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清先生曾在《哈爾濱西洋音樂史》一書中寫道,中東鐵路建成后,到哈爾濱開音樂會的演奏家絡繹不絕。濟納伊達·博戈達諾夫斯卡婭,是哈爾濱有史以來第一位用豎琴開音樂會的演奏家,“她演奏的樂音,如同哈爾濱的江水,清澈透明,圓潤悅耳”。
原來在一百多年前,輕柔如水的豎琴音便與哈爾濱的江水一同流淌了。劉學清先生的文字,讓我又生起去看“大豎琴”的念頭。
說是“大豎琴”,其實只是一座豎琴造型的綠植景觀,立在哈爾濱群力大道上,與哈爾濱音樂廳隔街相望。以往,我總是透過車窗在看它——用五色草塑成的豎琴,會有斑斕的音色嗎?撥動那鋼弦,會傳出悅耳動聽的音樂嗎?那音樂會如保羅·策蘭的詩句“我的星辰中有一架洪亮的豎琴”形容的那么高亢嗎?我很想知道答案。
于是決定,在今年6月21日國際樂器演奏日這一天,我從家出發,步行四里路,去看“大豎琴”。
1982年,時任法國文化部長的朗·杰克提出倡議,號召全世界喜歡音樂的人,在每年6月21日,隨時隨地隨心演奏樂器,享受音樂的快樂。“6·21國際樂器演奏日”由此誕生。
有人去江邊吹竹笛,有人坐在草坡上彈古箏,有人到地鐵里拉小提琴……不會任何樂器的我,要在這一天,用“看豎琴”的方式,享受音樂的美好。
在緣石和草坪間費力地擇路而行時,我想起麗莎·琳的《小泥路》。哼著那靈動的旋律,腳步也輕快起來。有人說這位德國豎琴演奏才女的音樂是讓人近距離接觸神靈的橋梁,它也為我鋪出通往豎琴的路。
站在“大豎琴”近旁仰望它,我感覺自己像比爾博一樣矮小。這位霍比特人,正是被黃金豎琴流瀉出的音樂牽引著,“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地”,踏上了冒險的旅程。豎琴就具有這樣擄獲人心的魅力。
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覺得弧度優美的“大豎琴”好像一顆心,而它的心弦正時時被撥動。
仔細聆聽,能聽到風的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地演奏,于是便有清澈明凈的樂曲,流淌在空氣中。人行橫道線如鋪展在街面上的樂譜,來往的行人是音符,當車流穿梭時,“大豎琴”奏起歡快的《豎琴協奏曲》,當街面靜默,大豎琴又與立在它近旁的路燈合奏《長笛與豎琴協奏曲》,琴韻悠長,令人神怡……
我數了數,“大豎琴”一共有19根弦。在豎琴家族,19弦豎琴屬于便于攜帶和移動的“小豎琴”。在夜深人靜時,它會“移動”到其他街路去演奏嗎?用柔美的琴音,為“音樂之城”的夜色再添迷人色彩,也讓更多人看到豎琴、聽到豎琴。若真能如此,那每一天都將是國際樂器演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