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涉東盟執法司法合作的實踐和完善

摘 要：東盟是我國共建“一帶一路”重要伙伴。邊境地區檢察機關發揮地緣優勢，加強與東盟國家檢察機關的執法司法合作，維護區域安全發展是涉東盟法治工作重要內容。當前，邊境地區檢察機關涉外法治工作仍存在涉外法律法規不健全，涉外執法司法協作機制不完善，檢察人員素質跟不上涉外法治工作新要求等問題，應盡快完善涉外法治配套法律制度和工作機制，深化執法司法國際合作，加大涉外法治人才培養和儲備，提升涉外法治工作成效。

關鍵詞：檢察履職 涉外法治 執法司法合作

《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強化海外利益和投資風險預警、防控、保護體制機制，深化安全領域國際執法合作，維護我國公民、法人在海外合法權益。”［1］2024年大檢察官研討班強調：“積極推動涉外法治建設，依法規范辦好涉外案件和刑事司法協助案件，鞏固深化多邊雙邊檢察合作機制，積極參與涉外立法和國際規則制定，更加有力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2］東盟是我國共建“一帶一路”的重要伙伴。我國和東盟成員國均是《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簽署國。隨著共建“一帶一路”的全面展開，海外利益已成為關系到我國對外戰略布局成功的關鍵因素。檢察機關是涉外法治重要力量，在此過程中擔當重要職責使命。

一、邊境地區檢察機關國際執法司法合作的職責

（一）以法治手段營造有利發展環境

“加強涉外法治建設既是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長遠所需，也是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應對外部風險挑戰的當務之急。”［3］當前，國際政治形勢仍復雜多變，保護主義、單邊主義還時有發生，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問題復雜交織，外部風險挑戰增多。檢察機關打擊跨國犯罪，以法治手段參與反霸權、反保護和單邊主義，營造和爭取有利和平發展環境責無旁貸。

（二）以司法交流合作促進國際治理

近年來，一些國家采取本國優先、利益至上、零和博弈等手段擾亂國際秩序，破壞全球治理。檢察機關參與國際交流與合作、相關國際治理規則的制定，尤其是打擊跨國犯罪和開展區域執法司法合作相關的一些國際條約和治理規則，有利于營造安全穩定的周邊環境。

（三）以法律監督維護國家海外利益

隨著國際經貿合作深入發展，文化交流不斷深化，企業、機構、人員、資金大規模“走出去”，我國海外利益已經延伸世界各地，海外利益安全的維護越顯重要和緊迫。檢察機關肩負保護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重要職責的司法部門。其通過履行刑事檢察、民事訴訟監督、公益訴訟等職能，對涉外執法和司法環節進行法律監督，有效維護國家海外利益。

二、邊境地區檢察機關開展涉東盟法治工作的廣西實踐

受地域、文化、經濟影響，中國法治文化在東盟國家認同感較高。廣西是我國邊境自治區中唯一與東盟國家海陸相連，且是我國與東盟開放合作的前沿。廣西是東盟國家非通用小語種的重要培養基地，具有東盟國家語言翻譯優勢。廣西檢察機關在涉東盟法治工作中發揮獨特作用。近年來，廣西檢察機關以建設一個中心（即中國—東盟檢務信息交流中心），一個基地（即中國—東盟檢察官交流培訓基地），一個機構（即涉東盟司法事務辦公室），簡稱“三個一”建設，積極開展與東盟國家檢察機關之間的司法交流與合作，積極為廣西建設發展營造有利法治條件和外部環境。

（一）加強與東盟國家檢察機關法治信息交流

近年來，廣西檢察機關在最高檢指導和統籌安排下加強與東盟國家檢察機關的法治信息互通和交流。2017年1月，廣西自治區人民檢察院（以下簡稱“廣西自治區院）設立了網站，通過發布區域檢察交流合作動態、中國和東盟各國法律法規、涉外案例等信息，促進區域檢察信息交流共享。2022年8月，廣西自治區院在網站基礎上升級建設了中國—東盟檢務信息交流中心，通過對中國和東盟國家法律信息數據采集、分析、匯總等方式，為區域內國家檢察機關開展法律及司法信息交流和投資貿易法律研究提供基礎數據服務。

（二）加強面向東盟國家檢察機關的業務培訓

2017年1月，廣西自治區院建設了交流培訓基地。7年多來，共為東盟國家舉辦培訓班14期，培訓檢察人員254人。以此同時，廣西檢察機關還組織了多個業務代表團并派出多名檢察業務骨干赴東盟國家開展培訓。如2018年以來，廣西自治區院先后組織了3批共計18名檢察業務專家到東盟國家檢察官學院，以“送課上門”形式，為東盟國家檢察人員授課，與東盟國家檢察官交流中國司法檢察制度和檢察工作經驗。

（三）促進區域執法司法合作

近年來，廣西自治區院在最高檢領導和支持下，先后承辦了中國—東盟成員國總檢察長會議和檢察機關工作協調會、中國—東盟商事法律論壇等系列區域性國際會議，舉行中國和越南的邊境地區檢察機關會晤、座談會，助推形成執法司法共識，促進區域執法司法合作。廣西檢察機關與越南邊境地區的四個省檢察院舉行了座談會，簽署了《關于環境資源和食品安全協同保護座談會會談紀要》，并將加強對邊境地區的食品安全和生態資源協同保護作為兩國檢察機關司法協助重要內容，共同維護好邊境地區生態和食品安全。

（四）高質效辦好涉外、刑事司法協助案件

針對沿海、沿邊和連東盟，跨境犯罪多發的特點，2016年9月，廣西自治區院成立了涉東盟司法事務辦公室，依法依約高質效辦好每件涉外、刑事司法協助、領事探視等案件，依法懲治危害邊境安全穩定的各類犯罪，有力地維護了區域的安全穩定。2020年，廣西自治區人民檢察院出臺了《關于服務保障中國（廣西）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的實施意見》，要求自貿區片區所在地檢察機關在辦理涉自貿區案件中要準確區分經濟糾紛與經濟犯罪、改革創新和以改革為由實施犯罪等法律政策界限。南寧、欽州、崇左等市級檢察院在自貿區片區派駐檢察室，成立專業辦案團隊，專門辦理涉自貿區各類案件，以檢察履職大力促進自貿區國際化和法治化營商環境改善。2023年，廣西自治區院成立了涉外民商事檢察監督辦案組，加強與自治區高級法院、司法廳等部門對涉外民商事糾紛案件的調解、司法以及訴訟聯動協同解決。

三、邊境地區檢察機關涉東盟法治工作面臨主要問題和困難

（一）涉外配套法律不夠完備

一是涉外執法司法國際條約不足。截至目前，我國只與東盟部分國家簽署了刑事司法協助條約。與新加坡簽署的是民商事司法協助條約，未包括刑事方面。與我國簽署引渡條約的東盟國家也只有印尼、柬埔寨等5個東盟國家。與我國簽署移管被判刑人條約的只有泰國一個國家。與區域內國家的檢察機關開展執法司法合作時，面臨著國際法依據不足的問題。二是檢察機關涉外履職法律依據不足。非刑事法律部門法如《民事訴訟法》并沒有賦予檢察機關民事司法協助權。檢察機關主動防范、化解重大涉外風險，通過支持起訴或司法協助等手段保護海外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和企業合法權益的法律依據不足。三是國內法域外適用規定還不夠健全。我國《刑法》關于域外適用有了較為系統的規定，但其他非刑事法律部門對域外適用則較為的原則和籠統。如《反外國制裁法》《阻斷外國法律與措施不當域外適用辦法》等規定外國采取歧視性的限制措施規定，侵害我國企業和公民合法權益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其停止侵害、賠償損失。對于危害我國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行為，有關法律法規可規定采取反制措施。但境外如何適用，采取何種反制措施并沒有相關配套法律法規明確規定。

（二）涉外執法司法協作機制不完善

一是檢察機關與公安、法院等部門海外維權協調聯動機制不完善，對涉及我國海外權益受侵害、重大涉外執法司法案件處理配合不夠，協同維權的合力有待進一步加強。二是地方檢察機關辦理刑事司法協助案件及涉外法律文書送達需層報最高檢提請外方協助，環節多、流程長，時效滯后，上下級檢察院難以一體發力。三是檢察人員赴國外調查取證工作手續復雜，沒有建立快捷通道，審批效率不高，難以對涉外刑事案件快速反應。

（三）檢察人員涉外法治工作能力水平不足

一是涉外法治工作涉及司法主權、外交關系等敏感事項，既具有法律專業知識和實際涉外辦案經驗，又精通外語、了解國際經貿和法律規則、還熟悉國際慣例的涉外執法司法人員儲備不多。二是檢察人員涉外法治工作主要以刑事司法協助為主，綜合運用民事、公益訴訟等檢察職能開展涉外法治工作不多，歷練不夠，實操性培訓不足，能力和實踐經驗欠缺。

四、邊境地區檢察機關涉東盟執法司法合作機制完善路徑

（一）完善涉外法治配套法律法規

一是進一步加強締約力度。建議繼續加強與東盟相關國家，如文萊、緬甸等國溝通磋商，努力推動刑事（民事）司法協助、引渡、民商事判決的相互認可和執行等方面國際條約的簽署，為開展涉外執法司法活動提供充分國際法依據。二是完善民事司法協助法律制度。海外利益的保護需要檢察機關支持受侵害人在境外提起訴訟方面提供司法保障，而目前我國《民事訴訟法》在這方面仍存在空白。建議在《民事訴訟法》“國際司法協助”一章增加檢察機關民事司法協助的規定，為開展支持起訴或司法協助等手段保護我海外利益提供法律支持。三是完善國內法域外適用法律規定。可考慮積極推動公益訴訟立法中規定民事支持起訴增加檢察機關民事支持起訴與《反外國制裁法》銜接規定，探索對危害海外國家利益及公民、組織合法權益支持起訴領域。

（二）完善涉外執法司法協作工作機制，提升涉外法治工作效率

一是完善涉外執法司法協調機制。完善檢察機關與法院、公安等部門協調聯動機制，加強分析研判和推動突出問題解決、通過定期召開聯席會議及時發現并解決涉外執法司法問題，對涉及我國海外權益受侵害、重大涉外執法司法案件進行快速反應。二是完善司法協助案件辦理模式。落實司法責任制關于辦理涉外案件的相關規定，除涉外、國防和外交敏感案件由檢察長決定外，其他涉外案件可通過統一調用檢察人員辦理司法協助案件，實行一體辦案模式，并通過修改完善檢察官權力清單，賦予檢察長、檢察官對司法協助案件提出、接收、審查和協調辦理等不同權限，通過檢察業務應用系統流轉，減少行政審批環節，提升工作效率。三是完善赴國外調查取證審批手續。完善檢察人員赴國外調查取證任務審批和護照辦理協同辦理機制，減少層層審批的流程和環節、縮短信息公示時間，提升審批效率。

（三）深化邊境地區的執法和司法國際合作

一是深化司法合作信息互通機制。利用與東盟國家總檢察長定期會議機制，主動設置議題，深化打擊跨國犯罪司法協助，及時通報并推動檢察機關參與在外企業被嚴重不法侵害事件維權，全力保護我國在外企業和公民合法權益。充分發揮在廣西建設的中國—東盟檢務信息交流中心作用，積極與東盟各國檢察機關開展涉及法律和司法信息的交流，完善域外法律查明機制，為“走出去”企業和公民做好風險預警，保護合法權益，提供涉外法律服務。二是充分發揮交流培訓基地作用，深化涉外執法司法培訓課程和專題設置，邀請中國和東盟國家檢察機關專家學者授課、開展學術研討，助推形成執法司法共識，共同打擊治理跨越國邊境的電信詐騙、網絡賭博等犯罪，維護區域安全穩定。三是探索開展公益訴訟國際司法合作。與東盟國家檢察機關探索開展涉及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的公益訴訟國際合作，積累經驗，并以此推動國家間刑事、民事司法協助條約的修訂或簽署。

（四）加大涉外法治人才的培養和儲備

一是加強一體化復合型人才的培養。廣西作為我國東南亞非通用語種的重要培養基地，資源優勢明顯。可與地區內的有關高校開展合作，聯合對涉外法治人才進行培養，尤其是加強對檢察機關中具有法學專業知識，又有外語特長復合型人才的培養，盡快培養出一批既精通國內國際法律知識，又能在涉外執法司法中熟練運用外語的復合型人才。二是優化涉外法治人才隊伍。盡快健全涉外法治人才引進、培育、儲備機制，完善激勵和保障機制，分門別類建立涉外法治人才庫，統一調度調配使用。探索在廣西設立東盟國家非通用語種涉外法治人才基地，為檢察系統辦理涉東盟國家案件、舉辦論壇研討、組織培訓交流等提供優質涉外法治人才。三是探索派駐檢務參贊。參照我國在使領館派駐警務參贊和部分國家在使領館派駐檢務參贊的做法，探索向使領館派駐檢察人員擔任檢務參贊參與涉外法治工作，培養熟悉派駐國法律并具有實踐經驗的涉外法治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