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課堂搬進菜地

金色的暖陽灑在木蘭山麓，藍天白云之下，微風拂面。

武漢市黃陂區長嶺小學十棵松教學點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輛“大鼻子”校車開了進來。學生們有序下車，歡快地奔向校園的菜地。

“我種的菜薹抽薹了！”一聲興奮的呼喊，惹得孩子們都圍了上來。

菜地里，白菜、蘿卜、紅菜薹長得茁壯，孩子們蹲在地里認真地采摘白菜。六年級4班的錢博文邊摘菜邊笑著說：“這片白菜是我們種的，種子播得太密了，現在菜長出來都擠在了一起，我們摘走一些，剩下的白菜才能長得更壯。”

然而8年前，這塊地還是一片荒蕪。如今菜地已從1畝擴大至5畝，雖然耕耘者的面孔一直在變，但不變的是他們的身份——學生。

“很多學生在這里用勞動寫下了人生新篇章的序言。”菜地開荒人劉旭芳靜靜地看著孩子們，他們能在勞動中享受到快樂、得到歷練和成長，讓她倍感欣慰。

荒地變成了菜園，村小有了小食堂

2013年，時任長嶺小學副校長的劉旭芳來到十棵松小學支教。她還記得剛到這里時的情景：學校僅有79名學生；沒有自來水，用水就靠校園里的一口老井；也沒有食堂，操場后面是一片山石散落的荒地。

有天下午，放學鈴一響，兩名學生沖出教室向校外飛跑。劉旭芳怕學生摔倒，大聲喊：“慢一點！”但平日里乖巧的孩子沒有停下，一溜煙就跑沒了影。有學生告訴劉旭芳，這兩名同學為了給家里省錢，沒有在校外搭伙吃飯，每天都是吃完早飯上學，下午放學回家后才能吃第二頓飯，所以一放學他們就要飛奔著趕回家。

劉旭芳聽了很心疼：“我必須讓學生吃上午飯！”了解到這樣的學生一共有7名，她下決心和老師們一起開荒，帶領學生們種菜，給留守孩子提供免費的午餐，“讓他們感受自食其力的美好”。

開荒并不輕松，老師帶領學生們用了半個月時間才把地里面的石頭撿干凈，再用工具平整土地。當時，腰部受傷堅持撐著鐵架上課的武漢“最美鄉村教師”杜春萍看劉校長帶著孩子們在地里干活，她無法參加，就扶著鐵架站在菜地邊給大家加油。

地整好了，午休、課間時，老師就帶著學生們種起了菜。孩子們慢慢地認識了不同的種子，熟悉了各種蔬菜的種植方法。

在劉旭芳的努力下，自來水進了校園，學校小食堂也蓋了起來。“食堂里的菜大部分是學生們自己種的，我們每周只需要花點錢買肉、買魚，改善生活，幾名留守兒童可以吃到免費的午餐。”劉旭芳說。也就是從那時起，種菜成了十棵松小學的勞動必修課。

泥土是潔凈而芬芳的

2018年，十棵松小學與長嶺小學合并，成為長嶺小學的教學點。這片菜地被保留下來，作為長嶺小學的勞動教育基地。該校三年級以上的學生每周會輪流來到這里，走進責任地里勞動，還會把收獲的蔬菜帶回家，和家人分享豐收的喜悅。

四年級3班的鄢澤來勞動過七八次，他講起種菜的經歷滔滔不絕：“夏天來移栽黃瓜苗，我和另一個同學一個人捧著苗，一個人挖土坑，像埋寶藏一樣小心翼翼地把苗種進去，可不能碰著莖，嫩得很。”他的同班同學趙佳琦，澆水、施肥、間苗樣樣熟練，是大家眼中的“種菜小能手”。她說，摘豆角也有技巧，要挑長得長長的豆角，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中指頂住末端的梗輕輕一掰。“不能使勁兒拉扯，要不然豆角容易被扯壞。”

五年級的徐俊熙和同學一起抬水、松土，懂得了“不能以個人為中心，要團結合作”；六年級的葛子怡通過觀察植物種在向陽處與背陰處的不同，明白了太陽對植物生長的重要作用；鄢宇恒發現，種在黑色土里的菜比種在黃色土里的菜長得好，明白了不同顏色的土壤也會影響蔬菜生長……

語文老師帶學生們勞動時，會根據時節特點朗誦一首詩或背誦一篇應景的課文，讓學生們在詩情畫意中體驗勞動的樂趣；數學老師指導學生們用尺子測量植坑的大小和深淺、菜苗的間距；美術老師指導學生們在勞動基地里寫生，畫蔬菜瓜果……學校將勞動與其他學科融合教育，讓勞動觀念根植于師生心中。

孩子們體驗到了勞動的美好，探索了其中蘊含的科學奧秘，逐漸領悟了勞動的深刻意義。劉旭芳表示：“通過勞動教育的滋養，學生們逐漸樹立了勞動觀念，認識到勞動不僅光榮且充滿樂趣，泥土也是潔凈而芬芳的。這正是我們堅持開展勞動教育所收獲的寶貴成果。”

長大了也不會“躺平”

已經退休的杜春萍老師住在十棵松小學宿舍內，平時，她和丈夫義務照管菜地。對杜春萍來說，把菜地照料好，也是在延續她的教育夢。“這些伢們把自己種的菜當寶貝，我當然要幫他們照料好。你看看這片菜地多好，教育了多少人。”

“四年級時采摘長在竹架上的扁豆，我的手被竹架的切口劃開了口子，老師為我清洗傷口、涂藥。” 長嶺中學初三年級的任文杰小學時就在十棵松小學就讀。他至今還記得手受傷時的疼痛，但對收獲扁豆的快樂記憶更深刻：“那天中午，同學們吃到了自己親手采摘的扁豆，香噴噴的，都特別開心！”

和任文杰同窗9年的陳可馨也記得，課余時間和老師、同學們在菜地里勞動是很自然的事情。陳可馨說，經歷了食堂從無到有、蔬菜從少到多，她相信，只要耕耘，必有收獲，美好生活是靠勞動創造出來的。

長嶺中學校長劉四元說，這兩名學生陽光、積極，動手能力也很強，“自力更生的品質從小刻在了他們身上”。陳可馨常常為全家人做飯，任文杰的紅燒肉、紅燒魚都做得不錯。“在勞動教育中長大的孩子，以后也決不會‘躺平’。”

（谷粒摘自《長江日報》，勾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