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契訶夫《裝在套子里的人》中“套子”的象征意義及價值研究

【摘 要】《裝在套子里的人》是俄國作家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創作的短篇小說。契訶夫在文中塑造了一個循規蹈矩的、阻礙社會進步的順民代表——別里科夫，其中“套子”對別里科夫人物形象的塑造功不可沒，本文通過對該小說中“套子”象征意義的研究，深入理解并分析別里科夫的性格、行為和生活方式的特點，以及沙皇專制制度對當時社會和個人的影響，旨在深入理解“套子”的象征意義，探索其對青少年的引導性價值，揭示把自己裝在“套子”里的危害，以及勇于改變和創新的重要性。

【關鍵詞】《裝在套子里的人》；套子；意義；價值

【中圖分類號】G63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1—014—03

契訶夫，全名安東尼·巴甫洛維奇·契訶夫，是俄國19世紀著名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是“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家”之一。他的作品以犀利的筆觸和深刻的洞察力著稱，他擅長通過描繪俄國普通人民的日常生活來反映當時社會統治的專權。1898年發表的短篇小說《裝在套子里的人》就是契訶夫的代表作之一，這部小說以諷刺的手法，描繪了一個生活在俄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別里科夫。他將自己裝在一個又一個的套子里，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敢面對現實。他的形象雖然有些夸張，但深刻地揭示了當時俄國社會的某些現象和問題。契訶夫通過對主人公別里科夫的描繪，深刻地反映了社會的因循守舊、思想僵化。而這部小說中，“套子”作為重要的象征，傳達了深刻的社會和心理含義。

一、《裝在套子里的人》文本解讀

（一）藝術特色

契訶夫在《裝在套子里的人》中運用了非傳統的“故事套環”的敘事方式，打破了傳統小說的成規。他沒有把別里科夫的全部生活一一列舉出來，而是選擇了以中學教員布爾金給獸醫伊凡內奇講述別里科夫的漫畫事件、自行車事件、滾樓事件及其戀愛部分等幾個場景，利用場景組接藝術，形成藝術蒙太奇，委婉含蓄地揭示主題。這樣的結構設計使得故事更加緊湊有力，同時也給讀者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間。另外文章還運用了獨特的諷刺手法，使得整個故事充滿了幽默和諷刺的色彩。例如，別里科夫對于婚姻和職業的看法，以及他對于自己裝在套子里的生活方式和行為習慣的辯護，都充滿了夸張和荒謬的成分。這種諷刺的手法不僅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也使得讀者對于別里科夫的形象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二）主題意蘊

《裝在套子里的人》的主題意蘊學界主要圍繞社會政治、文化以及人性三個方面進行展開，社會政治批判方面主要體現在反映專制制度對當時社會的影響，多數學者認為，契訶夫主要想通過別里科夫這一形象，對專制制度進行社科批判；文化方面主要體現在，對農奴制的展現，在農奴制度數百年的摧殘下已經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老舊思想的文化心理，具體表現在“套子式”的思想籠罩以及庸俗的市儈文化。人性方面有研究者認為，契訶夫通過別里科夫的形象描繪，深刻地揭示了人性中的弱點，并呼吁人們要勇于改變自己和追求自由。筆者認為對于主題的解讀應該結合三方面一起，社會政治影響了文化從而影響了生活中這一文化中的人，哪一個方面都不可忽視和淡化，否則對于主題意蘊的解讀都將片面化。

（三）人物形象

關于別里科夫的人物形象特點，不同時期學界不同學者的解讀也不盡相同。早期，80年代時有學者認為他是“一個頑固保守，仇視一切改革，反對新事物，依附于統治階級的反動知識分子的典型”①；90年代，人們熱衷于辯證地看待別里科夫，部分學者認為“別里科夫是一個不自覺地維護舊秩序、反對一切社會變革的令人憎惡的小人物”②。21世紀以來，學界及教育界對別里科夫的評價由社會層面評價更多地轉向了對人性的解讀層面，普遍認為別里科夫只是一個有著“奴性心理”的逃避現實的小人物罷了。由此也能看出，在不同時期由于社會政治等不同因素的影響，人們對于文學作品中人物的形象解讀也不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不管哪一個時期，別里科夫的形象都離不開作品的主題“套子”，他的形象分析皆是圍繞著“套中人”來展開。

二、“套中人”之“套”的解讀

（一）有形的“套子”象征著保護膜

“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帶著雨傘，而且一定穿著暖和的棉大衣。他總是把雨傘裝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個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連那削鉛筆的小刀也是裝在一個小套子里的……”

一段對別里科夫外貌及動作的描寫將他的怪誕描寫的生動形象，別里科夫有著怪誕的穿著、怪誕的行為，他的形象仿佛是用棉花層層將自己包裹的，不僅身體，連同他的心也一同被封閉起來。他總是用豎起的衣領遮住自己的臉，仿佛在避免與外界的接觸。這些看似怪誕的舉動，實際上是他內心缺乏安全感的體現。在他看來，只有世間的一切東西都裝進套子里，這個世間才是安全的。

其實作者對于別里科夫惶恐不安的描寫不僅僅只體現在他的外貌與行為上，作者還專門描繪了別里科夫的臥室布局，使得別里科夫缺乏安全感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臥室挺小，活像一只箱子，床上掛著帳子。他一上床就拉過被子來蒙上腦袋……”

即便別里科夫每天晚上處于臥室、帳子與被子的三重保護之下，他還是覺得不安全，每日“戰戰兢兢，生怕會出什么事”甚至還會“通宵做噩夢”。

將文章結合到別里科夫所生活時代的社會背景，此時沙俄國內矛盾尖銳，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正是革命的前夕。別里科夫內心的不安與社會政治息息相關，他生活在一個動蕩的時代，社會上充斥著各種新的思潮和觀念。他作為一個守舊的沙皇時代的遺民，對于這些新思想感到畏懼與抵觸。他深深地害怕自由的思想浪潮，怕他無法適應即將到來的變革。因此，他通過封閉自己的外貌與生活習慣，試圖保護自己不受外界的影響。他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在這個動蕩的世界中找到一點安全感。然而，這種封閉并不能真正讓他感到安全，只是讓他更加孤立、更加焦慮。而正如上所述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封閉保守的穿著與生活習慣，正是他企圖用于保護自己不受新思想所影響的保護膜。

（二）無形的“套子”象征著精神枷鎖

別里科夫的無形的套子所針對的對象分兩種，一種是針對自己，另一種是針對他人，在文中對他人的“套”套住的是全城百姓。

1.針對自己

“他老是歌頌過去，歌頌那些從沒存在過的東西……”

“別里科夫把他的思想也極力藏在一個套子里。只有告示和報紙上的文章，其中規定著禁止什么，他才覺得一清二楚……”

別里科夫這個“套中人”借助有形的“套子”遠離他人，“躲避現實生活”，又用無形的“套子”來禁錮了自己的思想。他是一個過去時代的狂熱擁護者，他對過去的歌頌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總是不斷地回憶起那些從沒存在過的東西，并為它們而津津樂道。這些幻想似乎使他得以遠離現實生活的苦難，讓他感覺到自己仍然活在過去的輝煌歲月中。同時，從這里也體現出別里科夫的頑固守舊以及對社會變革進步的害怕。

從作者的描寫中可以看出，別里科夫是一個對舊秩序深信不疑的擁護者。他對過去的歌頌并不僅僅是因為懷念，更是因為他依然堅守著舊秩序的信條。他深深地扎根于過去，不愿意接受新的思想和觀念。作者通過點明別里科夫的身份，暗示了別里科夫與舊秩序的聯系。

2.針對他人

“只是我得跟您預先聲明一下：說不定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了，為了避免我們的談話被人家誤解以致鬧出什么亂子起見，我得把我們的談話內容報告校長，把大意說明一下。我不能不這樣做……”

這是一段對別里科夫的語言描寫，別里科夫害怕別人可能會利用這些談話來制造麻煩，雖然他沒有明說是誰可能會竊聽他們的談話，但可以看出，這是他對校園內潛在異議聲音的恐懼反應。他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限制那些有新思想的人們的行動。為了維護專制統治，他不惜采用告密等下流手段來助紂為虐，以此來威脅迫害具有新思想的人們，讓別人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在這里“套子”已經化實為虛了，變成了精神枷鎖。

別里科夫不僅自己戴著精神枷鎖，禁錮自己的思想，他還企圖將精神控制的觸角延伸至學校。在他看來，“不管男子中學里也好，女子中學里也好，年輕人都不安分……”在文中他因為覺得一位學生“不安分”，便極力要求開除這名學生，斷送了他人求學的道路。

而這種控制人民的方法并不僅限于這個小鎮，實際上，在整個國家范圍內，各級領導們也采用了類似的手段，來控制全體公民。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依靠著無數的“別里科夫”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但對于那些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們來說，這種精神枷鎖無疑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束縛，它不僅限制了個人的自由，也摧毀了人們追求新思想和創新的渴望。由于這種控制，全城的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寫信，甚至不敢交朋友，可見這精神枷鎖的“可惡”。

（三）“套子”本質上象征的是專制制度

別里科夫是反動統治者專制統治與愚民政策的犧牲品，是一個面對即將到來的自由解放運動而惶惶不可終日的可憐蟲，其實不論是有形套子所象征的保護膜，還是無形套子所象征的精神枷鎖，都是專制制度下的產物，而套子究其本質象征的也就是專制制度。小說的深刻之處在于寫出了別里科夫這個受虐者，在無意之中被統治者規訓成了舊思想的忠實信徒，使其在無形之中成了維護舊秩序的幫兇，成了時刻想把精神枷鎖加之身邊所有人的施虐狂。

“我們高高興興地從墓園回家?？梢粋€禮拜還沒有過完，生活又恢復舊樣子，跟先前一樣郁悶、無聊、亂糟槽了。局面并沒有好一點。雖然我們埋葬了別里科夫，可是這種裝在套子里的人，卻還有許多，將來也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故事的結尾，別里科夫最終病死，但一個別里科夫死了，還有更多的別里科夫活著。在專制統治下，還有不少人跟別里科夫一樣，封閉保守，控制他人。契訶夫通過這個故事揭示了統治者愚弄人民的詭計，以及他們的軟弱和虛偽。他們用各種手段欺騙人民，但其實他們自己也沒有真正堅定的信念。他們唯恐人民擺脫束縛，追求自由與平等。作家對其色厲內荏的虛弱進行了辛辣的諷刺。

三、研讀“套中人”之“套”對青少年的意義及價值

新課標要求我們要發展與提升直覺、形象、邏輯、辯證及創造等多元化思維能力，要打破思維界限，科學綜合地運用行之有效的多元化思維方式，因此我們要從文學中汲取營養，用文學中的營養來反哺社會。解讀一篇作品，我們需要從作者生平，作品時代背景，作品藝術方法，作品主題思想等方面讓我們知道“是什么”，更是讓我們我們理解“為什么”。《裝在套子里的人》于青少年思維最大的影響在于培養其批判性思維，反思是批判性思維的關鍵技能，對外的反思可以表現為面對復雜的社會狀況時可以突破定式思維，思考“這樣是對的嗎？”而對內的反思則可以表現為面對一些不良的行為以及錯誤的思想時可以及時意識到，思考“自己也是否這樣？”

本文所提到的“套子”的象征意義延伸至現實中可以表現為思想的禁錮與圈禁，即本文所提到的精神枷鎖，而精神枷鎖的內涵也不僅僅是文中別里科夫的封閉保守，也可以是平常生活中不良思想的圈禁。在青少年的學習生活中，自負是一種套子，虛偽是一種套子，嫉妒也是一種套子。青少年們在解析本篇文中的同時，也可以反思自己是否為“套子”所套中，培養其批判性思維，在看到他人所表現出來的不良思想的同時，能夠意識到其自身是否存在或存在過類似的思想。只有培養起青少年的批判性思維，進而才能促使學生對外敢于質疑、提出質疑、勇于創新。對內革除自身陋習，驅除心中邪念，時刻檢視自己。

注釋：

①王忠祥，宋寅展，彭端智，等.外國文學教程（第七章）[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5.

②韓法良.《套中人》新辯[J].開封大學學報，199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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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沈魯瑞（2004—），男，漢族，湖北恩施人，本科，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張曾彪（2003—），男，漢族，湖北潛江人，本科，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許不淄（2002—），男，漢族，湖北恩施人，本科，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