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行業的知識產權紛爭和保護

摘 要：【目的】聚焦光伏行業當前的周期性困境，梳理知識產權紛爭情況，在行使專利權的視角下提出保護對策。【方法】通過調研行業動態輿情、整理知識產權工作中的思考建議，整體分析2023年至今光伏行業在國內外的內憂外患局面、行業實際困境以及知識產權紛爭案例；同時從行使專利權的角度闡述專利保護策略。【結果】光伏行業技術成熟度高、市場潛力大，但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較弱，導致技術惡意擴散速度快，引發行業產能過剩。【結論】呼吁光伏行業重視技術突破和知識產權保護，引導市場重回積極健康的發展軌道，以使行業早日穿越發展周期。

關鍵詞：光伏；知識產權；創新

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3-5168（2024）16-0126-04

DOI：10.19968/j.cnki.hnkj.1003-5168.2024.16.025

Intellectual Property Disputes and Protection of Photovoltaic Industry

XI Xiaoli

（LONGi Green Energy Technology Co.，Ltd.， Xi'an 710100， China）

Abstract： [Purposes] This paper is committed to focusing on the current cyclical predicament of the photovoltaic industry， sorting out the intellectual property disputes， and putting forward protection countermeasur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ercising patent rights.[Methods] By investigating the dynamic public opinion of the industry and sorting out the thinking and suggestions in the work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situation of the photovoltaic industry at home and abroad， the actual difficulties of the industry and the case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disputes since 2023; at the same time， the recommended patent protection strategy is describ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atent rights.[Findings] Photovoltaic industry has high technological maturity and great market potential， but its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is weak， resulting in the fast and malicious spread of technology， causing overcapacity in the industry. [Conclusions] It is suggested to call on the photovoltaic industry to pay attention to technological breakthroughs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and guide the market back to a positive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track， so that the industry can develop as soon as possible.

Keywords： photovoltaic;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novation

0 引言

光伏技術是目前最有前景且技術成熟度較高的可再生能源技術之一［1］。我國光伏行業處于制造出口兩旺、規模快速擴張的黃金時期，我國是全球光伏組件生產重心，2023年中國產能達到920GW，約占全球產能的83.4%［2］。在貿易端大放異彩并引起世界的關注，與此伴生的必然是國際之間的貿易爭端。而知識產權貿易糾紛在國際貿易爭端中日益凸顯，想要穩穩地走出國門必須充分保護好自主知識產權。此外，我國國內光伏行業技術百花齊放，龍頭公司的科研投入是巨大的，年花費均以億萬為單位。如何對自主研發的科技創新成果進行知識產權保護，形成專利技術壁壘，在獲權和行權時真正能維護自身利益，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1 國內光伏行業的內憂外患局面

目前，中國光伏行業處于內憂外患的拉鋸戰階段。

1.1 內憂方面

過去兩年，光伏產業因利潤高、技術門檻相對較低，并且契合國家能源轉型目標，吸引了眾多跨領域企業紛紛布局光伏業務，同時也成為地方招商和扶持的重要目標。正是因為巨大的潛在市場，國內光伏企業產能迅猛擴張，導致產能過剩，供需平衡被打破，行業面臨階段性困境。受供需失衡持續擴大的影響，光伏組件主流價格由2023年初的1.8～1.85元/W降至年底的0.8～0.95元/W。特別是在第四季度，組件價格持續下行，已經觸及多個產業鏈的成本線，影響了產業鏈各環節盈利，同時也刺激了行業P型電池產能加速淘汰出清。即便是目前漸成主流供貨的 N 型 TOPCon 電池片，其價格亦在嚴重下跌。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 6 月底，N 型 TOPCon（182mm、210mm）的價格基本與 PERC電池打平，而在半年前，其甚至還保持著每瓦 0.1 元的溢價。

1.2 外患方面

從2010年開始，美國、歐盟等國家和地區曾多次對中國光伏產品實施“雙反”，提高關稅稅率，試圖將中國光伏產品阻擋在外。中國500多家光伏企業的聯合聲明、14家企業的集體抗辯，沒能阻擋美國商務部調查中國光伏電池反傾銷和反補貼的腳步。2024年5月，美國商務部宣布對進口自柬埔寨、馬來西亞、泰國和越南的晶體硅光伏電池（無論是否組裝成模塊）發起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2022年，美國宣布對東南亞四國的光伏電池板免征24個月關稅，旨在確保美國大型基建項目能夠繼續建設。2024年6月美國對東南亞四國的反規避豁免期結束。這一利好變動無疑對中國光伏企業產生直接影響。據中國光伏行業協會統計，中國已有近20家光伏企業通過合資、并購、投資等方式在東南亞地區布局光伏生產。例如，隆基綠能在馬來西亞擁有一體化產能，同時在越南擁有電池、組件產能。晶科能源在馬來西亞的電池年化產能約為6.3 GW，組件年化產能約為7.1 GW，其在越南也投建了硅片、電池、組件產能等。晶澳科技在越南基地已基本形成6 GW光伏一體化產能，在馬來西亞亦擁有工廠。天合光能已在越南及泰國建設共6.5 GW一體化產能。此外，阿特斯、東方日升、正泰新能源、協鑫集成等多家中國光伏企業均在東南亞地區有所布局。反規避豁免期的結束，意味著中國光伏企業在東南亞的產能收縮，這將造成直接損失。美國近期除了在東南亞進行雙反調查外，還對中國“新三樣”等多項產品加征301關稅，包括中國太陽能電池、電動汽車、計算機芯片和醫療產品等一系列商品。針對進口自中國的太陽能電池（無論是否組裝成模塊），美國政府從2024年起將關稅稅率從25%提高到50%。美國的層層貿易壁壘，直接影響了中國光伏企業的市場營收，破壞了全球公認的貿易規則，損害了全球化協同創新，拖累了全球科技創新進程。

2 專利保護在周期性困境的光伏行業中的重要作用

很多人認為光伏行業已經陷入周期性波動，部分企業已處于生死存亡關頭，這個時候的首要任務是尋找市場出口，出清積壓存貨，為企業盡可能地挽回損失。誠然，獲得更多盈利是每個企業的底層邏輯和目標，但是筆者認為不能單單因為這一項目標，無限制地壓低價格，供過于求的市場現狀也很難因營銷而改變。在這種現狀之下，頭部企業仍不惜將重金投入研發環節以尋求技術突破，更加重視保護具有核心技術的知識產權。

2.1 專利保護制約惡意的技術擴散，提升產品競爭力

2024年6月，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名譽理事長高紀凡在2024SNEC大會上呼吁“全力鼓勵技術創新，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嚴厲打擊侵犯知識產權的違法行為”。隆基綠能董事長鐘寶申說：“在過去這些年，我們的技術、知識產權保護是有所缺失的，導致整個技術擴散得太快。大家都是‘拿來主義’。新創企業引領進來了，有些企業得到了很好的發展，有些企業創造了不錯的技術，但在經營上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頭部企業一向注重知識產權保護，但其自身在海外專利糾紛中，也經常處于被動應戰的狀態。2022年，隆基綠能被韓華起訴專利侵權。TCL中環子公司Maxeon向國內企業全線開火，先后向掌握疊瓦、BC［3］、TOPCon等技術的多家國內光伏企業發起專利侵權訴訟，通威股份、愛旭股份、阿特斯等企業均在海外被其提起訴訟。可見，不僅是海外貿易戰和政策利空，海外光伏公司也非常敢于并善于運用專利武器，我國光伏行業絕非處于專利“和平”年代。專利訴訟頻發體現了企業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頭部企業已經在專利維權的道路上往前邁了一步，學會拿起專利武器去捍衛研發投入，進而能夠震懾技術竊取或惡意擴散，維護自身產品的核心競爭力。

2.2 捍衛自主知識產權，維護企業利益

國內相關企業已經認識到專利武器的實用性［4］，開始發起相關訴訟和聲明。2024年上半年，天合光能率先舉起知識產權大旗，訴訟江蘇中清光伏侵害發明專利權，6月開庭審理。同時，天合光能以涉嫌專利侵權為由，通過上海海關先后依法扣下了阿特斯旗下的常熟阿特斯陽光電力科技有限公司的多個貨柜。本次共臨時扣押了9個涉嫌侵犯天合光能知識產權的集裝箱，總貨值超過500萬元人民幣。其中包括阿特斯旗下的常熟阿特斯準備出口到歐洲的TOPCon HiKu 6模塊，貨值373萬元人民幣，折合約51.37萬美元；此外，無錫云程電力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無錫云程”）準備出運到拉美市場的，價值143萬元人民幣的TOPCon Tangra模塊也同樣因涉嫌侵犯天合光能的知識產權而被上海海關臨時扣押。大恒能源官微發布“關于維護大恒能源全球專利全面屏組件知識產權的聲明”文章，表明其在2024年SNEC展會上發現侵犯其知識產權、擾亂市場秩序的行為。上述現象表明頭部企業在行業困境時期，充分重視知識產權，并且開始嘗試使用知識產權武器來阻止行業中的技術惡意泄露、仿制擴產、價格內卷的行為。光伏行業要想實現高質量發展，光伏市場要想真正健康和繁榮，企業間就必須公平競爭。研發投入巨大的頭部企業則應該學會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身的知識產權，維護企業利益，營造積極健康的研發氛圍。

3 加速技術創新，重視知識產權保護

3.1 加速技術創新

企業競爭力的核心驅動是技術創新。在市場競爭激烈、行業周期性困難的局面下，企業需要加大研發投入力度，加速科技創新，在百花齊放的電池技術中尋求技術突破，開發出差異化產品，才有望增占市場份額。重大技術突破通常會引領產業迎來一輪景氣周期，技術創新停滯則會加劇行業競爭壓力。通過技術創新，老企業可以鞏固優勢，新企業可以后來居上。當前光伏行業局部的技術改善，并不足以抵抗供應鏈整體失衡帶來的負面影響，唯有核心技術突破才能帶來曙光［5］。

在光伏設備企業中，陽光電源、隆基綠能和TCL中環等龍頭企業憑借其強大的研發實力和技術創新能力，在行業中占據了重要地位，2023年的研發費用分別為24.47億、22.83億和21.25億元。從整體來看，光伏設備企業的研發投入呈現出持續增長的趨勢。2023年，光伏設備企業研發費用累計達到289.92億元，同比增長約17%。從福布斯2023中國創新力企業50強榜單來看，隆基綠能、天合光能、福斯特、晶科能源、通威股份、錦浪科技和陽光電源等7家光伏企業上榜，其中，隆基綠能、陽光電源兩家企業連續三年入圍該榜單。巨大的研發投入和對于科技創新的足夠重視，無疑是上述企業上榜的原因。

3.2 重視知識產權保護

2023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部分新興行業存在著重復布局和“內卷式”競爭。我國光伏行業正是如此。主要原因在于技術創新保護力度弱、企業研發各自為戰、資本市場過度逐利、地方政府過度招商、金融機構無序投放等。當前光伏行業從業人員流動性強，光伏企業的核心技術人才數量、技術團隊流動的速度，幾乎超過任何其他行業。行業技術人員忽視專利威懾力，肆意傳播技術擴充產能，那么行業的技術門檻必然會隨之降低。一旦企業做出技術突破，很快會播散到行業中，那么可想而知上述龍頭企業投入的巨額研發費用將無法得到收益保障。知識產權是創新的關鍵成果和重要無形資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核心產品的自主知識產權無法獲得有效保護，那么侵犯知識產權的行為必然會缺失約束。跨行跨界的企業或者原光伏企業的技術知悉者跳槽創業，就會恣意地使用前企業核心產品的工藝、設備等，從而新建光伏工廠、擴大產能。這種病態的行業環境直接導致組件出貨價格不停下跌，加劇“內卷”式競爭；同時頭部企業會失去技術創新動力，整個光伏行業難以形成健康業態。

3.3 以專利組合筑造技術護城河

專利組合是圍繞關聯的發明構思的技術方案，形成的一系列專利申請的集合。專利組合可以通過布局權利要求的層次架構、申請國家和區域、侵權的可辨別性等維度實現保護。若一個技術改進存在多個發明點，同時各個發明點是并列維度的，解決問題有所區分，那么需要考慮將其拆分成不同申請進行保護。例如，在光伏電池電極圖形化方面做出工藝改進，從而帶來新產品形貌和性能，那么建議分別從改進工藝、電極圖形、微觀形貌、工藝配套設備等多角度進行專利保護。尤其是從終端產品上能夠直接判斷的特征，對其進行保護的必要性非常高。有些人認為工藝方法侵權取證難度較大，其他競爭對手即使采用了本專利方法，也很難獲取侵權證據，因而認為工藝保護力度較小。但筆者認為工藝方法有其獨有的特色，工藝往往能夠最大范圍保護研發成果，特別是對于此電池性能所必須要用到的工藝步驟則更應該保護起來，形成這個技術路線上的基礎專利。一方面促使后續研究者主動進行技術合作，另一方面將侵權追責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形成行業震懾作用。可見，專利組合的保護方式既能最大范圍地保護不同發明點，也能從不同維度保護自主研發成果。

此外，企業需要明確戰略技術方向和專利保護策略，有效識別出價值度高的技術分支，決定要保護的具體技術和產品，制定專利布局策略，同時對專利組合進行增補優化。從光伏企業專利的申請區域來看，仍然缺乏市場布局前瞻性，專利的國際化程度仍需提升；從目前光伏領域申請專利的受理局來看，85%的專利仍然部署在中國境內，且專利同族數量少。專利案件沒有有效布局到具備市場潛力的目標國，從而無法在國外形成有效保護，只能被動地受國外政策約束，沒有主動開展保護。

4 結語

從2023年年中至今，中國光伏行業處于階段性困難以及內憂外患的時期。知識產權直接關系著市場發展的合法性和秩序化，諸多頭部企業已經清晰地認識到知識產權的重要性。穿越市場周期的關鍵就是尋求技術突破和保護知識產權，確保真正的技術創新獲得法律保護，如此才能放心地投入研發精力，促進市場健康發展。

參考文獻：

［1］MANISH R，ARMAN A，CHRISTIAN B. Job cre‐ ation during the global energy transition towards 100% renew‐ able power system by 2050［J］. 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 Social Change，2020，151（C）.

［2］黃心雨，陳穩 .光伏建筑一體化（BIPV）應用現狀與發展前景［J］.土木工程與管理學報，2022（3）：160-166.

［3］ PROCEL，INGENITO A，ROSE R D，et al.Optoelectrical modelling and optimization study of a novel IBC cell［J］.Progress in Photovoltaics Research and Applications， 2017，25（6）：452-469.

［4］吳漢東.知識產權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4.

［5］李明華.光伏專業產教融合型新工科應用人才培養探析［J］.廣東化工，2019，46（15）：24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