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年普通高中生涯教育政策內容：演進特點、實施現狀及發展趨勢

摘要：生涯教育政策文件是開展生涯教育的重要指導文件，2019年至2023年近五年來，各省市相繼發布了不少促進生涯教育的政策文件。通過對這些政策文件的深入解讀，分析生涯教育政策內容特點、政策實施現狀、未來政策體系的發展趨勢，為后續完善高中生涯教育政策提供一些參考。

關鍵詞：生涯教育；政策演進；家校社共育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24）29-0053-05

一、政策概況

本文選取2019年～2023年全國印發的普通高中生涯教育政策文件進行分析，目前已正式發布的政策文件主要有以下幾種。首先是廣東省在2019年4月10日發布《廣東省教育廳關于加強普通高中學生發展指導工作的意見》，明確高中校園要通過生涯教育課程等方式，從自我認知、課程選修、生涯規劃、專業報考等方面加強對學生的指導。同年6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新時代推進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導意見》發布，其中清晰地指出，要從學生理想、心理、學習、生活、生涯規劃等方面加強指導。此后在國家政策影響下，江蘇省、福建省等省相繼發布加強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導意見。

2019年11月8日，山東省青島市教育局印發《青島市中小學生涯教育的指導意見（試行）》，倡導從青島出發摸索探究，從而形成中小學有機銜接、適應學生終身發展所需要的生涯教育內容體系，明確高中學生發展指導課程1學分、職業體驗活動3學分。同年12月份，四川省成都市教育局同步印發了《成都市中小學生涯規劃教育實施方案》，其中清晰指出，要從中小學生生涯規劃等方面加強指導，強調高中側重生涯規劃與行動，構建了小學、初中、高中一體化的生涯規劃教育體系，為學生終身發展奠基。

在2021年～2022年，江西省、廣西壯族自治區、山西省發布了關于加強普通高中學生發展指導工作的意見，其中山西省要求各級教育行政部門積極督促所轄普通高中探索符合本校、本地區實際的生涯規劃教育模式。2022年8月，浙江嘉興市教育局《關于印發〈嘉興市普通高中學生生涯規劃教育實施方案〉的通知》發布，對普通高中學生的理想、心理、學業等多方面加強指導，促進學生的綜合素質提高，從而推動學生全面而有個性地發展，大力推進“縣中崛起工程”。

上海市作為新高考改革推行后的首批試點城市，其生涯教育工作開展已有幾十年時間，并形成特色發展經驗。在近五年出臺的生涯教育政策中，2021年楊浦區教育局發布《楊浦區中小學全面推行全員導師制的工作方案（試行）》的通知，開展全員導師下的試點工作。2023年8月4日，上海市教委正式發布《上海市中小學生全員導師制工作方案》，通過將中小學全體教師按照一定機制與每一名學生匹配，開始為學生的發展提供全面的指導，為家庭教育提供相關協同指導，努力實現“學生人人有導師，教師人人是導師”的育人新樣態。該文件明確提出，所有教師原則上都要擔任學生的導師，每位導師所指導的學生數量原則上不超過15名。導師要與學生建立尊重平等、相互了解、亦師亦友的師生關系，面向學生提供陪伴式的關心關懷和成長支持，適時適當地開展理想、心理、學習、生活、生涯規劃等方面指導。

通過統計分析近五年來發布的生涯教育政策文件（見表1），可以歸納出這些政策的共同之處：從政策形式來看，現有政策多采用“指導意見”“實施方案”形式；政策的發布時間與當地推行新高考改革的時間基本一致，或在政策實施幾年后進一步優化；在政策內容等方面，相關政策主要明確了高中生涯教育基本原則、教育內容、實施途徑、保障措施等方面的具體要求。

（一）基本原則分析

在各省市發布的生涯教育政策文件中可以發現，生涯教育的基本原則涵蓋了立德樹人、學生為本、終身發展、協同合作這四大理念。首先是立德樹人，要堅持黨的教育方針和正確育人方向，堅持五育并舉，引導學生樹立遠大理想，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養時代新人；其次是學生為本，遵循學生的身心發展和認知規律，明確不同階段生涯規劃教育的目標和重點，提高生涯規劃教育的科學性，也有省市將這一理念概括為科學性原則；再次是終身發展，生涯教育著眼于學生的終身發展，重視生涯規劃的連續性，以適應當前社會發展變化；最后是協同合作，通過充分利用校內外生涯規劃教育資源，形成多學科融合、家校社共育、多元化參與的生涯規劃教育格局。此外，也有省市提出了整體性原則，強調構建中小學一體化的生涯教育體系，如上海市、四川省成都市和山東省青島市。

（二）教育內容分析

各省市提出的生涯教育主要內容涉及學生自我認知、學業規劃、生涯規劃（職業規劃）、心理健康四個方面，強調學生不僅要學會認識自我，也要積極參與社會實踐，加強社會認識，從而合理開展職業生涯規劃，同時也要注重身心健康，提升環境適應能力。有些省市拓展了生涯教育內容，如成都市強調“社會理解”這一概念，使學生通過認識學業、專業、職業之間的內在聯系，結合自身特質，逐步明確學業目標、職業目標和人生目標。

（三）實施路徑分析

有關生涯教育的具體實施路徑，主要通過開設生涯教育專業課程、設立學生發展指導中心、開展職業體驗校外實踐活動、進行科學的生涯發展評價等方面展開。有些省市的生涯課程實施方案明確提出生涯課時數和各年級階段生涯課程安排，加強學科課程融合等具體實施細則。此外，青島市提出了“提供就業創業服務”，為學生提供就業創業的指導及服務，鼓勵中學生特別是中等職業學校學生，根據自己的優勢、特長和社會需求開展創新創業活動。

（四）保障措施分析

在保障措施上，各省市均提出要從組織領導、隊伍建設、研究指導、經費保障和督導評價方面來確保高中生涯教育順利開展，提高生涯教育的實效性。相關文件中明確強調，各級教育行政部門和學校必須做好高中生涯教育的組織領導工作，積極支持學校教師開展生涯教育工作；普通高中應當建立和普及生涯發展導師制，建立生涯教育指導骨干教師隊伍；重視生涯教育的課題研究和課程資源開發，加快推進生涯教育課程體系和評價體系建設，建立生涯教育專家及課程資源庫；通過設立專項經費等方式，大力支持保障各層面生涯教育工作的開展；將生涯教育工作納入對中小學績效考核評價指標體系，建立健全生涯教育規范化、專業化的長效監督評估機制。其中，陜西省特別強調要強化評估激勵，將學生發展指導納入教師工作量，作為績效考核重要內容，在評優評先、職稱晉升、考核獎懲等方面予以傾斜。

二、政策演進特點

普通高中生涯教育政策是與各省市新高考政策同步推行的，從2014年在浙江、上海試點，已陸續有五批省份相繼開展新高考綜合改革。因此各省市配合新高考的正常有序開展來出臺相應文件，不少省市也借鑒了之前已出臺政策省份的有益做法，整體上均遵循了生涯教育從設置、實施到保障、監督的框架體系。在近五年生涯教育政策演進發展中，有些省市根據當地教育發展實際情況探索出了有特色的政策。主要演進特點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構建中小學一體化生涯教育體系，加大生涯教育資金投入，因地制宜拓展生涯教育資源。

（一）構建中小學一體化生涯教育體系

目前，上海市、成都市、青島市均強調構建一體化的生涯教育體系，從小學階段生涯啟蒙開始，到初中時期生涯探索再到高中階段的生涯規劃，逐步增強學生參與實踐和適應社會的意識與能力，為學生的終身發展奠基。通過頂層設計和整體規劃，促進生涯規劃教育與學校各類教育教學活動有機融合，從而造就一個結構合理、層次漸進和各有側重的中小學生涯規劃教育體系。

（二）加大生涯教育資金投入保障力度

不少沿海省市在生涯教育政策文件中明確指出，市本級等相關部門需要通過安排專項經費來支持和保障市級層面有關生涯教育工作及活動的順利開展，各區市需要明確將生涯教育經費納入財政預算。另外，為支持本級中小學開展生涯教育工作設立專項經費，為相關中小學生涯教育工作提供應有的經費保障。通過動員社會力量多渠道拓寬生涯教育資金，鼓勵個人、企業或各類社會團體等捐贈或設立專項基金。如廣東省提出，學校要設立生涯規劃課程專項經費用于課程資源建設。

（三）因地制宜拓展生涯教育資源

部分省市生涯教育政策突出強調了生涯教育的實踐性，要在實踐過程中培養學生的生涯規劃能力。如江西省因地制宜，利用紅色資源優勢強化實踐體驗，注重引導學生在實踐活動中感知與獲得。結合校情、教情、學情，開展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的學生發展指導實踐活動，為探索學生發展成長路徑積累實踐經驗。同時，運用江西獨特的紅色資源，傳承好紅色基因，指導學生堅定理想信念，厚植愛國主義情懷。浙江省嘉興市也指出，要立足學校實際進行創新，形成特色。

三、政策實施現狀和不足

各省市教育行政部門在出臺生涯教育政策后，均引起積極反響，一方面是由于新高考的來臨，學生如何合理地選科成為現實問題，學生的生涯指導需求越發凸顯；另一方面，部分省市的政策明確要求開設生涯課程并規定課時數量，也使學校開始重視高中生涯教育工作。在生涯政策的引導下，各省市均取得不錯的生涯教育成果。如在山東省青島市、云南省昆明市，生涯基地學校的設立為中小學生涯教育提供示范和引領，為學校教師和學生提供專業支持和資源共享的平臺。學校通過開展教研活動、舉辦培訓研討會、組織交流觀摩等形式，促進各中小學生涯教育工作的共同進步和發展。

在上海市，為了保證廣大高中學生能夠充分結合自身的興趣愛好和個性特長來自主選擇適合自己的學科組合，各高中學校通過“因校制宜”探索“分層走班”等有關教學組織模式，不僅成功地保證高中走班教學正常實施，還做到了高中學校生涯課程和生涯規劃指導服務100%覆蓋，并且通過“全員導師制”學生發展指導模式的不斷完善，使高中學生在綜合素質全面發展的基礎上學會科學選擇，促進學生自主發展。

生涯教育政策在實施過程中也暴露出不少問題，亟待解決。查閱近五年生涯教育相關領域的資料發現，其中關于生涯教育實施現狀的文獻資料共178篇，研究對象分別涵蓋經濟發達地區及欠發達地區的普通高中。從中提煉現有研究中生涯教育實施的普遍問題，發現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生涯教育課程設置不足，課程內容狹窄

考察生涯教育的具體實施，大多數高中在高一開設選科指導課程后，并未持續開設生涯教育課程，或者課程的設置可有可無，生涯教育內容僅僅停留在升學指導上，遠遠沒有達到生涯教育政策指導要求。其實，生涯教育是一種全方位的指導，其中包括學生理想、心理、學習、生活、生涯規劃等方面，通過一系列措施努力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理想信念，正確認識自我，可以更好地適應高中階段的學習生活。另外，引導學生處理好個人興趣特長與國家和社會需要的關系，鍛煉學生選修課程、選考科目、報考專業和選擇未來發展方向的自主選擇能力。但現實情況下，生涯課程往往是被安排在心理健康教育課程之中，不僅課時的占比小，課程內容也非常單一。

（二）生涯教育師資力量匱乏，缺乏培訓激勵

生涯教育專業課程大多由心理健康教育教師負責開展，大多數高中缺乏生涯教育領域的專業指導教師。兼職教師一般由各學科教師承擔，雖然部分學科教師意識到要在日常教學中融入生涯教育的內容，但在實際操作中并不容易實行，因為生涯教育兼職教師的生涯指導力普遍不足。以英語學科為例，有研究明確指出，在進行生涯教育學科滲透時，高中英語教師往往對于滲透的內容理解不夠透徹，滲透的情況通常不太理想。對于現階段如何開展生涯教育學科滲透，并無相應的標準可言，如果教師對生涯教育的理解有誤，可能難以被糾正。另外，教師缺乏生涯規劃指導培訓，導致生涯指導力不足。此外，有關生涯教師的評價考核不完善，導致教師缺乏有效激勵，難以調動積極性，這也是造成高中生涯教育難以有效開展的原因之一。

（三）生涯教育途徑有待拓展，社會實踐不足

另外，高中生涯教育實施途徑有待拓展。傳統的生涯教育模式是以課程講授為主，通過獨立課程、學科滲透或主題班會等方式開展，但在社會實踐層面上開展嚴重不足。學生僅在課堂上了解一些生涯規劃理論知識，無法親身參與具體社會實踐，缺乏對專業及職業的清晰認知。已有研究表明，高中生普遍缺乏生涯規劃的概念和意識，常常把職業規劃延遲到高考后或全部交由父母做決定，部分原因就在于高中生缺乏社會實踐鍛煉，學校也缺乏校外資源開展相關生涯體驗活動，從而造成學生不能正確認識到生涯規劃的意義。

四、政策未來發展方向

高中階段作為進入大學前的預備期，也是做好生涯規劃的關鍵期。針對目前普通高中生涯教育過程中暴露出的普遍問題，需要在國家和地方政府層面出臺更有效的政策文件，而不應僅停留在政策指導層面。

（一）加強生涯教育立法，加大資金投入與資源拓展

在生涯教育政策支持層面，上級教育主管部門應通過教育立法加強生涯教育的正規化和標準化，明確生涯課程的設置安排、授課內容、生涯課程評價方法等具體實施細則，確保生涯教育課程實施有綱領可依。在督導檢查方面，成立生涯教育指導部門，為生涯教育提供強有力的制度保障，對學生生涯教育工作及時進行督導評估，確保生涯教育課程落實到位。

生涯教育的高質量實施離不開充足的教育資金投入，對此教育主管部門應落實生涯教育資金保障，加大資金投入和監管，促使學校管理者真正重視生涯教育。支持學校積極拓展校外資源，根據自身的優勢和條件，因地制宜地發展生涯體驗基地，發揮主觀能動性，充分利用當地現有資源，例如城市規劃館、博物館、科技館等公共場所，在寒暑假期間對外開放高校、社會實踐基地、高科技產業園等體驗場地，為廣大的中學生提供更多的學習體驗機會。

（二）配備生涯教育專業師資，完善教師培訓與激勵機制

生涯教師是保證生涯教育實施質量的關鍵因素之一，專業生涯師資的配備才能使生涯教育真正落到實處。在學校層面，一方面可以依靠校內師資力量成立專業生涯教育團隊，根據學校自身實際情況開發生涯教育校本課程，從而促進生涯教育的有力實施；另一方面，高中學校可以開發校外教師資源，邀請專業領域的職場人士、優秀畢業生、有經驗的學生家長擔任生涯教師，從而搭建校外導師團隊，從多方面、多角度共同促進學生成長發展。

上級教育主管部門不僅要為高中學生配備專業的指導教師，而且要推動有關生涯教育指導教師培訓制度的建立，對于相關指導教師進行全面的系統專業的課程體系培訓，并對心理教師、主管德育人員、班主任等相關人員定期組織生涯培訓。此外，在日常考核評價中，對于在學生生涯指導方面表現優異的教師、課題研究成果突出的教師團隊及時進行有效激勵，從而激發教師的工作積極性，更好地促進生涯教育可持續發展。

（三）構建中小學一體化生涯教育體系，推動家校社共同育人

真正的生涯教育需要從小學階段開始啟蒙，在初中階段做好生涯探索，從而在高中階段順利開展生涯規劃，使學生逐步確立未來職業發展方向。因此，在國家和地方層面需要構建包括小學、初中、高中及大學等各階段的整體性生涯教育體系，詳細明確生涯教育各階段的教育內容和具體任務。明確各階段的生涯教育工作，首先需要遵循學生的身心發展規律，針對學生不同階段的生涯發展任務開展生涯規劃指導工作；同時又必須兼顧從小學到初中，從高中到大學的有效銜接，構建一個以學生發展為核心，把學生自主學習與自我管理作為路徑，涵蓋不同學段與年級且各有側重點的生涯教育體系。

另外，生涯教育的實施不僅僅是教育行政部門和學校的責任，也需要全社會的力量共同支持和參與。這要求整合家庭、社會與學校豐富的教育資源，打造一個融合家社校全方位的生涯規劃育人系統，推動生涯教育深入發展。積極聯絡企事業單位、政府部門、高校、社會團體等各類機構，使學生參與社區服務、社會實踐等相關活動，為處于各個階段的學生構筑一個能夠進行職業體驗與生涯探索、便于學習實踐交流的平臺，營造出全社會共同參與、全力支持生涯教育的良好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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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國憲 終校/黃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