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聲白和美亞織綢廠

20世紀30年代初、中期，美亞處于巔峰時每周都推出一款新產品，銷路非常廣泛，美亞織綢廠也由此成為了國內絲綢業的龍頭企業。

在上海，有一條需要靜下心去感受的馬路——武康路。走在這條路上，你會被滿滿的文化歷史氣息所打動。法式花園洋房玲瓏公館坐落在武康路2號，這里曾是美亞織綢廠總經理蔡聲白的舊居。

提起蔡聲白，不得不提他的岳父莫殤清。莫殤清是浙江湖州南潯雙林人，他創立了美亞織綢廠，后來聘用從美國留學歸來的女婿蔡聲白擔任美亞織綢廠總經理。這個“舉賢不避親”的用人，不但成全了蔡聲白創造的商業奇跡，也讓他成為武康路2號第二代傳奇主人。

蔡聲白悉心經營美亞織綢廠，讓它發展成為民國時期國內最大的絲綢企業，堪稱“絲綢王國”。他和莫殤清一起被譽為“綢業大王”。

成績優異被派公費留學

蔡聲白，名雄，以字行，浙江吳興縣雙林鎮（現湖州市南潯區雙林鎮）人。1894年9月出生于書香世家。1900年，蔡聲白在他家鄉的私塾開始接受儒家啟蒙教育。

蔡聲白13歲時，就讀湖州府中學堂。后來，這所學堂改名為“浙江省立第三中學堂”。在校就讀的學生不乏名人，如比蔡聲白晚兩年進校的沈雁冰后來便成為著名的作家（即茅盾）。蔡聲白在湖州府中學堂開始認真學習。傳統國學的熏陶、新式科學與外語的教育都令他終身受益。

1911年，蔡聲白自湖州府中學堂畢業，考入北京清華學堂中等科。6月，學校決定以面試方式選取14名學生提前出洋，蔡聲白以優秀成績被幸運地錄取。8月，這批學生抵達上海，置辦行裝準備出發赴美。這時候，辛亥革命爆發了。由于時局動蕩，清華學堂被迫停辦，蔡聲白這些學生也無法成行。直到1912年5月，政局漸漸穩定，清華學堂才重新開學，并改稱“清華學校”。這時，蔡聲白等學生也回到北京，繼續他們在清華的學業。

1914年，清華學校恢復派遣學生赴美。8月8日，蔡聲白等十多名學生與其他三班高等科畢業學生一同由校長周詒春親自護送赴美。蔡聲白進入安多弗中學插班就讀。1915年7月，蔡聲白自安多弗中學畢業，考入理海大學，專攻礦冶工程。1918年，蔡聲白參與了中國工程學會的創建，為其創始會員之一。1919年9月20日，蔡聲白順利畢業回國。

主持美亞織綢廠

回國之后的第二年，蔡聲白與莫懷珠在上海結婚。岳父莫觴清非常賞識他的才華，便力邀蔡聲白去彼時剛創立的美亞織綢廠主持工作。

當時美亞織綢廠設在馬浪路（現馬當路），建筑廠房10余間，購置日本電力絲織機12臺，并聘請熟練技工協助。1921年4月17日，蔡聲白正式擔任美亞織綢廠總經理職務。

蔡聲白給美亞織綢廠的對應策略是“增資添機、羅致人才、革新管理、擴大營業”這十六字方針，用通俗的話說就是“雙管齊下，兩路并進”。抓生產和管理，這是根本，是源頭，沒有產品其他無從談起。當時國內絲綢業普遍使用廉價的法國和日本機器，產品也非常單一，只有“物華葛”一種。

蔡聲白大膽拍板，憑借敏銳的投資眼光與留洋海外的人脈渠道，大手筆購進了美國產“克老姆登”全鐵電力絲織機與“阿脫屋特”絡絲機，在當時傳統絲綢行業引起軒然大波，也讓美亞織綢廠成為中國第一家敢為人先的絲綢生產改革型企業。公司的新產品絡繹問世，“文華葛”“美亞葛”“華絨葛”“印度綢”“喬其紗”“派立司”等諸多品種受到客戶欣賞，產品供不應求，市場份額迅速擴大。

蔡聲白深諳廣告宣傳的重要性。在當時具有話題性與時尚關注度的是電影，蔡聲白隨即拜訪新民影片廠的導演陳惟中，討論自拍宣傳美亞品牌電影的可行性，二人一拍即合。陳惟中深入桑田蠶間，按傳統的絲綢成品工藝對種桑、養蠶、繅絲、織綢、剪裁、印染等工藝作了詳細的影像記錄，將攝影鏡頭對準各個生產工序，從成籮的蠶繭進廠，到成匹的綢緞下機，展示了企業的設備先進和管理井然有序。蔡聲白投資拍攝宣傳電影是現代商業宣傳廣告的雛形，其超前的商業嗅覺也為美亞織綢廠創造了巨大的經濟效益。

美亞織綢廠是中國第一家擁有專業時裝模特表演隊的企業。1927年，美亞建立了由張昕若女士等4人組成的時裝表演隊，經常在各種場合為美亞織綢作推廣表演。蔡聲白還借助明星的聲望，在一些比較隆重的場合，邀請胡蝶、阮玲玉、林楚楚、陳燕燕等電影女明星，在時裝表演前登臺演出節目，以凸顯這些明星對公司產品的支持。

商業版圖不斷擴張

絲綢生產非常復雜，牽涉紋、印、染、煉等各種工藝，一般絲綢企業都委托相關工廠代為加工，費用既高，工藝上很難盡如人意，交貨時間也多受掣肘。蔡聲白解決了生產規模以后，又將眼光投向了這些環節。

從1928年開始，他陸續開設了美亞染煉廠、美經經緯廠、美章紋制合作社等，這樣絲綢生產所必需的經緯、織造、紋制、染煉等各項工序，都可以由美亞織綢廠自己所轄的專廠分工合作完成，產品質量也隨之有了很大提升。蔡聲白并沒有滿足生產上的自給自足，他的視野更大，目標更遠。

1933年春，蔡聲白將企業改組為股份有限公司，設立由總經理負責的總管理處統轄公司行政業務，下設華東（上海）、華中（漢口）、華南（香港）、華西（重慶）和華北五個分部管理處，負責各區產銷業務。總部則下設訓練（培訓）、檢查（檢驗）、試驗（科研）三所，負責美亞產品的質量和創新、美亞人才的儲備和培養。

蔡聲白在抓生產和管理的同時，還進行了很多大膽的嘗試，如在開設美亞第五廠和第九廠時，他提議由廠方與全體工人各出資一半，資方和勞方共同參與工廠的管理，這在當時可謂創新。1936年，蔡聲白將美亞第十廠改組為關棧廠，從國外進口的人造絲經海關檢驗后運入關棧廠，織成綢緞后再由海關派人監督裝箱，直接運送出口。這樣既節省時間，又提高效率，大大減輕了企業成本。由于美亞關棧廠位于上海閘北八字橋，在1937年“八一三”事變中被日軍炮火炸毀，蔡聲白這一充滿靈性的創意也由此戛然而止。

20世紀30年代初、中期，美亞處于巔峰時每周都推出一款新產品，銷路廣泛，美亞織綢廠也由此成為國內絲綢業的龍頭企業。令人遺憾的是經歷戰火襲擊，美亞的很多分廠損失慘重，并由此終止了上升勢頭，這也成為蔡聲白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為了避免日軍將公司資產定性為“敵產”，美亞在上海的工廠掛上了意大利商行的名號，以“久安洋行綢業部”的名義繼續經營。武漢廠則向德商許士洋行轉租怡和洋行產業開設，掛德商招牌，以圖保護。香港美亞分廠改名為復興織綢廠繼續運營。

值得慶幸的是，戰爭的風波并不能吹滅民族工業復興的星星之火。1954年12月，西南繭絲綢公司擬籌建四川省南充織綢公司，與美亞華西片區樂山五通橋廠簽訂合約，該廠百余名美亞員工以及分廠的設備遂調至南充。新中國成立之初，環境條件極為艱苦，沒有水，廠工們自己挑；機器老舊落后，他們自己修；就連廠房也是這幫“南充美亞一代”一磚一瓦自己動手搭建起來的。1956年，他們硬生生將一片荒地與幾處平房建成一方廠區。是年，南充美亞絲綢廠順利建成投產，注冊名稱為南充織綢廠。“美亞”這顆風雨飄搖中的種子終于在南充這片土地上開始重新生根發芽。

1977年4月15日，蔡聲白因為心臟病突發，在香港九龍寓所安靜地離開了人世。

（編輯 周靜 charm112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