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害怕

小昭上六年級，父母離異，跟媽媽一起生活。小昭媽媽找到我時，小昭已有一段時間不去上學(xué)了。

經(jīng)過溝通，我了解到，因為媽媽工作忙，小昭6歲前主要是外婆外公和爺爺奶奶輪流帶；四個老人因為兒女離婚的事情，彼此間也不開心，幾乎沒有交流。小昭媽媽說，那時候小昭很抗拒自己被送過來送過去，小昭的外婆每個月都會流眼淚……聽到這兒，我看到了一個敏感脆弱、身披厚厚鎧甲的小昭。

我?guī)≌炎錾潮P游戲。小昭擺的沙盤，一邊是圍著圓桌或坐或站的大人和孩子；一邊是孩子騎在爸爸脖子上，媽媽懷里抱著一個小嬰兒；兩邊的沙具中間，擺著一個低著頭的孩子。我說：“我們給他取個名字？”小昭在沙子上寫下了三個字“多余的”。那個低著頭的孩子映射小昭自己，她認為自己是多余的。

對于涉世不深的孩子而言，未知和恐懼常常伴隨左右。精神分析流派有個學(xué)習(xí)的方式叫嬰兒觀察，嬰兒在六個月左右便開始認生，并對帶養(yǎng)者產(chǎn)生依戀。如果能夠得到父母或其他看護人的良好照顧、慈愛的態(tài)度，并且這種照顧是經(jīng)常的、一貫的、可靠的，孩子就會感到舒適與滿足，建立起最初的安全感；相反，如果孩子幼兒時期沒有固定的帶養(yǎng)者，沒有安全感的庇護，則容易陷入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不敢接觸新事物，缺乏自信，性格變得敏感脆弱。很顯然，小昭屬于后者。

我告訴小昭母親，小昭不上學(xué)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愛的匱乏，愛是解決親子關(guān)系的最佳途徑。在之后的心理咨詢中，我著重給小昭母親普及兒童心理學(xué)知識，分析小昭行為背后的深層原因。小昭母親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孩子的忽略，懂得了小昭為何不想上學(xué)，她決定看見孩子的需求，滿足孩子對愛和安全的渴望。

幾個月后，小昭媽媽給我留言：“之前女兒和我在一起時總覺得有距離感，現(xiàn)在我倆可以經(jīng)常講悄悄話，就是符老師說的那種‘溫柔的廢話’。女兒現(xiàn)在越來越黏我，她會說‘媽媽愛你’或?qū)ξ冶刃模@是之前女兒從來不會做的，我心里很甜。”作為心理咨詢師，我的心里也很甜。

在最近一次咨詢中，小昭媽媽說了一件事。有一天，小昭媽媽在廚房發(fā)現(xiàn)一只蟑螂，小昭突然攔在她前面，說“別怕，躲在我后邊來”，小昭媽媽表揚了女兒的勇敢，但也注意到了女兒其實也很害怕。

“11歲的小女孩，怯怯地張開小小的雙臂，攔在我前面說‘別怕，躲在我后邊來’。”小昭媽媽眼睛紅了，“理當(dāng)是我沖在前面，保護她。好些時候，出門吃飯點菜，她都只點我喜歡的。我以為是她懂事，懂得照顧人，其實她在委屈自己，討好他人呀。我以前太忽略她了。”

我為小昭媽媽高興，她懂得不斷自我反省、自我成長。我和小昭媽媽確立了下一步親子關(guān)系的目標(biāo)：小昭可以在媽媽面前“肆無忌憚”“只顧自己”，不需要那樣懂事。

精神分析理論認為“一個人與另一個人（早年的帶養(yǎng)者）的關(guān)系，足以代表了他與全世界的關(guān)系”。孩子童年時期需要建立良好的安全感、依戀感，這是其一生幸福的根基，雖然它看不見摸不著，卻比物質(zhì)上的滿足更加重要。

符小斌：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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