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郴州非遺民間文學的民俗特征及傳承價值

【摘 要】郴州位于湖南省南部，其民間文學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湖湘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獨特的地域特色和豐富的文化內涵。分析郴州非遺民間文學的民俗特征及形成原因，探究其傳承民族文化的價值，對于保持民族文化多樣性、促進文化交流與融合、激發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都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郴州民間文學；民俗特征；傳承價值

【中圖分類號】I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1—066—03

民間文學是民眾的生活實踐，是民眾文學化的生活和生活化的傳統，具有身份認同屬性和審美價值。民間文學記憶著祖先的生活，也記錄著當代人的行動。[1]郴州民間文學是郴州地區勞動人民在長期生活實踐中創造并廣泛流傳的一種口頭文學形式，這些民間故事和傳說不僅承載著郴州地區的歷史和文化傳承，也反映了當地民眾的生活習慣與文化，蘊含著極具地域特色的風土人情。根據《郴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記載，全市現有13個民間故事和傳說列入非遺名錄。這些民間文學不僅豐富了郴州地區的文化寶庫，也為后人了解郴州地區的歷史和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參考資料。

一、郴州非遺民間文學的民俗特征

郴州非遺民間文學的民俗特征確實具有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觀、對先民遠祖的尊敬以及日常生活的情感紐帶等特點，這些民俗特征不僅體現了郴州人民對于優秀傳統文化和自然環境的尊重與熱愛，也展示了民間文學在塑造文化認同和維系社會紐帶方面的重要作用。

（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觀

在郴州民間文學中，對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觀念是一種普遍的存在。這種觀念往往與當地的自然環境、歷史人物或神話傳說等緊密相關。

一是郴州人對于植物的和諧共生。“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體而言，是人的無機的身體。人靠自然界生活。”[2]在這一類的民間文學中，植物是頻繁且重要的主題。[3]在郴州地域內廣為流傳的民間文學“蘇仙傳說”中有記載蘇仙用橘葉救人，并倡導人們在井水邊種植橘子樹的故事，并留下了“橘井泉香”等典故，其中蘊含了可持續發展的生態觀念。郴州當地人自古與植物和諧共生的生活方式，記載了人與山脈的聯結，表現了融入自然的樸素生態思想。郴州民間文學通過豐富的藝術形式，呈現出郴州文脈所蘊含的生態智慧與生態觀念淵源，富有當地人民簡樸的物我不分生態哲理的深思，為當地生態文明建設拓展理論基石。

二是郴州人對于動物的和諧共生。在國家級非遺民間文學“蘇仙傳說”中，描繪了蘇仙嶺當時鶴、鹿成群的欣欣向榮之景，當時的動物非但不怕人，還會停下步伐與當時山上的行人對視，這暗含了郴州人與動物的和諧共生思想。這為從歷史文化中探尋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方針，為合適現代化建設的生態良好的綠色發展道路鋪路。郴州人對于動物的和諧共生的另一方面體現在，對家養動物的記載，如在“神農教耕”中的養豬、狗的記載。這些蘊含的非遺民間文學故事與當地考古發掘出的陶罐上豬符號的繪畫相結合，共同構成了民眾對于本土動物的藝術塑造，從而形成了郴州民眾獨特的動物文化記憶，對具有中國特色與中國風格的生態思想有一定的奠基作用。

（二）對先民遠祖的尊敬

先民遠祖是各地域共享的中華文化符號與中華民族形象，承載著華夏千年來的民族文化底蘊。對于先民遠祖的尊敬，是對于中國五千年歷史的文化自信。在郴州民間文學中的先民遠祖民間故事，呈現出分布范圍廣和故事豐富多樣的特點。

一是對神農先祖的尊敬。被國家認定的市級非遺項目安仁的神農藥王傳說中，記載了神農在安仁境內用四十九天發現三百六十五種中草藥的非遺民間文學故事。此非遺故事影響深遠，如今安仁的人們依舊有在春分懷念神農、交易草藥的習俗。在北湖流傳有神農母親救子系列市級非遺民間文學故事，主要由“神農和他母親的傳說”等非遺民間文學故事構成。在郴州資興也有炎帝傳說，立足于為大眾所知的炎帝嘗百草的傳說，與當地特色的茶葉與溫泉等結合，衍生出了《炎帝與湯市溫泉的傳說》等十幾個傳說，保存有炎帝溫泉等紀念炎帝的遺址。這些被市級認定的非遺民間文學故事，以“神農”為核心，表達了郴州當地人對于神農最樸素的尊重。

二是對舜帝先祖的尊敬。臨武的舜帝傳說，立足于舜帝南巡的故事。據《臨武縣志》古籍記載，以記敘舜帝南巡至臨武的一系列活動為主，如登舜峰寨、立韶石、點臨武鴨等富有臨武地域特色的活動。在舜帝離開后，臨武人民為紀念舜帝，將他攀過的千仞峰，命名為“舜峰”，將他坐臥高歌《南風操》的石頭，稱為“韶石”。在如今臨武地區依舊進行著對于舜帝的眾多懷念活動，如舉行詩歌創作、VR觀影等富有現代化氣息的活動。舜帝南巡臨武傳說的故事群廣泛流傳，也印證了當地民眾對于舜帝先祖的尊敬。

三是對義帝先祖的尊敬。義帝姓熊名心，是楚懷王熊槐之孫，是繼陳勝之后舉起反抗壓迫的領袖，被殺于郴州。史料記載他言諾、親民，楚河漢界、劍泉傳說等都有他的身影。后人對他評價甚高，如蘇軾評價其是天下之賢主也。自他死候，當地百姓建義帝陵以供后人祭拜，留下了“人可無為，不可無義”等古老的民間諺語。自漢以來，文人墨客來此憑吊祭拜先祖義帝，留下了大量碑刻、祭文、詩詞、評說，使義帝的故事在郴州影響更加深遠。孕育了郴州特有的“義士”文化，為增強民族文化自信添磚加瓦。

（三）日常生活的情感紐帶

在人類的文化記憶里，地域感是重要的主題，是對于一定地域內的認同與依戀。這類地域內認同與依戀來源于人民生產生活習慣和當地民情特色。而大部分民間文學的基本內涵都建立于這種當地地域文化之上，反映了對地域生活的最真切的情感體驗。

一是郴州人民生產生活習慣。在農業生產方面，在嘉禾與汝城有市級非遺民間文學“神農教耕”的故事。在汝城的神農傳說中，記錄耒耜技術發源于汝城耒山。相傳神農來到汝城耒山下石頭寨，以樹枝制成“耒”。[4]神農教化當地村民學做農具“耒耜”，促進了當地的農業發展。在嘉禾的禾縣城西郊九老峰有山洞叫“丙穴”，有神農教導當地村民馴養家畜的痕跡，如雞塒、豬圈、狗穴等遺跡，這些農事生產技術都促進當地畜牧業的發展，促進郴州地域內人民生活水平提升。其次是生活方面，在郴州民間文學中，廣泛記載著當地生活特色，如溫泉、茶葉、音樂等。在資興的炎帝傳說中，記載了炎帝發現讓人神清氣爽的溫泉，清熱解毒的狗腦茶等。

二是刻畫當地民情特色。“人類團體的真實活動過程，是在既存的條件下努力好好生活的過程”[5]。其一是文化熏陶。民間文學吸收各類文化思想的養料，將不少高深莫測的觀念通過民間文學表達出來，成為人們易于接受的民間文學作品。[6]其二是鄰里交往。如蘇仙余隆袞故事，這類故事是郴州生活和勞動中鄰里相處的寫照，反映了蘇仙人民的淳樸善良與民間智慧。其三是地緣認同，即共同的價值認知。一是農耕傳家，在郴州民間文學的13個故事群中，皆有濃厚的農耕文化，如神農作耒傳說等，都是與農事生產相關。二是宗族觀念，如舜帝傳說中的宗族體系，這都表明當地宗族觀念的濃厚。

二、郴州非遺民間文學民俗特征形成因素

環境地域、歷史文化和社會民俗的共同作用是郴州非遺民間文學民俗特征形成的主要因素。這些因素相互交織、相互影響，共同促進了郴州民間文學的發展和傳承。

（一）環境地域因素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郴州具備四季分明的氣候特征，地緣上地處南嶺山脈與羅霄山脈交錯、長江水系與珠江水系分流的地帶，有較為適宜的水作農業條件，鮮明的地域特色已根植于郴州地區的民俗文化中。其一是常見的動植物，如狗腦茶、稻谷、雞血藤、橘、草藥、鹿等，這些來自生活中的普通且真實的對象，在郴州當地的各類民俗中常有出現。其二是特有的地理。一是中原通往華南沿海的“咽喉”，經濟較為繁榮，為口頭文學創作提供先決條件；二是地貌復雜、多山丘，為郴州民間文學創作提供藍本，如蘇仙故事、神農故事群等，其皆以山地丘陵為故事背景，如神農救母的故事，便是發生在上山采藥的途中。

（二）歷史文化因素

郴州從歷史上看它是隸屬古楚大地，本身有著較為豐厚的人文底蘊。如儒家思想，傳教了孝道、大義、經世致用等觀念。如在神農救母傳說中，神農不畏艱險，為拯救母親的行為，體現了儒家倡導的孝道等。民間故事便是普羅大眾在日常生產生活中，通過生產實踐與地域文化結合，所結合的一種集體智慧結晶。富有悠久歷史文化的民間文學，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下產生，又受到當地豐富的歷史文化熏陶，是見證當地人文社會發展的“活化石”。

（三）社會民俗因素

郴州因其獨特地理優勢與人文特征，孕育出眾多極具個性的地域民俗。其一呈現出鄉土性。比如，在口耳相傳的民間故事中，出現的郴州方言俗語，順口溜與民歌，體現出鮮明地域風格。以《蘇仙故事》系列為例，其中蘊含了大量的方言俗語，如“圞”“重撈的”“發夾”等。這些方言的出現，展現了獨樹一幟的郴州地域風格，在流傳時極易引發與群眾的共鳴。其二呈現出理想性。比如，在眾多非遺民間文學故事中，將生活理想化，如在裕后街的故事中，犀牛井的形成寄托于神話，而非人力形成。

三、郴州民間文學的傳承價值

在郴州民間文學中，各種類型的故事和傳說，反映當地的先祖故事、歷史事件、風土人情等，具有多重傳承價值。這些故事和傳說不僅能夠傳遞積極向上的價值觀，還能保存當地的民俗民風。同時，通過欣賞民間文學作品，還能感受到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增強文化自信心。

（一）社會風氣導向價值

郴州民間文學反映了郴州當地人民的優良品格，通過傳頌這些故事，可以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念，提高道德修養。這些故事中體現出來的忠孝仁義、敢于抗爭、團結互助、和諧共處、誠實守信、尊老愛幼、鄰里和睦、愛護生態等觀念，有一定教民向善、社會和諧的社會風氣導向功能。民間文學故事的口耳相傳，對于郴州人民的認知活動與觀念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如在余隆袞友愛鄰里的故事，體現了和諧與友善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郴州民間文學的保護和傳承在民眾生活中有社會風氣導向價值。

（二）地域文化傳承價值

地域文化是地域存在與發展的基礎，而郴州民間文學作為郴州地域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它肩負傳承地域歷史和文化的重任。民間文學的記錄方式，一直采用文字書寫記錄，保存了豐富系統的口頭傳統，這些記錄成為研究古代口頭文學的基礎，為傳承口頭文學履行了歷史使命。[7]在郴州地域內的民間故事，多以口耳相傳方式系統傳承。在眾多故事中，包括了郴州生產生活的常識講述，如在炎帝故事中，介紹了雞血藤止血作用，溫泉的疏解疲勞的作用等；包括了郴州地理特征的介紹，在蘇仙系列故事等中，對于地形地貌的生動描繪，體現郴州以山地丘陵為主的地域特色。郴州民間文學在特殊的地域影響下產生，承載了郴州豐富的地域文化，在傳承發展過程中，強化地域文化認同。

（三）豐富精神生活價值

民間文學呈現著民眾積極的精神訴求。[8]在農耕文明時期，勞動人民的勞動強度大，生活條件艱苦。在勞動之余，人們便可通過講述、表演和展示民間文學來放松身心，調節生活節奏。如余隆袞的故事等，這些民間文學的內容往往具有幽默、生動等特點，使人們在欣賞的同時得到愉悅和滿足。在創作內容方面，生動融入了郴州地區百姓的生活習慣，易于當地人接受。此外，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流傳，講述人口述時更靈活，通過適當添加方言、俗語等，讓其內容更為通俗，便于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群接受，奠定了廣泛的群眾基礎。且以樸素的勞動人民的口吻來描述故事，其中不自覺會蘊含有樸素的勞動精神等。由此可見，郴州非遺民間文學，不僅提供了精神食糧，還傳遞了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和正確的價值觀，促進了人們的全面發展和進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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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卓瑪.青海民族民間文學的審美特征[J].中外文化與文論，2021（3）.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非遺視域下郴州民間文學調研整理和活態傳承研究”（項目編號：S202310545007）；2023年湘南學院校級科研項目“郴州民間文學挖掘整理與創新性轉化研究”（項目編號：2023XJ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