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課程設計與實施

【關鍵詞】“實用性閱讀與交流”；課程設計；主題模塊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 年版）》（以下簡稱“義教新課標”）頒布以來，圍繞語文課程內容與形式、課程實施方面的研究較為集中。作為發展型任務群之一，“實用性閱讀與交流”與“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并存又有所區別。語文學界歷來強調“語文教學本質上是語用教學”［1］的說法，這為“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研究和實施提供了重要依據。本文試明晰“實用性”的內涵，討論“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特點，并提出這一任務群的設計原則、實施路徑。

一、“實用”內涵的發展與確立

要對“實用性閱讀與交流”這一語文課程概念加以明確，必須先對其中“實用”的概念進行厘定。“實用”之于語文教育，經歷了從獨立到豐富并逐步課程化的發展演進歷程。自謝無量在《實用文章義法》中提出“實用文”一詞以來，實用性文章、實用性文體、實用性文本等提法就漸次出現。“實用性”內涵的發展演變，主要經歷“實用”內涵的獨立與豐富等階段。直至幾次課標修訂，對“實用”的定義逐漸明確。義教新課標強調“實用性”為工作、學習以及日常生活情境中的語言使用——獲取和交流信息，標志著“實用”內涵的課程化。

1.文章到文體：“實用”內涵的獨立

“實用”的內涵，濫觴于現代文學萌芽期出現的“覺世之文”［2］。實用文“以條理細備，詞筆銳達為上”［3］，在現代文學的初創期，與美文（或藝術文）對舉，這算是文章層面“實用”內涵的第一次獨立。從1905 年開始，現代學界就一直對“實用之文”“應用之體”多有寓目。無論是劉師培推崇的“實用文”、陳獨秀所稱的“應用文”，還是劉半農所稱的“應用之文”，都是強調中國文學體式中實用文和藝術文的二分之勢。這種情況在蔡元培所著的《論國文之趨勢》中達到頂峰，并且一直延續下來。同時，現代文學也有了文體意識的覺醒。篇章依文類而分，文類則越分越細，最終形成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的“三分天下”之勢。張志公在《現代漢語》中明確提出“實用文”的定義。20 世紀80 年代，曾祥芹則進一步突出文章的“實用”功能，并正式確定“實用文章”的概念，即除小說、詩歌、戲劇、散文等文學作品以外的文章。其后，各種具有“實用”特征的文章類型不斷積累［4］，“實用”的內涵更為豐富。

2.文本為對象：“實用”內涵的豐富

當代語文教育強調從文章、文體到文本，從教學到評價的研究轉型。“實用”的內涵則從實用文章、實用文體豐富為“實用文本”。新世紀以來，我國與國際閱讀教育評價標準的接軌，使得實用性質的文本成為重要的研究對象。特別是受到“國際閱讀素養進展研究”（PIRLS）、“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美國“國家教育進步評價”（NAEP）的影響，部分教師對閱讀能力評估內容有了重新認識。作為學生閱讀素養提升的重要基礎和前提，閱讀文本的分類與選擇尤其重要。實用文本作為閱讀文本的一種類型，自然廣受關注。下面是對這些評估標準所使用的文本類型的分析。PIRLS 劃分為文學文本、信息文本兩類。文學文本包括敘事文本、傳記等，信息文本包括圖表、說明書等。文學文本強調文學體驗和主題思想，信息文本圍繞時間進行組織。PISA 劃分為連續性文本、非連續性文本兩類。前者強調由句子、段落組成，后者突出表格元素的結構特征。前者的文本組合突出功能性，后者突出結構性。NAEP 也劃分為文學文本、信息文本兩類，形成了一到十二年級的完整評估體系。以八年級為例，文學文本分為小說和詩歌，信息文本包括說明性文本、程序性文本等。前者突出信息來源和文本敘述的主觀性，后者突出信息來源和文本敘述的客觀性。“實用”的定義按照閱讀評價框架的不同，呈現出多元并存的情況。不過，多數人認為：相對于文學文本，信息文本、非連續性文本的說法更能概括實用文本的現實樣態。其中，文學文本傾向文學體驗和主題思想，信息文本注重信息交流的對象和信息文本的結構。

3“. 實用”內涵的課程化

值得關注的是，在近年來不同的課程標準文本中，“實用”被反復提及。2003 年《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中第一次出現“實用”一詞，要求學生“能閱讀論述類、實用類、文學類等多種文本，根據不同的閱讀目的，針對不同的閱讀材料，靈活運用精讀、略讀、瀏覽、速讀等閱讀方法，提高閱讀效率”。《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 年版）》中未出現“實用類文本”的概念，但有“閱讀新聞和說明性文章”“閱讀科技作品”的相關要求，且在各學段“寫作”部分都有“學寫常見應用文”的表述。《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 年版）》將實用性文本、文學類文本、思辨性文本并列為高中語文閱讀的三類文本，并對實用性文本進行細致劃分，包括“社會交往類、新聞傳媒類、知識性讀物類”。義教新課標借用這一概念，將“實用”明確為“實用文本”，并將其與閱讀、交流的學習行為相結合，成為一項課程內容——“實用性閱讀與交流”，實現了其課程意義上的內容化和標準化。

二、“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設計原則

語文課程視角下的“實用性”內涵所指，傾向于“通過傾聽、閱讀、觀察”，以“獲取、整合有價值的信息”，并且通過“清楚得體表達”，以“有效傳遞信息”。實現這些課程目標，必須強調學生在課程實施中的主體地位，注重實用信息的輸入、輸出。學生的主體地位是通過學生積極參與學習實踐體現的，實用信息的高質量輸入、輸出是通過對文本結構的梳理體現的。在“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設計中，具體表現為既讓學生有事可做，又讓他們“讀懂文章說了什么”。［5］

1.強調設計對象：關注學習的實踐性

“ 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對象是學生。要求教師指導學生在家庭生活、學校生活、社會生活等他們熟知的社會生活情境中運用這些信息，開展語文實踐活動［6］，即讓學生學會做事。學習的實踐性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與學生有關。與文學類文本體現個人情緒情感不同，實用性文本則是直接向讀者提供信息。義教新課標中列舉的“創造美好生活”“數字時代的生活”等內容，就是學生比較熟悉的學習情境，能激發其興趣，從而更好地傾聽、閱讀、觀察。第二，讓學生可用。為幫助學生更好地適應不同類型的“實用性閱讀與交流”情境，結合教材內容和相應學段的綜合實踐活動要求，進一步把“實用性閱讀與交流”細化為敘事性和說明性文本、科技作品、跨媒介閱讀交流、新聞報道和時事評論四項學習內容。這些內容共同的重要功能就是為學生提供信息，同時也能夠促進學生整合有價值的信息，通過清楚得體表達，有效傳遞信息，實現交流溝通。

2.強調設計內容：關注文本的結構性

“實用性閱讀與交流”的學習內容是一系列的實用性文本。與文學類文本主觀性、個性化的表述不同，實用性文本更強調有目的的信息組織方式。按照國際閱讀素養測試對實用性文本類型的劃分，可分為非連續性文本、信息文本。我們發現實用性文本多由表格元素構成，更傾向文本結構的實踐功能、時間順序等特征。這類文本的共同功能是提供有用信息，共同的內容特征是良好的信息結構而非劣構。［7］關于文本的實踐功能，例如，PISA2018測試涉及描述類、敘事類、解釋類、議論類、指令類、事務類等文本，這些文本類型的劃分依據文本的實踐功能展開，符合這類型文本實踐性的特點；為了測試的有效性，還納入了混合、多元類文本等其他類型，使實踐功能多元化。關于文本的信息結構，指的是實用文本的選擇多按照明確的時間順序，建立文本信息的組合結構。“實用性閱讀與交流”就是在這類有明確的信息結構的文本的基礎上開展的。“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設計，必須依據這類文本的特征，明確設計原則，采取有效的實施路徑。

三、“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實施路徑

“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主要包括“實用性閱讀”與“實用性交流”兩個部分。任務群的實施從這兩個相互關聯的部分出發，強調學習主題與學習情境、學習活動與學習方法以及學習資源的運用，并將學習評價融入其中。我們試著從學段的角度對其進行分類。例如，第一學段注重交流對象的明確，第二學段注重對交流信息結構的整體理解，第三學段突出交流信息內容的選擇和思考，第四學段則是以上三方面的綜合。根據“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設計原則，結合語文學科教學的基本樣態，形成如圖1 所示的基本流程。

1.課程實施的總體框架

從課程總體目標出發，義教新課標設置了“發現與欣賞美好生活”“擁抱大千世界”“創造美好生活”“科學家的故事”“數字時代的生活”“家鄉文化探究”等學習主題和情境。在具體教學時，需要設置一定的學習情境、內容，并采取適當的學習策略。而對于第四學段，則進一步強調“傾聽、閱讀、觀察、獲取、整合”有價值的信息，有效傳遞信息、得體表達。

（1）課程實施的主題和載體

從“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中的核心詞“實用”的內涵看，這類任務群的課程實施，是帶有實用特征的語言文字的綜合實踐。從設計原則看，強調文本中信息的對象性和結構性。

結合義教新課標對學習任務群的總體目標、情境設置、學習內容和教學提示的表述，形成該任務群的課程設計總目標要素表（見表1）。

從語文教材內容看，“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的主題與載體廣泛。“生活的美好”，強調個體生活與大自然的互動。“科技的精神”，主要介紹科技成果、催動科研精神的作品等，同時也向學生介紹為創造美好生活作出貢獻的國內外杰出人才。“身邊的世界”，主要引導學生關注國內外政治、經濟、社會、科技文化的新鮮事。“媒介的利用”，強調學生應關注新聞報道、時事評論等作品內容。

（2）課程的學習內容與教學要求

義教新課標對“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總體任務的表述，強調“交流溝通”的學習情境是“家庭生活、學校生活、社會生活”。這就規定了任務群的主題和載體內容。從課標文本的具體表述中，可以歸納出這個任務群的學習內容，即：敘事性和說明性文本、科技作品、跨媒介閱讀交流、新聞報道和時事評論等四類，并圍繞學習的情境、目的、內容、交流效果等要素，確定其教學要求。

“敘事性和說明性文本”內容部分，強調引導學生發現與欣賞。生活本身的美好，需要發現和欣賞的眼光。學習內容是以學生為中心的生活場景，如家庭生活、學校生活、社會生活等。另外，也特別強調讓學生融入自然，觀察并思考大自然的美好。敘事性和說明性情境，自然是以學生的生活情境為基礎，讓學生在家庭、學校、社會、自然中發現美好并記錄美好。同時，非常重要的一點是讓學生“ 熱愛生活，感恩生活”。這就要求教師指導學生圍繞敘事性和說明性文本進行交流，并保證交流的效果，培養學生熱愛生活、感恩生活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科技作品”內容部分，強調對人類科學創造歷史的回顧。學習目的是培養學生的科學態度和科學精神。學習內容是人類的科學創造和祖國的科技創新。學習情境多為報告文學、科技小品等，讓學生沉浸于文本描述的情境中，體會科技進步和科研人員的偉大。在交流中，通過對科技創新和社會主義建設成就的回顧，對人類杰出人物事跡的學習，發現祖國科技創新成就、杰出人物事跡的偉大，體會并激發創造精神。

“跨媒介閱讀交流”部分，強調通過不同媒介了解國內外事件。學習目的是獲得國內外人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最新信息，強調關注、比較表達效果，探究表達特征。學習內容為國內外政治、經濟、社會、科技、文化等方面的新鮮事。學習情境相對于其他類型的文本，具有網絡媒介獨有的特征。在交流中，強調感興趣的話題、合適的交流媒介、交流與溝通方式手段的適切性。

“新聞報道和時事評論”部分，學習目的除了上述三類內容所提及的，還包括對感興趣話題的討論和交流。學習內容強調新聞報道和時事評論。學習情境圍繞一些對報道的評述和對時事評論的點評，以學生喜聞樂見的形式來設置。在交流中，強調語言理解和運用的過程，并注重語言表達的準確性、規范性。

2.課程實施的主題模塊

學習任務群在語文教材中主要以主題模塊的形式呈現。隨著新修訂初中語文教材工作的不斷推進，“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任務群課程實施的主題模塊內容不斷完善。例如，指向一個學段的固定內容被稱為“專題學習活動”，指向一個單元的固定內容被稱為“閱讀綜合實踐”。關聯義教新課標提出的“擁抱大千世界”“創造美好生活”“科學家的故事”“數字時代的生活”“家鄉文化探究”等學習主題并給出教學提示。下面以第四學段為例進行說明。

第一，發現與欣賞美好生活。在新修訂的統編初中語文教材里，這一部分以七年級上冊第五單元“活動·探究”的形式呈現出來。本單元以“人與動物”為學習主題，引導學生通過閱讀《貓》《我的白鴿》《大雁歸來》《狼》等不同文體的材料，涉及家庭生活、社會生活、自然生活以及文言短文，從不同側面引發學生對動物性及人性的反思，進而引導學生發現生活中的真善美，摒棄假惡丑。

第二，學習與激發科技精神。例如，七年級下冊第一單元、第六單元，都特別強調對具有科技色彩的作品的關注。尤其是對在科技方面作出卓越貢獻的科學家的介紹，更能激發學生的科研興趣，培養學生的科研精神。新修訂的統編初中語文教材，特別注重社會主義科技建設成就的書寫，如楊利偉在《太空一日》中叩問蒼穹、王宏甲撰寫的通訊《天上有顆南仁東星》等，都明確體現了這一點。

第三，關注與探究身邊世界。八年級上冊強調對當下科技成果的介紹，如閱讀綜合實踐內容“新聞閱讀、采訪與寫作”中，選擇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科技成就，包括中國人首次進入自己的空間站、我國航母戰斗機首次成功著艦等，引導學生關注和探究身邊的世界。八年級下冊第二單元引導學生閱讀說明性質的實用性文本，其中《大自然的語言》等都是科技說明文的重要代表。八年級下冊第四單元主要讓學生集中學習演講等實用文。

第四，鑒別與利用媒介信息。對跨媒介閱讀的介紹和應用，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八年級上冊的《我們的互聯網時代》。這一內容圍繞網絡詞語搜集、電子問卷閱讀、網絡學習語文等項目，讓學生通過學習具備必備的信息素養。同時，教材有意設置一些跨媒介閱讀的練習，以便學生更好地學習這一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