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停火亟待多方努力

近來，新一輪巴以沖突的外溢效應逐步顯現，對中東地區局勢的影響日益加劇。哈馬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黎巴嫩真主黨高級軍事指揮官舒庫爾遇襲身亡，致使真主黨與以色列武裝沖突加劇，伊朗與以色列關系緊張升級，地區全面戰爭大有山雨欲來之勢。然而，域內外相關國家并不希望沖突進一步擴大，均表現出止兵息戈之愿。僅就伊朗而言，在兩次遇襲之后都相對保持克制，并支持哈馬斯與以色列達成停火協議，埃及、卡塔爾等國也積極為停戰進行斡旋。

國際社會也在積極推動加沙的停戰談判。從2023年10月沖突爆發至今，巴以雙方已進行6輪談判。2024年5月30日，中國—阿拉伯國家合作論壇第十屆部長級會議發表《中國和阿拉伯國家關于巴勒斯坦問題的聯合聲明》。7月23日，中國促成了巴勒斯坦14個派別的大和解，各派代表簽署《關于結束分裂加強巴勒斯坦民族團結的北京宣言》。2024年5月31日，美國提出巴以雙方停火的原則，聯合國安理會第2735號決議以此為基礎，形成歷時三個階段的和平方案。8月，英國和法國外長訪問以色列，推動和談。這些努力對于緩和地區局勢具有積極意義。但除了2023年11月24日巴以雙方短暫停火和釋放部分人質外，戰火并未根本上停歇。

2024年8月中下旬，在美國、埃及、卡塔爾斡旋下，各方在多哈和開羅啟動了新一輪停戰談判。雖然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表示“迎來了達成協議的最佳機會”，但和平談判最終流產。國際社會、地區國家和巴以雙方都有實現和平的意愿，巴以之間為何難以實現和平？

一方面，巴以雙方在戰略目標上南轅北轍。從形式上看，停火談判的核心問題是停戰與釋放人質。這也是聯合國第2735號決議規定的第一階段的主要內容。但對于哈馬斯而言，在加沙生存下來便是贏得了這場戰爭，其實際關心的是停火后自身如何存續以及未來加沙地區的歸屬權。哈馬斯主張任何形式的和平協議都必須以雙方永久停火和以色列全面撤軍為前提。哈尼亞遇襲身亡后，哈以雙方的政治互信進一步喪失，哈尼亞繼任者辛瓦爾屬哈馬斯強硬派，其對以色列妥協的可能性更低。

對以色列內塔尼亞胡政府而言，以軍事手段掌控加沙、徹底消滅哈馬斯是其主要目標，人質問題并非首要考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以色列尋求的是絕對安全，其要求在加沙和埃及邊境長約14公里的“費城走廊”持續駐軍，實現對加沙地帶的“完全軍事掌控”。2024年7月4日，以色列議會以68票贊成、9票反對的壓倒性多數通過決議，反對巴勒斯坦建國，認為這將對以色列構成“生存威脅”。7月26日，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在美國國會演講時稱，如果哈馬斯投降、解除武裝并釋放所有人質，加沙的戰爭就可以立即結束。如若不然，以色列將繼續戰斗，直到摧毀哈馬斯的軍事能力和在加沙的統治。內塔尼亞胡的演講表明，以色列已背離“兩國方案”，試圖在加沙建立其最高級別的安全保障，放棄了《奧斯陸協議》簽署以來以土地換和平的主張。以色列國內一些政治派別主張永久吞并加沙便反映了這一變化。內塔尼亞胡政府的系列舉措和表態在事實上破壞了巴以和談的基礎，關閉了巴以達成和平協議的大門，進一步激化了雙方本就根深蒂固的結構性矛盾。

另一方面，美國對以色列影響力持續下降，難以推動達成停火協議。民主黨政府在加沙問題上偏袒以色列的立場導致美國國內對立嚴重，其催促巴以和談、承認巴勒斯坦建國權利的嘗試都是建立在緩和國內矛盾、為總統大選贏得外交籌碼的基礎上，因此本身就失之偏頗。即便是在各方都有停火意愿的背景下，美國仍然未能成功說服以色列接受停火協議。2024年7月25日，內塔尼亞胡訪美期間與美國總統拜登和副總統哈里斯舉行會晤，盡管會晤期間，拜登明確表示希望以色列接受停火協議，但內塔尼亞胡在美國國會的演講中強調以軍事手段徹底消滅哈馬斯的表態讓民主黨的努力顯得十分可笑。事實上，在如火如荼的美國大選中，兩黨均未將巴以問題作為大選的核心議題，因此其受重視程度本就不高，且兩黨對這一問題的立場也不一樣，以色列對此心知肚明。在美國大選結果并不明朗的背景下，內塔尼亞胡擱置停火協議明顯是必然的。但這也從側面反映出美國在中東的無力感。

巴以沖突歷來都是中東問題的核心，巴以能否實現和平牽扯到整個中東地區的安全困局能否化解。即便加沙實現停火，哈馬斯的命運如何、加沙由誰執政、巴勒斯坦能否建國、以色列與“抵抗之弧”的關系以及沙特等國是否會與以色列實現關系正常化等問題，都是中東地區能否實現總體安全需要面對和解決的。同時，加沙能否實現停火乃至整個巴以和平進程還取決于以色列與伊朗的博弈。對以色列而言，伊朗主導的“抵抗之弧”對其安全威脅遠不是加沙停火就能解決的。

然而，加沙戰爭并未改變中東地區大多數國家求和平、謀發展的總體趨勢。伊朗、黎巴嫩等國在復仇問題上相對克制；域外大國以及埃及、卡塔爾等地區國家試圖調解沖突雙方的矛盾，推動加沙停火都是這種愿望的直接體現；以色列國內許多民眾也希望達成停火協定、緩和與“抵抗之弧”的關系。這些都是加沙實現停火乃至最終實現和平的基礎，但其未來發展仍需各方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