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變化研究

摘要：通貨膨脹和失業是宏觀經濟關注的重要問題，菲利普斯曲線描述了這兩者之間存在反向關系。多名中國學者對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進行了研究，并得出了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不強的結論。文章基于2018—2022年的最新的經濟數據進行實證研究，采用連續的城鎮調查失業率，并控制產出缺口及貨幣政策等變量，發現近年來的經濟數據已經體現出明顯的菲利普斯曲線特征。菲利普斯曲線在我國的適用性變化對公共經濟政策的制定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關鍵詞：菲利普斯曲線;調查失業率;通貨膨脹

中圖分類號：F822.5;F249.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4）25-0009-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4.25.003

1引言

菲利普斯曲線是經濟學的一個重要概念，描述了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之間的反向關系。菲利普斯曲線是由經濟學家菲利普斯于1958年首次提出，用來探討英國的勞動力市場工資收入與失業率變化之間的關系。后來，薩繆爾森等經濟學家把菲利普斯曲線進一步擴展為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之間的關系（Samuelson，1960）；弗里德曼又進一步對菲利普斯曲線進行了長期和短期的劃分（Friedman，1972）。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研究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其中大多數研究認為菲利普斯曲線不適用于中國，尤其是在短期不適用（陳紅、徐慧丹，2017；劉悅，2023）。

文章主要基于中國過去六年的宏觀經濟數據，對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進行定性研究。研究發現，在控制變量的情況下，近六年的宏觀經濟數據已經呈現出明顯的菲利普斯曲線特征。

文章主要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引言，對研究進行概括性論述；第二部分為文獻綜述，對菲利普斯曲線的發展、完善以及在中國的適用性進行評述；第三部分為研究方法與什量模型構建，具體闡述研究數據的獲取、建模以及量化的結果；第四部分為結論分析與政策建議，對量化研究的結果進行分析，并提出相關的政策建議。

2文獻綜述

2.1菲利普斯曲線的發展和完善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因此失業問題是宏觀經濟關注的重要問題之一。在經濟學中，失業是指那些具備一定就業條件但在一段時間內未能參與勞動力市場的人口數量，是勞動力資源閑置的最終結果。

通貨膨脹是指商品和服務價格總體水平的持續上升，導致一國貨幣購買力的下降。通貨膨脹對經濟的影響是廣泛而多方面的，適度的通貨膨脹有利于經濟的正常運行（Friedman，1971）。但是，如果通貨膨脹率過高，則會對經濟產生不利影響，侵蝕購買力，阻礙經濟增長（Fischer，1981）。

菲利普斯曲線是菲利普斯在其1958年論文中首次提出，分析了英國1861年至1957年的工資和失業率歷史數據，并發現這兩個變量之間存在反比關系（PhillipsA.W.，1958）。隨后由薩繆爾森于20世紀60年代基于失業率和通貨膨脹對美國50年數據進行研究，最終完善并展開了菲利普斯曲線，并提出了其短期和長期的理論（Samuelson，1968）。

[JP+1]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菲利普斯曲線受到了挑戰，因為人們逐漸意識到，通貨膨脹和失業率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穩定的。盧卡斯在1972年提出了理性預期理論，認為通貨膨脹率取決于人們對未來價格水平的預期（Friedman，1972）。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新凱恩斯主義興起，經濟學家們將菲利普斯曲線與價格黏性和市場失靈聯系在一起，納入理性預期和其他宏觀經濟因素，進一步完善了菲利普斯曲線，提出了一些新模型。菲利普斯曲線也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工具，用于理解和管理經濟中通貨膨脹和失業率的關系。

2.2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研究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中國學者開始對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進行研究，主要研究方法是基于中國的宏觀經濟數據進行實證分析。

陳紅與徐慧丹（2017）通過對中國1970—2014年相關數據進行擬合，發現菲利普斯曲線總體為負相關，但短期來說波動較多，且出現異變，兩者之間的關系也并不是此消彼長的完全負相關。韓素娟（2019）、劉悅（2023）等學者也得出了類似結論，即菲利普斯曲線短期不適用。

通過之前的學者研究可見，單純的基于構建失業率和通貨膨脹率的基本模型，并不足以探究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從宏觀的角度，影響物價走勢的因素還包括產出缺口、貨幣政策等因素（李奇霖，2021）。商品的價格是由供求關系決定的，如果GDP上行，需求增大，出現產出缺口，物價就會上漲，CPI上行。同時，通貨膨脹本質上是一種貨幣現象（Friedman，1972），如果貨幣當局大規模釋放貨幣，貨幣的購買力自然會下降。

國家統計局主要發布兩個類型的失業率指標：城鎮登記失業率及城鎮調查失業率。城鎮登記失業率是指城鎮登記失業人數與就業人數和失業人數之和的比值；而城鎮調查失業率是通過有關當局進行的勞動力調查得出的，采用抽樣方法計算，是國際上比較通行的一種調查失業率的方法。由于城鎮調查失業率的發布日期較晚，且不連續，多數研究采用的是調查失業率。但是，城鎮登記失業率在統計時對諸如戶籍、年齡等有嚴格的要求，參與登記的失業人群往往低于實際失業水平。歷史數據表明，中國城鎮調查失業率通常比同期城鎮登記失業率高出1～2個百分點（蔣欣，2021）。

因此，鑒于我國勞動力市場的特色，調查失業率更加符合市場經濟情況下的就業的基本情況。

綜合以上文獻的評述，就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研究問題，如果采用連續的調查失業率，并且控制其他變量（如產出缺口、貨幣政策），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可能發生了新的變化，通貨膨脹率與失業率的反向關系更加顯著。

3研究方法與計量模型構建

筆者從國家統計局官網（http：//www.stats.gov.cn/sj/）下載了2018年至2022年的相關宏觀經濟數據，以此作為文章量化研究的基礎數據。

2018年以來，國家統計局均按月發布了連續的城鎮調查失業率。文章使用GDP增長率作為衡量產出缺口的指標，使用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狹義貨幣指標（M1）等同比增速作為衡量貨幣政策的指標，使用消費者價格指數（CPI）作為衡量通貨膨脹率的指標。其中，由于GDP的統計口徑為季度指標，筆者使用CEIC（環亞經濟數據庫）進行了月度變頻處理。數據收集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基于以上數據，將通貨膨脹率作為被解釋變量，將城鎮調查失業率、M1同比增長率、GDP月度增速作為解釋變量，構建菲利普斯曲線適用性的多元方程模型：

In=β0+β1Un+β2Mn+β3GDPn+ε

式中，In表示當月的通貨膨脹率，Un表示當月的城鎮調查失業率，Mn表示當月M1同比增長率，GDPn表示當月GDP月度增速，ε為殘差。

使用IBMSPSS統計軟件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為了更好地驗證增加變量的必要性，分為第（1）、（2）、（3）列的三個步驟，逐步增加變量，相關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根據回歸結果，菲利普斯曲線適用性的多元方程為：

In=-0.282-0.699Un-0.027Mn-0.157GDPn+ε

（0.61）（0.159）（0.011）（0.028）

由表2的回歸結果可見，在第（1）列中，僅對通貨膨脹率及調查失業率進行一元回歸分析，其調整后R2僅為0.06，通脹率與失業率之間的負相關關系較弱，這與國內學者陳紅與徐慧丹（2017）、韓素娟（2019）等的研究結果一致。但是，在第（2）列及第（3）列增加變量之后，回歸結果出現了顯著的變化。第（2）列對GDP增長率進行控制變量后，R2大幅度提高為0.543，調整后R2提高為0.527，均大于0.5，說明通貨膨脹率與失業率存在明顯的相關性。第（3）列繼續對狹義貨幣增速進行控制變量后，R2提高為0.59，調整后R2提高為0.568，模型的擬合度進一步提高。研究發現，在控制了其他變量后，失業率每降低0.699%，通貨膨脹率提高一個百分點。

4結論分析與政策建議

文章通過對2018—2022年的宏觀經濟數據進行實證研究，通過控制變量，發現近年來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發生了變化，回歸結果顯示自2018年以來，我國的通貨膨脹率與失業率呈現出較為顯著的相關關系，菲利普斯曲線對中國宏觀經濟政策的制定更具參考意義。

筆者認為，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適用性出現變化的根本原因是中國經濟市場化程度進一步加深，商品服務的市場與要素市場逐步形成了動態均衡，中國經濟實現了從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的轉變。具體來說，可以從中國勞動力供給跨越劉易斯拐點、中國城市化率不斷提高、中國經濟供給側結構改革三個方面進行解釋。

第一，2012年以來，中國經濟跨越了劉易斯拐點后，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城人數逐年減少。由于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化的差異，農村的收入水平遠遠低于城市，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市的轉移在很長時間內供給大于需求，城市工商業可以在較長時間內以較低的人工成本進行生產（蔡昉，2017）。但是，2012年以后，中國勞動人口結構跨越了劉易斯拐點，用工成本逐步上升，物價水平和失業率逐步形成了較為市場化的關系。

第二，城市經濟更加貼近市場經濟，中國城市化率不斷提高，國家統計局2017年年末的數據顯示，中國城鎮人口的比重已突破60%。城市化帶動了商品和服務市場的繁榮，市場化程度迅速提高，同時，進城的人員也進入了要素市場，成為就業人口的一部分。菲利普斯的研究使用的是英國1861年至1957年的工資和失業率數據。作為工業革命的發源地，通過圈地運動等，英國在1860年已經實現了較為充分的城市化。因此，伴隨著中國城市化的深化，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的適用性越來越強。[JP]

第三，2015年以來，為了促進經濟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轉變，國家積極有序地推進了供給側結構改革戰略，其核心內容為“三去一降一補”，即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2018年以來，供給側改革的效果逐步展現，去產能、去杠桿使得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更加突出。

菲利普斯曲線在中國適用性變化可以為公共經濟政策的制定提供重要的參考意義。菲利普斯曲線所主張的失業率和通貨膨脹率在短期的權衡取舍，保持適度的通貨膨脹有利于提高就業水平，提高GDP產出，因此實施更加靈活的貨幣政策，多管齊下解決居民就業問題，特別關注青年失業問題，有著重要的經濟與現實意義。

我國應實施更加靈活的貨幣政策，保持適度的通貨膨脹率，平衡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當失業率過高時，中國人民銀行可以采取降低基準利率的措施，以刺激投資和消費，從而促進就業。貨幣政策應該能夠通過降低借貸成本鼓勵企業擴大生產和雇傭更多員工，同時激發消費者增加支出，從而帶動經濟增長和降低失業率。

政府可以建立全面的就業信息平臺和加強就業服務機構建設，如設立綜合性就業信息平臺，集中整合各類就業信息資源，千方百計地解決居民就業問題。在突出的就業問題中，更需要關注的是青年失業問題。青年失業問題表面上看屬于摩擦性失業，但如果持續時間過長，則有可能轉化成結構性失業（都陽，2021）。

當今世界經濟技術發展日新月異，青年群體普遍具有較高的學歷，是重要的人力資本，青年失業不僅是資源的浪費，也使得他們失去了崗前培訓及在工作中鍛煉的機會，不利于其理論與實踐經驗的更新與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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