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母愛

我對她的第一感知是那雙手。不記得那時我幾歲，但我知道我的身體和靈魂與她的雙手聯系在一起。那雙手是我母親的，她是一個盲人。

記得有一次，我伏在餐桌上畫一幅畫。“媽媽，看，我的畫！”我畫完后，歡叫道。“哦，太好了。”母親答道，繼續忙她手頭上的活。“不，我要你用手‘看’我的畫嘛。”我固執地說。她走到我身邊，我拉著她的手觸摸畫的每一部分。她贊美時發出的驚呼至今仍在我耳邊回響。

我從來不覺得她沒有用眼睛看，而是用手摸我的臉，或者摸著我想讓她看的東西——雖然我知道沒有人用手“看”東西。

我記得她給我梳頭的方式，總是把我的頭發梳得很整齊。我嬉戲時摔破了膝蓋，她輕柔地洗凈我的傷口，然后靈巧地進行包扎。

我曾低估過她的能力。有一天，我看到餐桌上有一盤剛出爐的甜餅。我偷偷拿起一個，心想：只要不用手摸，她不會知道我在干什么。當我從她身邊走過時，她拽住我的胳膊：“下次想吃就跟我說，你可以吃掉所有甜餅，但要告訴我一聲。”

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但是我們都不知道母親是如何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的。有一天，哥哥帶回一只流浪狗，悄悄地把它弄到樓上的臥室。不一會兒，母親就上了樓，走進臥室說：“狗窩可以安在院子里，但絕不能安在臥室里。”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發現的。

有一次，我站在鏡子前問母親：“媽媽，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

母親答道：“我當然知道，從你出生后護士將你放在我懷里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的模樣。我撫摸了你細柔的頭發，以及你身體的每一部分。我知道你很敏感，因為你對別人的評價很在意；我知道你很有個性，因為你敢于堅持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很有愛心，因為你從來沒有為有我這樣一個盲人母親而流露出自卑。孩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在我看來，你非常漂亮。”

后來，我也成了一個母親。當護士將兒子放在我懷里時，我和母親當年一樣，也能看見自己的孩子，不同的是，我用的是眼睛。我急切地要求關掉所有燈，想用我的手觸摸孩子，用我的嗅覺和聽覺感知他，或者說——感知母愛。

名師點評

母親細心而溫柔，心靈手巧，善于鼓勵孩子，雖然她看不見，但是總能掌握孩子們的一舉一動。結尾“我”像母親一樣感知孩子，表現了“我”對孩子的愛，也更深刻地感知了母親對“我”的愛，非常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