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中美文學的交集點

摘要：《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從接受美學的角度出發尋找中美文學的交集點，探討在現代文明和文化語境中的中美文學之間的互動，回答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為何存在，又如何發揮其作用和產生效應的問題。作者圍繞這些問題展開系統性、整體性、全面性的研究，以豐富的資料，經典的案例，細致的梳理，認真的分析，精到的闡釋，縝密的推論，得出美國文學作為“一匹異軍突起的黑馬，對中國新文學的誕生與發展均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的結論。交集、交匯、交融，是作者研究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聚焦的新視角，也是作者尋找中美文學交集點所作的一種文學史的建構。這不單是一個新的審視維度，也是一個新的審視高度，展現出了其深厚的理論素養和功力，給后人的學術啟示是多方面的，并富有相當的深度、廣度和力度。

關鍵詞：中國，新文學，美國因素

早在獲知呂周聚教授的項目《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得到國家社科基金立項，在向他表示祝賀的同時，心里也在嘀咕著中國新文學中究竟有多少美國因素？因為在我的初識印象中，中國新文學的生成和發展，主要是受到歐洲文藝復興以來的文學影響，再就是日本文學，乃至俄國（蘇聯）文學的影響，如同王德威教授在序中所說的那樣：“讀中國與西方文學的互動，我們首先想到的是歐洲文學”，美國的因素似乎都是不被看作那么重要。那么，周聚教授為什么要選這樣一個以往人們涉及不多的領域作為研究對象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單純地申報課題，走冷門的捷徑？后來，在陸續讀到他在各大學術刊物所發表的階段性成果文章，尤其是此次完整地讀到他正式出版的研究成果，方知他的真正學術用意，也理解了他之所以以此為題申請國家社科基金立項的動機和目的。在此，首先要向周聚教授表示熱烈祝賀，為他取得如此豐碩的學術成果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以歷史維度觀之，盡管美國的建國歷史只有區區的兩百多年，與有著上下五千年文明歷史的中國相比，可以說是連小弟弟都稱不上。然而，為何在中國新文學中卻有著如此多的美國因素呢？我想這是周聚教授在構思選題和進行研究所要展開思考的基點，或者說，他所致力的就是要認真地探討中美文學的交集點。只有尋找到這種交集點，方能真正地解開在中國新文學的生成與發展中，為何會有如此多的美國因素之謎？同時，也旨在揭示出這樣一個事實真相：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中不單單只是一個“量”的問題，而且更是涉及“質”的問題。只有在“質”的本源上找到中美文學的交集點，認識到在現代文明和文化語境中的中美文學之間的互動，方能解答出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為何存在，又如何發揮其作用和產生效應的問題。正是立于這個思考的基點，周聚教授所展開的系統性、整體性、全面性的研究，也就能夠以豐富的資料，經典的案例，細致的梳理，認真的分析，精到的闡釋，縝密的推論，得出美國文學作為“一匹異軍突起的黑馬，對中國新文學的誕生與發展均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的結論，可謂是力透紙背，令人信服。

在“緒論”的開篇中，周聚教授就把中美文學之所以互動，并產生深遠影響的研究結論置于人們的面前，目的是要告訴人們，中國新文學中美國因素的存在，并推動了中國新文學的生成和發展，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換言之，對于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而言，不是有無的問題，而是產生了“深遠影響”的問題，是一個融入和催生中國新文學重要因素的問題。在“緒論”中，他告訴了產生這種“深遠影響”的“兩種方式”：一是留學生和翻譯家的直接翻譯，二是通過其他國家的文學間接接受。在這個基礎上，他提供了具體的數字和數據。這種直截了當地采用事實說話的實證方式，充分說明無論是中國新文學的生成，還是后續的演化與發展中，美國因素在其中所產生的作用都是巨大的、深遠的。為何這么說呢？因為從研究理路上來看，周聚教授不僅發現在“量”的方面，“中國新文學史上比較重要的作家有300多位，其中150多位曾在海外留學，這其中有30多位曾到美國留學”1。他隨后列舉了多位重量級人物，像胡適、冰心、劉半農、梁實秋、林徽因、陳衡哲、林語堂、穆旦等都是中國新文學的著名作家。同時，他又發現，也正是因為有這些重量級的作家，使得中國新文學在“質”的方面，隨之發生了一些根本性的變化。他指出：“這些作家通過在美國的留學，對美國社會、美國文學有著親身的體驗，他們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美國文學影響。20世紀上半葉中國的翻譯家翻譯了大量的美國文學作品，對中國現代作家產生了重要影響。從發生學的角度來說，美國是中國新文學的一個重要發源地，胡適在美國提倡文學革命，這成了中國新文學革命的導火索。從文學史的角度來看，中國現代最早的小說、詩歌皆誕生于美國?！?為強調這一點，他還特別注釋道：“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文學對英國文學、法國文學、俄羅斯文學、日本文學皆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參與了這些國家的文學變化進程，中國作家通過學習借鑒這些國家的文學而間接地受到美國文學的影響。”3在開篇中，就用如此重筆來突出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顯然是要強化人們對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中具有至關重要作用的認知，以便構成多維度地認識中國新文學生成、演化和發展的源頭、譜系、路徑和邏輯理據的審視系統，真正地尋找到中美文學之間互動的交集點。畢竟只有產生真正有意義的交集，中美文學才會真正互動，才會使得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中發揮關鍵性的作用，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效應。

由此，在通讀周聚教授這部十分用心的學術著作之后，不難發現，通過他細致而縝密的學術梳理，中美文學為什么會交集？又是如何交集的？以及交集后的狀況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形態？這一系列的問題，就都有了明確的答案。

中美文學為何會交集？這是分析、闡釋和論述中國新文學中美國因素如何產生作用的首要審視、思考和分析的意識聚焦點。從文學史維度來看，除了相關的具體事件發生和具體作家的積極參與等因素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得益于整個世界現代文明和現代文化發展主流的推動，得益于近代中國開始走向世界，擁抱世界文明的內驅力的驅動。如王德威教授在序中所寫到的那樣：“更為重要的，‘美國’——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政教資源——也對中國學者、文人帶來一波又一波沖擊?！?眾所周知，近代中國被迫打開國門之后，就開始置身于世界性的沖擊之中。如何匯入世界文明發展主流，真正擁抱現代文明，發展現代文化，成為近代以來，包括文學在內的中國社會發展的關鍵性問題。應該說，近代西方列強在對中國發動侵略和掠奪的同時，客觀上也為古老中國帶來了一種與傳統迥異的全新文化。馬克思就曾指出，在此沖擊之下，中國以往那種“野蠻的、閉關自守的、與文明世界隔絕的狀態被打破了，開始建立起聯系。”2在這里，馬克思所指的建立聯系，當然是指中國與世界建立的新聯系。正是這種新聯系，不斷地推動著中國開始從“舊”向“新”、從傳統向現代轉型，逐漸匯入現代文明世界的發展潮流之中。不言而喻，正是在這種聯系當中，中美文學才會發生交集，同時也使這種交集具有堅實的客觀基礎。作為現代文明世界一部分的美國因素匯入中國，對于促使中國新文學的生成、演化和發展，自然也就會從中發揮出重要的作用。顯然，周聚教授的研究，把握到了整個世界向現代文明演化的大勢及其發展進程的特點，并由此展開中美文學產生為何會產生交集的深入探討，不僅從中發現了這種交集所具有的客觀基礎，同時也更多地發掘出這種交集所存在的主觀因素。譬如，他以胡適1917年在《新青年》發表《文學改良芻議》為例，發現胡適反叛、顛覆中國傳統文學的底氣來自美國文學的影響，分析胡適與美國文學之間的密切關系。作為發起中國新文學的代表性人物，留學美國的胡適自然受到美國文學的影響，從美國文學中獲得啟示，汲取營養，進而認識和了解整個西方文學、世界文學的演化和發展的態勢，從而寫下這篇中國新文學的開篇之作，提出了以白話代替文言、以白話文學代替文言文學、以白話文學為正宗的主張，對以格律詩為代表的傳統文學進行了顛覆與反叛。很明顯，沒有像胡適那樣一批留學美國的現代作家的主觀努力和積極作為，沒有他們認清與把握世界文明的現代發展之勢，所謂美國因素也就不會在中國新文學中產生出任何作用，發揮出應有的功能和效應。在書中，周聚教授在分析美國文學隨著美國獨立而逐漸自成體系，形成自身特點的基礎上，將中美文學各自的生成基點進行了認真比較。他指出：“中國新文學在20世紀初開始萌芽，此期的中美文學呈現出諸多相同之處：美國文學要擺脫英國文學的束縛，獲得獨立自主的地位與權利；中國新文學先驅者不滿于傳統文學，試圖擺脫傳統文學的束縛”3。與此同時，他又通過對胡適在美留學期間所出現在美國文壇上的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學反叛運動”，以及胡適從中所獲得的啟示和影響，聚焦中美文學“反叛”的精神特質，由此進行對比、比較和例證式的分析、說明、闡釋和論述，這樣，就把中美文學為何交集及其交集所產生的各種現象和原因，一一呈現在人們的面前，讓人耳目一新?？梢姡@種講事實、擺道理的分析、闡釋和論證，所得出的結論是具有很強的說服力的。

如果說在反叛傳統中獲得中美文學產生交集的緣由，得出中美文學為何而交集的結論性認識，那么，中美文學又究竟在哪些層面上具有交集，其內容所涉及的廣度、力度和深度，又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從而形成中國新文學中美國因素的影響效應，這也是分析、論述中國新文學中美國因素如何會產生作用的又一審視、思考和分析的聚焦點。沿著這種邏輯理路，周聚教授分別從思想意識、精神品格、方式途徑三個方面，也即鎖定“現代民主意識”“個性自由”“實驗主義”這三個方面，認真地分析和闡述了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的發生和發展中發生交集，從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歷史和理論依據。應該說，這是極具現代文明的價值認知和審視眼光的。因為“現代民主意識”“個性自由”精神是現代文明、現代性的核心價值。早在中國新文化和新文學運動之初，陳獨秀就認定唯有“德先生”（民主）和“賽先生”（科學），才“可以救治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雖然美國并非“現代民主意識”“個性自由”等現代文明精神、現代性核心價值的發源地，但其在踐行這種精神和價值的實踐中，包括美國文學在內的各種實踐，卻凸顯出一種先鋒的特點，其感染力、影響力和沖擊力都是巨大的。周聚教授顯然看到了美國因素的這個特點，他選擇“美國式民主對中國現代社會轉型的影響”“新文學對美國式民主的認同”和“民主意識與平民文學”三個維度來進行分析和論證，也即是從政治革命、社會革命和文學革命等多個交集點上，進行具有充分說服力的史實分析和理論闡述，并以孫中山、胡適、林語堂、劉尊棋等人的倡導、宣傳和實踐為例，予以邏輯闡釋和論證，從而得出中國新文學對美國式民主認同的事實結論。在此基礎上，他通過對美國著名詩人惠特曼的思想觀點和文學創作實踐的經典個案分析，指出民主思想在五四時期已深入人心，與科學一起構成五四新文學的兩翼，也就是說通過“德先生”（民主）和“賽先生”（科學）的傳播方式，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中發揮出了重要的功能和作用。胡適、郭沫若等“五四”新詩人的白話詩創作，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同時，也正是在中國新文學的實踐傳播當中，民主意識和平民文學成為中國新文學主要的思想觀念形態，個性自由和精神解放等現代思想得以廣泛傳播，深入人心，從而為中國新文學的不斷創新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胡適借鑒實驗主義理論，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剔除了中國文學中諸多不適應現代文明發展的因素，整體革新了中國文學的發展態勢，增加了諸多的可持續性發展的思想和藝術元素。

不言而喻，這種基于現代文明價值理念的史實分析、理論闡釋和邏輯推理，是無可爭辯的，也是不可抗拒的。它讓人們從中所獲的認識，也不單單只是美國因素的影響，而是從中揭示出了中國新文學作為中國文學新的發展起點，是有著在現代文明價值系統中中美文學交集的邏輯規約和內驅動力的，有著中國新文學自覺地匯入世界文學發展主流，展示對現代文明價值認同的內生力量，并非只是單純的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用周作人的話來說，美國因素當是“外援”，而中國文學的自身發展則應是“內應”2， 這種內外交集的合力，便是推動美國因素在中國新文學的生成與發展中，發揮出重要功能、作用與效應的關鍵性要素。它不斷地推動著中國文學由“舊”向“新”的歷史轉型，從傳統走向現代，匯入現代文明和世界文學發展主流之中，并在整個中國文學發展歷程中，展示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正是認識和把握住了中美文學在現代文明價值系統中交集的內在邏輯，周聚教授通過中國新文學的各種領域中的美國因素，特別是小說、戲劇、詩歌、散文這四大創作領域的美國因素的梳理和分析，充分地展示出了中美文學交集的具體情形、過程和所取得的卓越成就。例如，在小說創作領域，他指出：“美國小說的迅速崛起引起了中國現代小說家的關注和重視，美國小說呈現的獨立、創新精神成為中國現代小說的榜樣?！?接著，他列舉了大量的創作和翻譯的史實進行論證，并重點就美國小說觀念與中國小說觀念之轉型，以及美國杰出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家馬克·吐溫的創作對于中國現代小說諷刺幽默小說的影響，美國現代主義小說與中國現代派小說等幾個關鍵性的交集點，進行了系統的分析論述，得出美國因素“為中國小說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的結論，從中厘清了中美文學交集在小說創作領域所具有內在同質性的歷史事實和實際具體的成就。小說創作領域如此，在戲劇、詩歌、散文創作領域也同樣如此，美國因素都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因素。像在戲劇創作領域，作為與中國傳統戲曲完全不相同的一種藝術樣式和形態，美國戲劇對中國現代戲劇創作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他發現，美國的一些著名大學，如哈佛、耶魯、哥倫比亞等名校所設立的戲劇專業，開設的戲劇課程為美國戲劇繁榮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不僅為美國劇壇培養了一大批作家，而且為中國培養了一批戲劇人才，因此，“中國現代文學史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在國外大學接受過系統專業訓練的小說家、詩人寥寥無幾，而在美國大學接受系統專業訓練的戲劇家卻有一大批”2，也即中國現代戲劇史上的一些重量級的人物，如張彭春、洪深、余上沅、趙太侔、熊佛西、王文顯、張駿祥、姚克等，都曾在美國大學接受過系統專業性的戲劇學習和訓練，為推動中國戲劇完成由傳統向現代的轉型，做出了重要貢獻，并創造出了中國戲劇的全新樣式。他們的戲劇創作呈現出一種全新的形態，為中國現代戲劇的發展增添了新的藝術表現方式，開拓出一條新的路徑。

同理，在中國現代詩歌、散文創作中，中美文學同樣也是具有很深的交集，美國因素從中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像書中的第六章，在探討中國現代詩歌的美國因素時，周聚教授就發現“白話入詩”是“中美新詩運動的共同起點”，而“詩體解放”又是中美白話新詩的“共同追求”，加上“現代主義藝術表現手法的運用”，從而使得白話新詩則更是能夠“張揚自由個性意識”，抒發邁向新世界的時代豪情。這種基于“反叛”性質的白話新詩運動，展示出中美文學交集的結果，就是使中國新文學、新詩獲得更為廣泛的參照和借鑒的資源，為促進中國新文學的深入發展提供了動力。在考察散文創作中，周聚教授通過留學美國，或旅居美國的視角，認為中國現代散文創作涉及美國的那部分，不僅記敘了考察現代化的美國社會各種情形，描繪美國社會風尚和風景名勝，呈現出美國國民性的特點，同時，也為中國現代散文創作多維度、多方位地獲得新觀念、新思想，提供了可供借鑒的藝術樣本，從而拉開了與傳統散文創作的距離，形成了自身新的創作樣式。

交集、交匯、交融，這是周聚教授在這部洋洋灑灑30多萬字專著中，研究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聚焦的新視角，是他尋找中美文學交集點所作的一種文學史的建構。這不單是一個新的審視維度，同時也是一個新的審視高度，展現出了他深厚的理論素養和功力，給后人的學術啟示是多方面的，并富有相當的深度、廣度和力度。

作者單位：浙江大學文學院

1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頁。

2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2頁。

3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頁。

1 ［美］王德威：《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序》，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頁。

2 ［德］馬克思：《中國革命和歐洲革命》，《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頁。3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7頁。

1 陳獨秀：《〈新青年〉罪案之答辯書》，《獨秀文存》，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43頁。

2 周作人：《〈中國新文學大系·散文一集〉導言》，趙家壁主編：《中國新文學大系》第6集，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版，第10頁。

1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35頁。

2 呂周聚：《中國新文學中的美國因素研究（1911—1949）》，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23年版，第191—19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