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在國際中文教材多模態、立體化趨勢日益顯著的背景下,教材多模態語篇分析的重要性逐漸凸顯。符際互補理論關注不同模態的符號信息如何在語篇中進行互動,是多模態語篇分析的重要工具。基于該理論框架,對不同年代、不同課型的中醫漢語教材進行圖文模態的宏觀描摹和微觀例析。考察發現,中醫漢語教材的圖文模態在整體上形式比較豐富,但在具體教材中較為集中;圖文符號互動性高,但在一致性、相容性和突出性三個維度仍有提升空間;與此同時,還存在少數圖文符號的冗余、偏誤。針對中醫漢語教材在圖文模態方面所存在的主要問題,建議編寫者應集合多學科力量,重視使用者的文化背景差異,并突出中醫藥特色。
關鍵詞:中醫漢語教材;符際互補理論;圖文模態;多模態語篇分析
隨著多媒體技術的不斷發展,國際中文教材不再局限于文本,而是包含了文本、圖像、音頻和視頻等多模態形式。換言之,呈現在學習者面前的語篇不僅僅是文字,更是融合了圖片、音像、聲音、印刷等多種表達意義的符號系統。其中,視覺模態是出現最早、運用最為廣泛的非文本模態。教材中常見的視覺模態包括圖片(手繪或照片)、圖表、圖框、表格等。這些不同的視覺模態與文字聯合,可以發揮很多作用,如提示、啟發、幫助理解、創設語言教學環境、提升興趣等[1]。廖毅等針對多模態模式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有效性進行了元分析,該研究表明,多模態模式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具有積極效應,并且其亞類型(文聲、文圖、聲圖與文圖聲)所產生的成效各有不同[2]。
需要指出的是,國際中文教材中插圖運用不當的現象時有發生。一個重要原因在于:目前國內教科書插圖研究的重點是表層的功能及教學應用,關于插圖和文本關系的更深層次的研究相對較少,將插圖與文本統攝于多模態語篇的視角進行話語分析的,更是罕見。實際上,在多模態話語分析中,語言文本和視覺圖像是相互獨立的符號資源,它們各自具有獨立的功能和用途,又共同構成了多模態語篇。符際互補理論探討兩者之間的互動關系,認為多模態語篇中的文本模態和視覺模態相互協同、補充,兩者同為表達意義的資源,共同完成意義的建構,共同為讀者呈現一個連貫的多模態語篇[3]。符際互補理論強調了不同符號系統之間的協同作用以及它們在表達含義時的相互補充關系,為多模態話語分析提供了一種更為融合的視角,也是多模態話語分析重要的理論基礎。
一、中醫漢語教材圖文模態概貌
外國人要了解中醫,醫學典籍和醫古文獻的學習必不可少。不過,對絕大部分來華學習中醫的留學生來說,與中醫專業學習的要求相比,其漢語水平和中醫文化儲備仍存在較大差距。中醫漢語就是為解決這一問題而開設的專門用途漢語課程,其內容包括中醫詞匯、常用結構句式、中醫相關文化知識等。為了充分了解中醫漢語教材在圖文模態方面的發展狀況,我們選取不同年代、不同體例和不同課型的中醫漢語教材作為考察對象,對圖文模態的概貌進行描繪。
(一)《中醫漢語》
《中醫漢語》系列教材是我國第一套專門面向中醫專業留學生的專門用途漢語教材,共六冊,依照語言技能分為三種課型:讀寫、聽力和口語。該教材體現了早期對外漢語教材的編撰理念,主要運用“功能—意念法”,突出中醫漢語功能,同時仍保留了“語法—翻譯法”的內在聯系。在體例上采用了傳統的編撰模式:一是生詞、專有名詞、功能句、課文、注釋、練習模塊;二是生詞、專名、課文、詞語用法舉例、注釋、練習模塊。
在教材模態方面,《中醫漢語》系列教材的模態包括插畫、表格和圖片。從內容上看,文字模態占據絕對優勢,其他模態均為圖文結合,以文為主。以《中醫漢語·讀寫課本(上冊)》為例,教材的唯一一幅插畫是用于處所和方位表達練習的地圖,4幅圖表是漢字基本筆畫和筆順的示意圖,其余44張表格主要是每課生字的列表匯總[4]。
(二)《中醫漢語口語入門》
《中醫漢語口語入門》系列教材在發行中文版之后,又陸續推出了英語、法語、德語、韓語等版本。它的編撰體例與其他教材有很大區別。以《中醫漢語口語入門(英語版)》為例,該教材精選了與中醫有關的100個常用、地道的句子,并將其分為9個話題。每個句子的學習包括四個部分:常用句、對話、“DIY”和注釋。其中,常用句標明句子的寫法、讀音和意義,對話部分展示常用句在交際場景中的運用,“DIY”環節主要為關鍵結構的替換練習,注釋提供常用句和對話的背景資料或相關知識。同時,每個句子都標有拼音和英語譯文、注釋和插圖。附錄收入了“針灸穴位圖”“16種常見中醫脈象”“中藥湯劑簡介”,供學習者參考[5]。
作為一本口語教材,《中醫漢語口語入門》的整體設計更加活潑,插圖比例是所考察的幾套教材中最高的。教材的插圖主要分為兩類:照片和繪畫。插圖主要分布于對話和DIY兩個模塊,其中,繪畫類插圖主要出現在對話模塊,而照片則在對話和DIY模塊均有出現。每課的對話均有配圖,DIY模塊的配圖則不是必然。
(三)《實用中醫漢語》
《實用中醫漢語》系列教材是一套面向中醫專業留學生的專門用途漢語教材,在國內影響較大、使用比較廣泛。它包括基礎篇和提高篇兩部分,各篇又分精讀、聽力、口語三個分冊。基礎篇的詞匯和語法以乙級為主,還有少量丙級詞匯,能與具備初級普通漢語水平的教材相銜接,主要供學習過半年漢語的學生使用;提高篇的詞匯和語法以丙級為主,供學習過一年漢語的學生使用。值得一提的是,在就中醫漢語的教學順序應以“中醫”還是“漢語”為綱的問題上,編者認為:“(《實用中醫漢語》)是一套以提升學生漢語技能為主的教材,我們在安排專業詞匯和術語學習時,并未按照傳授中醫藥專業知識的次第編寫,而是按照語言能力的要求建構教材。”[6](編寫說明)
相對而言,《實用中醫漢語》系列教材的模態比較豐富。以《實用中醫漢語·聽力(基礎篇)》為例,每課分為精聽模塊和泛聽模塊,其中,較多的照片和插畫主要分布在每一課的標題以及精聽模塊的課文部分;此外,還有少數圖片或插畫分布在一課的最后。教材的唯一一張表格出現在精聽模塊的練習中,要求學生根據錄音補全表格內容[6]。
(四)《中醫漢語教程》
《中醫漢語教程》是當下最新出版的一套中醫漢語教材,包括《中醫漢語綜合教程》《中醫漢語聽說教程》《中醫漢語讀寫教程》三個分冊,目前《中醫漢語讀寫教程》尚未出版。其中,《中醫漢語綜合教程》是主干教材,《中醫漢語聽說教程》《中醫漢語閱讀教程》配合主干教材,在中醫知識、語言點等方面相互呼應,環環相扣,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教程體系。該套教材的使用對象為掌握了1500~2000個普通漢語詞匯、漢語水平達到或接近HSK四級的中醫專業來華留學生,課程目標是讓留學生在進入中醫學本科專業學習之前,掌握中醫學的基礎詞匯及表達方式、基本中醫學常識,能夠聽懂中醫類專業術語,并能夠得體地進行口頭表達[7]。
在我們所考察的教材中,《中醫漢語教程》的圖文模態是最為豐富的。以《中醫漢語綜合教程》為例,照片、繪畫、表格和圖表模態均有使用,而以照片和表格的使用頻率為最高。就不同模態的分布而言,從熱身模塊、課文模塊、練習模塊到中醫專業術語、句式的講練模塊和“中醫生活館”模塊,都靈活運用了不同圖文模態來予以呈現。其中,熱身模塊和“中醫生活館”模塊通常采用照片或繪畫模態,導入本課重點或介紹相關知識;中醫專業術語、句式的講練模塊,往往采用表格模態來梳理關鍵術語和句式;課文和練習模塊則根據內容需要,采取不同模態進行呈現[7]。
二、常用教材圖文模態抽樣統計與
圖文關系分析
這里將對四本中醫漢語教材中的常見視覺模態行進計量分析。這四本教材分別是:《中醫漢語·讀寫課本(上冊)》《中醫漢語口語入門》《實用中醫漢語·聽力(基礎篇)》《中醫漢語綜合教程》;同時,我們將視覺模態形式劃分為四類:實物圖/照片、插畫、表格、圖表。具體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在考察了不同年代、不同課型的中醫漢語教材圖文模態后,我們可以歸納出其主要特點與發展趨勢:第一,教材的圖文模態應用逐漸增多;第二,教材的圖文模態類型逐步豐富;第三,圖文模態在教材不同模塊中的運用呈現多元化;第四,圖文模態的運用日益個性化,更加契合教材內容和教學形式的需要。總之,隨著教材編寫理念的發展和相關研究的深入,多模態在中醫漢語教材編寫中越來越受到重視,越來越科學合理。
在這四本教材中,圖像和文字模態的相互關系,大體可以分為五類:補充關系、解釋關系、凸顯關系、互動關系、對比關系。
(一)補充關系
所謂“補充關系”,是指圖像和文字在表達意義時互相補充,使文本所要表述的內容更加完整、更加清晰。如《中醫漢語口語入門》中的對話及其與之配套的插畫,就體現出明顯的補充關系。一方面,插畫提示了對話所發生的情境,為文字補充了語境和背景;另一方面,文字則提供了繪畫中人物交流的具體內容,豐富了插畫的交際信息。
(二)解釋關系
所謂“解釋關系”,是指圖像和文字通過不同模態的信息相互釋義,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語篇的含義。如《中醫漢語綜合教程》課文《五行》的配圖,以插圖的形式簡要解釋了課文中五行相生相克的順序和關系。具體如圖1所示:
(三)凸顯關系
所謂“凸顯關系”,是指圖像和文字在表達意義時互相強調,以突出重點,常用于關鍵信息的標記。如在《實用中醫漢語·聽力(基礎篇)》的課文標題旁邊,都配有與標題相關的圖片,以達到凸顯標題的作用,可以幫助使用者迅速找到學習重點。
(四)互動關系
所謂“互動關系”,是指圖像和文字相互結合,創造更加豐富生動的語境,經常運用于練習環節。如《中醫漢語綜合教程》中《五行》一課的熱身練習部分,圖像是文字所指的對象,文字則是解讀圖像信息的目標。具體如圖2所示:
(五)對比關系
所謂“對比關系”,是指圖像和文字之間通過反差、矛盾形成對比,將讀者的注意力聚焦于需要強調的信息上。如《實用中醫漢語·口語(基礎篇)》的第二課《人體是一個整體》中的看圖說話部分,主題是“瑪麗不頭痛了”,四張圖片的內容分別是:一個正在頭疼的女性,去看中醫,在腿上進行針灸治療,頭疼好轉。通過“頭疼”與“醫腳”的對比,引導并聚焦于本課的主題:中醫整體觀。
三、中醫漢語教材圖文模態話語分析
在Royce的符際互補理論中,多模態語篇分析主要分為三個步驟:第一步,分析圖中的視覺符號,包括參與者、過程/活動、環境成分等,這些符號與語言一樣,具有表征信息和經驗的功能;第二步,分析語篇中的言語符號,即查找、匯集與圖片同現的文本中與視覺符號相關聯的詞匯;第三步,分析圖文意義關系,即對第一、第二步中提取的視覺符號和文本詞匯進行關系分析[8]。一般來說,主要包括重復(repetition)關系、同義(synonymy)關系、反義(antonymy)關系、上義(hyponymy)關系、借喻(metonymy)關系、搭配(collocation)關系等[3]。這里從相關教材中選取兩則圖文模態語篇,對此進行多模態語篇分析。
(一)關于抽象文化符號的多模態語篇分析
在《中醫漢語綜合教程》第一課《日月與陰陽》中,課文的主要內容是介紹中醫傳統理論中的陰陽概念,相應的圖片是中國的太極圖。具體如圖3所示:
1.視覺符號分析
該圖片中畫面的主體,是太極的圖像。太極圖整體呈圓形,內部由曲線勾勒出黑白兩色的“陰陽魚”形狀,陰陽魚內部又包含對比色的圓形,這些視覺元素可以識別轉化為豐富的視覺符號。太極圖作為一種符號系統,黑白兩色象征陰陽的“二元性”,其中,黑色與“黑夜”相聯系,對應“陰”;白色與“白晝”相聯系,對應“陽”。陰陽魚的形狀似旋轉的兩股水流,具有動態感,是代表“運動”“轉化”的視覺符號。黑白兩色區域的形狀和面積均相同,從視覺符號來看代表著“平衡”。黑色區域中有白色小圓形,白色區域中有黑色小圓形,顯示“內外”“包含”關系。
2.言語符號提取
課文分為四段,第一段提出陰陽的概念;第二段主要列舉了大量自然界事物的例子,如“白晝屬陽,黑夜屬陰”“天在上,屬陽,地在下,屬陰”等,來說明陰陽各自的特征;第三段介紹陰陽在中醫學中的應用,如“頭在上,為陽,腳在下,為陰”“體表為陽,體內為陰”等;第四段則闡釋了陰陽平衡與健康的關系。基于以上文本內容,我們可以提取出與圖片有關的關鍵詞:“陰陽”“白晝”“黑夜”“上”“下”“頭”“腳” “體表”“體內”“平衡”。
3.圖文意義關系
圖片中的“黑”“白”符號,與文本中的“黑夜”“白晝”構成同義關系,與文本中的“陰”“陽”構成借喻關系。圖片中白、黑兩色的“二元性”,與文本中的“上”和“下”、“頭”和“腳”、“體表”和“體內”等符號,構成上義關系。圖片中黑白兩色構成的“平衡”符號,與文本中的“平衡”構成重復關系。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發現,太極圖作為一種符號系統,通過黑白、靜動、內外等屬性,來表現陰陽的對立統一關系以及相互作用和平衡。
從圖文語篇意義分析上看,該圖片位于文本的第一段和第二段之間,構成如下語篇結構:引入陰陽概念——展示陰陽概念的符號:太極圖——以自然界事物為例進一步闡述陰陽概念。文本中的文字內容是圖片的具象化、可視化,而圖片則是文字內容的抽象化、概念化,演繹與歸納并舉,從而幫助學生正確認識和理解陰陽概念。
(二)基于具體情境對話的多模態語篇分析
《中醫漢語口語入門》第28課,其文本內容為一個話輪的對話:“A:頭痛可以用針刺治療嗎?”“B:不但可以,而且效果很好。”在文本下方配有一幅插畫,具體如圖4所示(見右欄):
1.視覺符號分析
該圖片中有兩位參與者,根據衣著服飾等,可以判斷左邊的人為醫生;根據兩位參與者的互動行為,可以判斷右邊的人為患者。根據人物所處背景中的書
畫卷軸、中藥柜等視覺符號,可以提煉出“中醫診所”這一環境。從插圖可以看出,兩位參與者正在進行扎針(針灸)活動,醫生和患者之間構成矢量,由醫生發出,指向患者;從視覺語法上來說,這屬于敘事再現。針灸在中醫中屬于一種治療行為,施針(治療)的部位是頭部。在人際特征層面上,參與者之間的關系可歸納為醫患關系。值得注意的是,在參與者所處環境中,桌子上的刺猬這一視覺元素,需要受眾通過聯想“刺猬——刺——針刺”這一信息路徑,來理解它所代表的視覺符號,從而提高了圖像解讀者的介入度。而對于該教材的使用者——留學生而言,“刺猬”并非漢語基礎詞,留學生很難通過這一圖像元素的對應詞“刺猬”,來提取其所代表的“刺”的意義。因此,這一符號信息在該圖文語篇中是冗余的,甚至會引起一定的困惑。
2.言語符號提取
該語篇采取了一問一答的對話方式:“頭痛可以用針刺治療嗎?”“不但可以,而且效果很好。”在以上語篇中,我們可以提取出與圖片有關的文本符號關鍵詞:“頭痛”“針刺”“治療”。
3.圖文意義關系
圖片中的“扎針”與文本中的“針刺”屬于同義關系,與“治療”屬于上下義關系。圖片中的“刺猬”與“針刺”屬于借喻關系。而圖片中的“中醫診所”環境,與文本中的“治療”構成搭配關系。
圖文語篇意義關系一般通過語篇布局來體現,包含信息值(information value)、顯著性(salience)、閱讀路徑(reading path)等[8]。對比視覺符號和文本符號的分析與解讀,在該多模態語篇中,視覺符號的信息載量比文本符號的信息載量要高,而文本符號的顯著性更強,可以認為是語篇的焦點。在教材中,本課的排版是文本在上,圖片在下,多模態語篇的閱讀路徑遵循由上而下的自然順序,是先文本后圖片,圖片是文本的敘事再現,可以起到輔助文本理解的作用。
四、關于中醫漢語教材圖文模態的建議
中醫漢語教材作為交叉學科的代表,其編寫不僅需要考慮語言教學的需求,而且需要考慮中醫的專業特色與知識譜系。結合本文的研究結果,我們認為,中醫漢語教材在圖文模態方面仍有待拓展和加強。
(一)從“量”上豐富教材的視覺模態形式
根據我們的考察與統計,教材圖文比例整體呈上升趨勢,這說明多模態的觀念日益增強。同時,口語教材的圖文比例相對其他課型較高,這也許是因為口語課型更加重視交際和輸出,文本內容不宜過多,并且視覺模態能夠高效提供相關信息,輔助口語表達及輸出練習。我們也注意到,雖然教材視覺模態的形式逐漸豐富,但大部分教材的視覺模態仍然以其中的1—2種為主導。由于實物照片、繪畫、表格與圖表在表達意義時,具有不同的特點與優勢,因此,我們建議,教材視覺模態的形式應該更為多樣化。
(二)從“質”上凸顯符際互補互動特性
中醫漢語教材圖文語篇的意義關系豐富多樣,兩者的互補互動,共同構成了教材語篇的主要內容,并共同承載著語篇的意義解讀。不過,在視覺模態與文字模態內容之間的一致性、相容性和突出性方面,仍有一定程度的提升空間。例如,可以將單純的名醫畫像替換成文本所述名醫行醫的場景繪圖,幫助學習者了解名醫故事的時代背景;可以在中草藥植株照片旁邊增加相應的飲片照片,與介紹該中藥藥性功能的文本同現,有助于學習者識別辨認常見中藥材;在為針灸療法的文本配圖時,可以將毫針實物照片替換為文本所述針法操作示意圖,這比學習者單純依靠文本描述來想象針法的操作方式更加直觀和具象,等等。
(三)將學習者的文化認知納入多模態構建
可以說,視覺元素與視覺符號的解讀,離不開文化與認知的參與。中醫教材的視覺模態材料,經常會采用一些富有中國特色和文化意蘊的視覺符號,或起到裝飾、標識作用,或作為意義的表征,或以隱喻的形式,參與到符際互補與互動。不過,留學生對一些視覺符號并不能有效提取信息,在理解上存在一定障礙。如上文圖4中,“刺猬”的視覺符號實為冗余,并且會造成學習者的負擔。因此,我們建議,在多模態語篇的構建與設計時,應以學習者為中心,充分考慮國際學生是否具備相關的知識儲備和文化理解能力。
(四)將中醫思維方式融入多模態語篇設計
中醫漢語教材應以中醫為內核,彰顯出其專門用途漢語課程的性質,體現出鮮明的中醫思維與中醫特色。比如,“取象比類”是中醫獨特而重要的思維方式,這一思維方式的認知基礎在于隱喻與轉喻。中醫學擅長將抽象的范疇、原理類比為具象的事物和現象,并加以指稱、分類和推演,如陰陽、五行、精氣等。教材在構筑多模態語篇時,亦可參照這一思維方式,將抽象的中醫理論進行具象化演繹。這樣的教材設計,不僅能夠體現中醫漢語的特色,而且可以培養留學生的中醫思維。
(五)集合多學科力量提升教材專業化水平
中醫漢語是一門交叉學科,從語言本體上看,既屬于現代交際場景下的專業漢語,其書面文本又具有一定的古漢語特征;從知識結構上看,既要提升學習者的語言水平,又要教授中醫常識和文化知識。在對中醫漢語教材考察中,我們發現,個別教材的配圖是否符合傳統中醫理論,尚有待商榷。如某篇關于五臟的課文,其配圖為人體臟器解剖圖,并在圖中標注心、肝、脾、肺、腎的位置。而中醫所謂的“五臟”,并非解剖學意義上的實體器官,而是范疇化的指稱。對初次接觸中醫理論的留學生來說,這樣的配圖可能會使其形成“中醫之心即解剖學之心”的誤讀,從而影響對中醫理論的準確解讀以及后續專業課程的學習。因此,我們呼吁,中醫漢語教材編寫應以學科融合發展為導向,組建古代漢語、漢語教育、中醫等跨學科、跨領域團隊,著力構建中醫漢語的知識體系,有效提升教材編寫的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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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Graphics and Texts in Chinese Textbooks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ased on Intersemiotic Complementarity
Tan Zhijun
(1.Intern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e,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018;
2.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18, China)
Abstract:In the context of the increasingly prominent multimodal and three-dimensional trend in international Chinese textbooks, the importance of 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 in textbooks has gradually emerged. The theory of intersemiotic complementarity focuses on how symbolic information from different modes interacts in discourse and serves as an important tool for 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 Based on this theoretical framework, this paper conducts a macro-description and micro-analysis of the graphic and text modes in Chinese textbooks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 from different eras and course types. The investigation reveals that the graphic and text modes in TCM Chinese textbooks are relatively diverse in form overall, but they are more concentrated in specific textbooks;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graphic and text symbols is high, but there is still room for improvement i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consistency, compatibility, and prominence; at the same time, there are also a few redundant and erroneous graphic and text symbols. In response to the main issues in graphic and text modes in TCM Chinese textbooks, it is suggested that compilers should pool interdisciplinary expertise, consider the cultural background differences of users, and highligh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ey words:Chinese textbooks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intersemiotic complementarity theory;graphic and text modes;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
基金項目:湖南省普通本科高校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數字教育背景下中醫漢語課程教學范式的創新與實踐”(202401000786);湖南中醫藥大學教學改革課題“基于HSK的初中級漢語語法翻轉課堂的研究”(2019-JG039)
作者簡介:譚致君,女,湖南中醫藥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