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開

暖暖的陽光照在門前的樹梢上，我突然想起了屋后小道旁那幾棵木槿樹。于是便從家里欣喜地跑了過去。木槿在風(fēng)中微微搖擺著枝葉，開著粉紫色的花。

我的老家在大別山地區(qū)，那里陽光充足、雨水充沛、溫暖濕潤、四季分明，特別適宜木槿生長。

那時(shí)，木槿花是不能摘下來拿在手里玩的。母親說：“那花有毒，聞了鼻子長瘡。”是不是真的長瘡，我沒有試過，在母親提示后我就不敢再碰木槿花了。有時(shí)見到滿樹粉紫色的花在樹上無憂無慮地開著，我很想湊近看一看，卻怕花粉鉆進(jìn)鼻子里，長出母親說的那種瘡。

事實(shí)上，木槿花并沒有毒。許是父輩們將它誤認(rèn)作有毒的夾竹桃，才告誡我莫要接觸它的花瓣。

然而，就是這被人們視為雜樹的木槿，在我貧乏的童年卻成了香餑餑。

它會(huì)在開春冒出細(xì)小的嫩葉。人們見到，總要提著菜簍子到田邊地頭、河坎溝坡旁，把嫩葉采摘下來，拿回家與事先磨好的米粉一起蒸著吃。

米粉是用村頭的石磨磨出來的，不像白面那么細(xì)膩，抓在手里感覺有些粗糙。母親把它和洗凈的木槿葉摻在一起，放進(jìn)灶鍋里蒸著。蒸熟的木槿葉沾上一層厚厚的米粉，每次揭起鍋蓋，一股清香味兒便瞬間鉆進(jìn)了心里。

那時(shí)，每到春天，我們家就常去山邊采回木槿葉，蒸著當(dāng)飯吃。母親說：“憶苦思甜，以前家里沒飯時(shí)就吃它。”我望著母親，想著她的話，端著香噴噴的木槿飯，心里覺得母親說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么香的木槿飯，不像是苦日子里的飯菜。

沒吃完的木槿飯，會(huì)被母親小心翼翼地裝進(jìn)竹簍子里，高高掛在廚屋門邊。我與弟弟總趁著她下地干活兒，偷偷地搬著板凳站上去，伸手去夠。母親發(fā)現(xiàn)時(shí)，竹簍子里的木槿飯已所剩無幾。

每次我們望著放工回來的母親伸手提下竹簍子時(shí)，心里總是怦怦亂跳，害怕被母親責(zé)備。

母親臉上卻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一天清晨，太陽剛出來，我瞧見她一瘸一拐地挎著竹簍子跨過門檻，心里一驚，便跑了過去。

母親放下竹簍子，滿不在意地說：“不礙事，腳踩空崴了一下。”

說完，她徑直去了廚屋，從水缸里舀起水洗木槿葉，然后蒸成木槿飯。飯后，她依然把沒吃完的木槿飯盛在竹簍子里，掛在廚屋門邊。那天，我們兄弟沒再搬起板凳倚著門伸手去夠。直到母親從地里忙完回家，盛著木槿飯的竹簍子仍掛在那里。

母親平靜地將飯盛進(jìn)碗里。打那之后，我們兄弟再?zèng)]鬧著搶竹簍子，也再?zèng)]偷吃廚屋里剩下的飯菜。

隨著年歲漸長，采木槿葉蒸木槿飯的日子也漸漸遠(yuǎn)去。偶爾在外地見到木槿，望著那樹上粉紫色的花朵，便想起那噴香噴香的木槿飯。這么多年，再?zèng)]能吃上一次。每次回到家鄉(xiāng)，那田埂溝邊的木槿葉柔嫩依舊，卻沒什么人采來吃了。那股憶苦思甜的味兒，如鄉(xiāng)愁，似母愛，時(shí)時(shí)從記憶深處飄起，縈繞在心間……

（選自《新華每日電訊》2023年5月12日，有刪改）

訓(xùn)練

文章結(jié)尾意蘊(yùn)豐富，請(qǐng)結(jié)合全文，探究縈繞在“我”心間的情感有哪些？

答：

（參考答案見下期中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