森導演的第一部電影上映并未取得商業上的成功，但奠定了他之后的原始風格基調。

在具有穩固的經濟基礎和資源經驗的累積后，他導演的作品《天才一族》于2001年橫空出世。天才的導演加上知名的影星促使這部影片在商業上獲益頗豐，這也成為他創作電影之路上的最大轉折點。此后，韋斯·安德森因為此片，一躍成為備受矚目的好萊塢主流新生代導演。

（二）家庭與社會文化的表達

安德森導演的電影作品的穩步增加促進了其知名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電影投資方和電影制作公司拿出資金支持韋斯·安德森的創作之路。2004年的電影作品《水中生活》、2007年的電影作品《穿越大吉嶺》在柏林電影節、威尼斯電影節上提名。人氣的上升給他的生活增加許多不同的聲音，這時出現了許多批判的評論。

面對這些質疑的聲音，在2009年，安德森導演用一部定格動畫電影——《了不起的狐貍爸爸》正面回應了對他才華的質疑。這是他作為導演以來第一次創作定格動畫，所以從主體上突破個人經歷的視角，區別于他以往的偏好，呈現出更為宏觀和哲學的主題：“天命與自由”“現實與理想”。影片運用定格動畫的形式，保留傳統趣味性的同時兼具商業性模式化，該片被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電影提名。這時的他不論從行業還是藝術的角度都取得了不菲的成就。韋斯·安德森導演經過這段時間的電影拍攝和不斷發展，創作風格趨于主流審美，具有特別的文藝風格。

（三）韋斯·安德森：電影的魔法師

2014年，在第64屆柏林電影節獲得銀熊獎評審團大獎的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上映。截至2024年5月，該片在全球累計票房1.75億美元，是韋斯·安德森影響力最大的一部電影之一。這是他的第八部長片，獲得多項獎項提名。一時間在全球范圍內，韋斯·安德森和其作品的知名度與關注度達到了更高層次，他的風格變得成熟和鮮明，極具辨識度，他的電影一時間成為國內外學者熱衷的研究對象。2018年，他的第二部定格動畫長片《犬之島》上映，在柏林國際電影節榮獲最佳導演獎。2021年，“一封寫給記者的情書”《法蘭西特派》上映，影片放棄了基本故事情節，充滿天馬行空的想象且趣味不斷。多重元素的雜糅，使影片把觀眾拖進一個旋轉的萬花筒，再次證明了韋斯·安德森的創造力和影像風格的辨識度。韋斯·安德森所呈現的影像風格以及藝術思想，在電影評論界創造了較好的口碑，他在作品中將影片的商業性與獨立導演的藝術性相融合，在影片中所表現出的編、導、制作能力不斷成熟。

二、韋斯·安德森電影中的光影敘事

（一）光影塑造人物性格

明與暗的分布能夠表現物體的立體感和畫面的空間深度，從而給予電影張力和運動感。鑒于電影畫面的運動特性，畫面中的光線也應該處于運動狀態。韋斯·安德森在早期作品中對光影的運用較為保守。一般來說，燈光布局是根據情節和人物心理進行調整的，人物與周圍環境的光線對比往往不明顯。在這種情況下，觀眾被明亮的色彩和精確的構圖所吸引，很難注意到光和影的存在。

《布達佩斯大飯店》是韋斯·安德森自編自導的第八部故事片，講述了布達佩斯大飯店輝煌前半生的故事。在影片中，富有的D夫人在家中去世，根據她的遺囑條款，無價之寶《蘋果少年》被贈予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大堂經理古斯塔夫，因為古斯塔夫陪伴她度過最后的時光。D夫人的大兒子為了爭奪遺產和母親的畫，派了一個殺手去追殺古斯塔夫。在影片中，從兒子的外表來看，影片利用了強光來表現兒子的冷酷無情。強光的光源更為集中，具有明顯的方向性。在這種光線下，屏幕的光線是不均勻的，只有被照亮的物體才會呈現明亮的紋理和輪廓。當兇手威脅管家的姐姐并告訴他管家的下落時，姐姐臉上散射的光線較為柔和，而兇手頭頂上的光線突出了人物臉上的骨頭，使鼻梁、顴骨、眉骨等凸起部位非常明亮，眼窩和臉頰凹陷處的陰影也很明顯，突出了姐姐的弱小與兇手的冷漠。影片運用強烈的光影對比來塑造人物的形象和外觀，強調人物內在個性和心理。在同一場景中，通過光影的對比，可以創造出不同性格的人物，并在短時間內通過對光影的對比處理，使觀眾對人物情節的認識和理解更加深刻。

（二）光影表達情感意象

光影可以形成一個強大的視覺引導，巧妙地讓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特定位置。在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敘事的開頭，一道溫暖的光直接打在主人公的臉上，故事就這樣開始了。在影片32分27秒的時候，畫面對準了躺在火車上的人。燈光逐漸從這個人的左臉移向右臉。可以清楚地看到其皺著眉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回憶，這時影片也回到了過去的布達佩斯大飯店。

布達佩斯大飯店大廳使用熒光燈模仿天窗，燈光垂直照向地面，增強空間的明亮度和舒適度。由于影片中時空的演變，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組合和壁燈多次出現作為背景光點，與布達佩斯大飯店的輝煌和優雅形成鮮明對比。在影片開始時，為了增強懷舊元素，使用了古色古香的枝形吊燈。吊燈在電影中點綴著酒店的場景，然后通過灰色的光線和同一空間中不同高度的光來營造整個空間中背景光的層次。此外，飯店內混亂的槍戰是二戰的象征。與20世紀初閃亮輝煌的飯店不同，1968年飯店逐漸衰敗，影片運用光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也顯示了韋斯·安德森對電影主角古斯塔夫所維持的秩序和規則的衰落而感到惋惜。

（三）光影鏈接回憶體驗

作為一種模擬人的感知體驗的視聽語言，光的應用應該從人的原始感知出發。通過使用不同層次的光線和不同風格的照明，影片呈現了飯店在不同時期的外觀和氛圍。明亮的燈光展示了飯店典雅的氣質和溫暖的氣氛，與戰爭開始時的灰暗光線形成了鮮明對比，展現了戰爭的殘酷無情。到了20世紀60年代，布達佩斯大飯店逐漸衰落，熒光燈是冷色的，與飯店之前的明亮暖色燈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內部空間重現了20世紀初的所有政治和社會變革。

在46分26秒處，門童在旋轉木馬上表達他對女孩的愛。首先，女孩面部表情的特寫鏡頭是在模糊的彩色霓虹燈的背景下顯示的，女孩的左臉上交替出現溫暖的燈光，與此同時，她的右臉仍然處于陰影之中，女孩臉上的光線只能通過交替的光縫來平衡。門童表白之后，兩人互通心意。這時女孩左臉、右臉的光線顯示出一種溫暖的感覺。女孩的表情在光影中流動，傳達出一種溫暖、充滿愛意、美麗而甜蜜的情感色彩，臉上的胎記也變得不那么突出。劇中的光影變化也與角色的情感變化相呼應，當老年的Zero和作家談起他的前導師和朋友古斯塔夫時，他身后的燈突然亮了起來，溫暖的黃色光線照在Zero的笑臉上，反映出他對所愛的人的愛和懷念。當Zero在談話中提到阿加莎時，光線逐漸消失，Zero悲傷的內心情緒隨著陰影的變化而外化，傳達出人物內心的情感，喚起記憶。

（四）光影串聯戲劇空間

幕布這種形式出現于電影產生初期的無聲電影，把故事的起源、人物的對話、旁白等在屏幕上打出來，是電影中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信息傳遞模式。韋斯·安德森的電影《青春年少》中就使用了幕布串聯故事所有的發展情節，影片開始就是一幅畫放在帷幕前，出完制片投資方信息后，再拉開帷幕，電影正式開始。《布達佩斯大飯店》以及《法蘭西特派》都采用章節式轉場，一幕結束后直接黑場，用聚光燈打在畫面正中央，來告知下一幕的名字或時間，用帷幕的開閉來表示時間流逝，黑場之后再打開幕布，帶領觀眾進入電影世界。在展現電影情節時，可以借助快速的鏡頭調度和豐富的光影變化，讓原本看起來扁平的畫面變得立體生動。同時利用框架結構的前后景進行推拉，帶領觀眾進入下一個敘事環境。這種表現手法在產生信息量的同時，采用光線變化的手段吸引觀眾注意力，用畫面和字幕進行簡單的過渡，以至于跳切鏡頭時不會顯得那么突兀和難以接受。

電影畫面所呈現的空間是有限的，導演會通過光影的變化來展現整體空間。而靈活的滑梯管道和梯子的運用，大大增加了光影在畫外空間的可延展性。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和《了不起的狐貍爸爸》中就借用類似梯子、管道等道具細節，將其與逃跑、偷東西的情節相結合，延伸影片本來的畫面，激發觀眾的想象。在古斯塔夫逃跑的情節中，先是一節梯子從畫面正中心往下移，這一過程沒有鏡頭的移動和人物的出現，梯子不斷向下延展，創造出觀眾所看的“熒幕外”和“畫面里”的人物所處的空間。

（五）光影營造油畫氛圍

電影《了不起的狐貍爸爸》本身就是一部油畫風格的動畫木偶劇。在數字三維技術尚未成熟之前，木偶動畫憑借其獨特的立體感和真實性，尤其是能夠做出傳統平面二維動畫所無法達到的光影效果和特殊鏡頭，一直以來備受動畫制作者的喜愛。隨著數字三維技術逐漸成熟，木偶動畫由于煩瑣的制作程序和較長的制作周期，逐漸消失在商業動畫盛行的電影市場。

安德森在木偶動畫中加入了夸張的動作與明快多彩的繪畫風格、嚴謹的構圖設計，與鏡頭組合起來，以獨特的油畫色彩風格制作出一部動畫電影。在油畫這一傳統藝術中，表現元素的形式、寫實主義的風格、明亮的色彩、清晰的質感、靈活的筆觸都可以被充分展現在光影中。在定格動畫中，可以利用光影來表現顏料的層疊、色彩的分層、視覺肌理特征、畫面的立體感等。木偶定格動畫這一藝術形式具有強烈的立體現實感，動物的面部絨毛、表情變化十分清晰。這恰恰是油畫藝術的一個特點，即寫實性和逼真性[1]。油畫風格的真實性主要表現在光影設計上，棒球場的土墻、地下酒窖、洞穴都可以用不同的光影去強調，呈現出獨特的光影美感，充滿立體感，給觀者一種安靜、舒適、干凈、復古的視覺享受。

三、結語

韋斯·安德森電影中的光影運用具有鮮明的個人特征，觀眾在看到熟悉的光線時，能迅速辨認和確定此風格就是他所導演的作品。他在攝影機鏡頭前創造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光與影的世界，也運用了別具一格的畫面構成和視覺技法。光線的運動不僅能夠塑造人物性格和表達情感意象，而且能夠串聯故事情節，使觀眾隨著主角臉上光線的運動陷入回憶，理解突如其來的戲劇性轉折，此外在定格動畫中，光線還可以強調特殊的繪畫氛圍。韋斯·安德森儀式感極強的影像風格，為觀眾展現了獨一無二的畫面光影特征，對未來電影行業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張大勇，潘寶泉.《了不起的狐貍爸爸》：韋斯·安德森油畫影像漫巡[J].電影評介，2021（4）：90-92.

作者單位：

西安翻譯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