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色彩、新視覺：淺析大衛(wèi)霍克尼數字繪畫的色彩語言

摘 要：數字技術發(fā)展至今，已經滲透到了各種領域，人們的日常生活已經離不開數字技術的發(fā)展，而藝術家們也逐漸開始使用這些技術完善自己的藝術與色彩語言。本文從繪畫發(fā)展大趨勢以及大衛(wèi)霍克尼的iPad繪畫作品作為線索，以分析數字繪畫軟件的功能為輔，對大衛(wèi)霍克尼的數碼繪畫作品中的色彩部分進行分析，可以更深入理解當代藝術家對于新媒介的適應與運用。

關鍵詞：數字繪畫；大衛(wèi)霍克尼；色彩語義

Abstrac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it has penetrated into all kinds of fields. People’s daily life is inseparable from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artists have gradually begun to use these technologies to improve their own art and color language. Following the trends in painting and the iPad paintings of David Hockney，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olor content of David Hockney’s digital paintings， supplemented by an analysis of the functionality of the digital painting software， can be more in-depth understanding of contemporary artists to adapt to the new media and use.

Keywords： Digital painting；David Hockney；color semantics

0 引言

數字技術已經逐漸滲透進大眾的生活中，而藝術家們也逐漸接受了這一新興媒介帶來的藝術作品。人類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計算機技術、網絡技術和數字通信技術的高速發(fā)展與融合，藝術的方式也被極大地拓寬。藝術的數字化的趨勢正滾滾而來，尤其是近幾年的沉浸式藝術展，華麗的展示效果和全方位的感官體驗，極大地刺激了作為單一視覺的繪畫。數字繪畫就是信息時代的一個新的畫種，是一種新的方式和新的媒介。本文著重分析大衛(wèi)霍克尼迄今為止的數字繪畫作品中的整體繪畫習慣與色彩語言，以此基礎形成新的取色思路，由此引發(fā)思考——大衛(wèi)霍克尼數字繪畫中的新色彩語言對當代藝術起到的借鑒與引領作用。由數字繪畫的主題切入，通過比較數字繪畫與傳統(tǒng)繪畫的利弊特點與各自媒介所創(chuàng)作的色彩畫面語言引申到大衛(wèi)霍克尼的數字繪畫作品中。

1 數字繪畫

1.1 數字繪畫的產生與其色彩風格

當科技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其他領域也必然會受到一定影響，數字技術的誕生便是其中一個典型。

隨著眾多數字繪畫軟件的興起以及其更多功能的完善，與傳統(tǒng)架上繪畫的方式相比，越來越多的少年及青年畫者更傾向于選擇用手繪板亦或是iPad、智能手機等電子媒介來畫畫。一開始他們大多數都是平面插畫師或者動畫愛好者，所畫的內容也更傾向于這類相對來說視覺沖擊力更強、題材新穎且順應時代新潮流的作品。他們的作品中呈現出的色彩大多數以“能夠吸引人眼球”為第一目的繪制。人們能在中間看到許多作品，其中不乏黑白強烈對比中有明黃、群青等飽和度高的局部色彩點綴，再者亦是在有趣的構圖上為基礎，按線條走向選擇用低飽和的顏色排布。插畫和設計圖更注重設計上的“構思”與能抓人眼球的畫面，表現方式更趨于平面化，所以用數字軟件或是電子板來繪畫既方便取色又能隨時修改色相數值來達到效果。只是也正因如此，這種特殊途徑的繪畫方式在將傳統(tǒng)繪畫運用得爐火純青的色彩藝術大師們眼里，似乎是不能算作正經的、主流的繪畫，有些激進的傳統(tǒng)派畫家甚至認為這是上不了臺面的，并且非常抵觸。

然而自近幾年起，在上述秉持傳統(tǒng)繪畫方式的藝術家中也有人開始嘗試用 iPad或是其他電子媒介的繪畫軟件來創(chuàng)作。這樣的趨勢就如同波浪一般越推越遠，并且借助社交軟件的傳播，這樣的繪畫作品接連不斷地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一些生動的速寫涂鴉，塑造扎實的人物肖像或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場景創(chuàng)作，使數字繪畫作品風格與形式的范圍越來越廣，與此同時，根據媒介改變的色彩表現方式也在大眾視野里逐漸增多。

1.2 數字繪畫與傳統(tǒng)繪畫中色彩的區(qū)別

與傳統(tǒng)繪畫相比，數字繪畫有著許多功能上的優(yōu)勢。數字繪畫作品具有可復制性，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將一張畫及其創(chuàng)作過程完整地復制下來。這對作品的傳播性起到了一定的正面影響。而對于傳統(tǒng)繪畫，不論用什么方式都無法將原作的任何色彩細節(jié)完整拷貝，就連創(chuàng)作者自己都無法制作出一模一樣的同件作品，觀者若想要欣賞原作便也只剩下去美術館這一條途徑。在鋪色過程中，數字繪畫能隨時改變色塊的大小和比例，給基礎薄弱但對繪畫有興趣的人足夠多試錯的機會；而傳統(tǒng)繪畫則需要畫者前期理清思路，在構思時就需考慮到詳細構圖、用色順序等等，即使之后畫錯了能用更厚一層的顏料蓋住，只是與電子軟件的一鍵清空功能相比，這似乎也變得繁瑣起來。但相對的，也正因為數字繪畫的這些便捷特點，導致數字繪畫作品所含的唯一性與藝術性尚不如傳統(tǒng)繪畫作品。[1]

值得注意的是，計算機繪畫與傳統(tǒng)的手繪之間有個無法忽視的差別，那就是色彩“隨機性”的含量。當藝術家們選擇用電子媒介的繪畫軟件進行創(chuàng)作的時候，不管所使用的筆刷工具是何種樣式、仿照現實筆刷所呈現出的效果有多么豐富，這些看似呈現出偶然的結果實則都是已經被計算好的，下筆的力度、線條的弧度等等并不會對最終的色彩畫面效果有巨大的影響。而手繪不同，就油畫來看，只要畫筆中夾雜著一絲其他顏色，在繪制色塊的時候就會因為這小小的顏色改變畫面走向，于是人們經常能在油畫寫生作品中，看到草綠的樹影中還有許多其他的色相，有藍色、黃色甚至還有紅色。這也許不是油畫家們故意為之，而是他們選擇性地保留了客觀條件造成的色彩結果。從繪畫工具的角度來看，有顏料的材料、畫布的質地、繪畫媒介的選擇這些影響因素；從藝術家的繪畫習慣來看，下筆的力度、對配色的偏好、顏料的厚薄程度等等都會導致整個畫面的結果不同。尤其是國畫、巖彩等對繪畫材料極其嚴苛的畫種，那些因水墨比例不同所出現色彩效果是電子軟件無法效仿的。有些軟件已經開發(fā)出許多模仿顏料和材質的功能所造成的效果依然難以擺脫死板，且大多結果最后都趨于相同，把這些作品擺在一起，從色彩上來看大多是分不清的。那些堅持傳統(tǒng)繪畫方式的藝術家在利用自己熟悉的繪畫工具來創(chuàng)作的時候，正是沉迷于這樣的色彩隨機性與無法預測細節(jié)的特點，樂于沉浸在逐漸將“不確定”掌握在自己手上的過程。客觀上來說，繪畫方式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在有些方面，借助電子軟件的創(chuàng)作擁有比傳統(tǒng)繪畫要更優(yōu)秀的特點， 只是傳統(tǒng)的手繪方式所蘊含的這些色彩不確定性比電腦繪畫要更加豐富，這也正是電腦繪畫為“繪畫”本身服務時在色彩方面最致命也無法避免的缺陷之一。

2 大衛(wèi)霍克尼式 IPAD 繪畫作品色彩分析

2.1 “回歸童真”的色彩風格

大衛(wèi)霍克尼可以說是走在前沿的藝術家之一，他對于時代新事物的潮流走向具有敏銳的嗅覺，他樂于并十分擅長使用新興媒介來完成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而他的作品也幾乎包涵了所有可以使用到的媒介，一直使用時代最前沿的科技參與創(chuàng)作。近年來使用的視頻、手機、iPad等設備，他不像其他秉持傳統(tǒng)的藝術家那樣排斥電子設備，反而毫不避諱，對其所能創(chuàng)造出的藝術價值津津樂道。

“我在iPad上作畫的時候腦中就規(guī)劃好了它被印刷出來的特定尺寸，” 他說，“所以針對各種情況，我色彩風格的運用會大有不同。”這也就是為什么觀眾能在他使用iPad繪畫的作品中發(fā)現他的繪畫語言似乎與他的其他作品有些不同——尤其這些作品的色彩語言似乎更傾向于印象派的風格。[2]

在觀者的印象中，大衛(wèi)霍克尼的油畫風格突出，大多數的作品構圖都十分嚴謹、平穩(wěn)，更富有大格局藝術作品的秩序感，因此他油畫作品的用色雖不能說呈現出完全的灰調子，卻也大多數是低飽和的色彩場景。《藝術家肖像（泳池與兩個人像）》中，畫面中包含著藍、綠、黃、紅等不同色相的大色塊，但整體畫面的色彩卻并不突兀，反而給觀畫者的色彩體驗增加了一絲新鮮感。因為其中他極少用到純色，人物所穿的紅色西裝似乎也加入了土黃、紫羅蘭等改變飽和度與色相，反而在這種強烈的撞色下給觀者帶來平靜的感覺。相較之下，他的數字繪畫作品的構圖并沒有強調這種嚴謹，大多都是偏于速寫的風格出現，畫面語言沒有了原先的沉穩(wěn)。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數字繪畫作品的整體格調也顯現出了截然不同的輕松和生動。他的油畫作品顏色大多趨于和諧，即使他多次運用對比度強烈的撞色，也盡量控制在畫面同色調中，并不會單獨跳脫出來；而他的數字繪畫作品就像是另一個極端，飽和度極高的顏色互相碰撞在一起，給人極強的視覺沖擊，在不會令觀者感到突兀的基礎上做多種嘗試。在筆觸的處理上，他的油畫作品中很少會出現只有其中一塊細節(jié)特別引人注目的情況，大多數的細節(jié)刻畫都是為了整體服務，觀察其整體時觀者首先捕捉到的都是比較完整的大色塊；而他在這些iPad繪畫作品中很少使用這種保險的手法，相反，那些作品的色彩筆觸更加張揚，似乎絲毫不怕破壞畫面，就如同自由地給自己的繪畫作品增加細節(jié)的率真孩童。但在細細觀察過后，就會發(fā)現他這些看似不羈的線條與色彩實則歸納得恰到好處。[3]

2.2 作畫習慣——“以色點襯面”的用筆

大衛(wèi)霍克尼數字繪畫作品中最引人注目的特點便是他對點線面的排布和處理。許多創(chuàng)作者在利用電子軟件進行繪畫時會更傾向使用大色塊來達到畫面的大致效果，從而盡量避免小筆觸堆積造成的油膩。而大衛(wèi)霍克尼卻加重了這些由筆刷不斷堆疊的小圓點的比例，不但沒有出現上述的油膩感，反而使整個畫面在視覺上似乎蒙了一層薄薄的霧，營造出了一種獨特的氛圍。這些龐大數量的“色點”使觀者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其中一些，當細看這些畫作，就會發(fā)現他的這些點線面并不是單純的技巧，而是富有一定邏輯的。

大衛(wèi)霍克尼習慣“以色點襯面”，即每一定量的色點必定會伴隨著一些純粹的色塊一同出現，這個特點在他的風景寫生作品中尤為明顯。比如這張寫生作品（圖1），觀者一眼望去，最顯眼的便是偏向畫面中心的這棵樹，它的形狀張揚，樹葉零散又有序地排列，其他部分則似乎是以比較整體的色塊呈現。尤其樹干在周圍以中綠、土黃為基調的場景中以紫紅色為主屹立在畫面中，給整體色彩語言增添了一些神秘與詭異感。然而放大仔細觀察KESUiDPhw61nr0oqoU1Q8w==，就會發(fā)現實際上在已有的大色塊基礎上，他同樣用了很多細小且不斷堆疊的色彩圓點來區(qū)分景色的疏密關系以達到豐富畫面的效果，這些小小的色彩圓點大多都是不同色相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樹干周圍的草地、分布不均的樹葉以及卷起草垛的花紋，而大衛(wèi)霍克尼不止會在這些典型形象上下功夫，他不止一次嘗試打破傳統(tǒng)的繪畫思路，甚至會用一些微小的藍色圓點來表示天空。

在他的數字繪畫作品中，這些常見元素經常會出現在令人出其不意的位置，令觀者似乎能感受到大衛(wèi)霍克尼在進行這些創(chuàng)作時不斷涌出的靈感以及新鮮感，吸引人的目光一直看下去，直到捕捉完所有的細節(jié)轉到下一張作品。

這些恰到好處的色點與線就是在與數字繪畫軟件的致命缺點作斗爭，既然擺脫不了已經計算好的確定的色彩結果，倒不如在自己的用筆與取色上更加隨性—他的畫面給人這樣的感覺。換句話說，他索性拋棄了對色彩隨機性的追求，選擇與計算機的色彩必然性共存，而這也跟他的觀察習慣以及創(chuàng)作目的相關。縱觀他的數字繪畫作品，觀者經常會感嘆他選取的景色如何絢麗、觀察對象多么有趣，然而當觀者拋棄他所表現出來的繪畫語言，透過畫面色彩效果去觀察這些繪畫對象的本質，則會發(fā)現這些不過是最普通的春日景色。大衛(wèi)霍克尼捕捉到了它們的存在，利用自己獨特的色彩語言放大了這些事物的美好——即使是初見雜亂的灌木籬笆歷經一繪也能變得有序、可愛起來。[4]

大衛(wèi)霍克尼數字繪畫作品中富有一種新的色彩語言，這不僅在他原先的繪畫語言上擁有新的特點，在數字繪畫的整個色彩領域內也是極具代表性的。而形成新語言的基本便是大衛(wèi)霍克尼這基于本心的繪畫理念，比起表達自己，他更注重將自己熱愛的生活記錄下來，并將感受融于創(chuàng)作過程之中。他似乎沒有追求結果是否完美，甚至在挑選繪畫對象時也是隨性的，但他很享受將這些事物的色彩通過觀察記錄下來的過程，沉浸其中的同時熱情也隨之增強，這源源不斷的動力便是他繪畫語言中最為基本也是最為核心的元素。

2.3 與傳統(tǒng)繪畫有相通之處

有人經常能將他用iPad畫的一些寫生練習聯想到一些初學者在電子繪板上的涂畫，卻又覺得不完全相同。大衛(wèi)霍克尼的iPad繪畫作品一開始便讓人想起畢加索的那句話，他的畫面并不是完全猶如孩童筆下的作品涂鴉，而是在自己已經完全成熟的風格的條件下盡可能以類似孩童的那種純真、直率的思路去畫畫。在他的一些練習中，每一張整體色調都和諧統(tǒng)一，但用色極純，取色方式就如同僅憑直覺來選擇顏色的初學者一樣。正因如此，人們才能在他的畫面中捕捉到許多一般創(chuàng)作者無法理解的處理方法和繪畫邏輯。[5]

他的繪畫模式似乎背離了繪畫的“初心”，且手段不再純粹。但隨著像大衛(wèi)這樣積極接觸一切能使自己的創(chuàng)作具象化實現的手段的藝術家們不斷分享自己使用這些媒介的作品，逐漸打破了這層本應就不該存在的隔閡。這些藝術家的作品雖然都是運用電子媒介創(chuàng)作，但這些作品無一不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作者本人的創(chuàng)作特點，換句話說，這些作品同傳統(tǒng)繪畫手段的作品一樣，都是創(chuàng)作者表達本身、展現自我的一個途徑。

所以，無論表達的手段如何，無論是他的油畫、數字繪畫作品還是攝影拼貼創(chuàng)作等等，這些作品的背后都是大衛(wèi)霍克尼本身，是他想要透過這些具象事物告訴觀者的話語，是他記錄生活的方式。他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動和作品告訴其他藝術家，不用畏懼新事物的誕生，不必擔心這些新的趨勢會將原有的藝術形式排擠，只要創(chuàng)作者們突破自己觀念上的枷鎖，堅持并創(chuàng)作獨屬于自己的色彩語言，這些電子媒介何嘗又不是為了自己服務？

那么同樣，既然人們能在數字繪畫中找到屬于傳統(tǒng)繪畫的一塊領域，那必然代表其二者之間一定有相通之處。

3 結語

人們需要更多像大衛(wèi)霍克尼這樣勇于嘗試新鮮事物、能靈敏捕捉到新的趨勢的藝術家，并學習在如何適應不同媒介的過程中產生新的色彩語言。繪畫中的色彩是繪者們表達內心世界、表達自我的一種方式，而實現這種表達方式的途徑有許多，堅持自己喜歡的媒介的同時并不意味著就必須厭惡或鄙視其他由新興技術輔助的途徑，而接受新的事物也并不意味著我們必須將傳統(tǒng)淘汰并遺忘。人們身為社會發(fā)展中的被動方、自我創(chuàng)作中的掌握者，應學會順應新的發(fā)展來完善自身。

4 參考文獻

[1]程思佳.新技術影響下的藝術探索者[D].太原：山西師范大學， 2020.

[2]（英）大衛(wèi)？霍克尼.我的觀看之道[M].杭州：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

[3]姜滔月.淺析數字技術影響下的繪畫——以大衛(wèi)？霍克尼與奧斯汀？李的藝術創(chuàng)作為例[D].重慶：四川美術學院，2021.

[4]向夢嬌.大衛(wèi)？霍克尼式iPad繪畫及我的創(chuàng)作[D].武漢：湖北美術學院，2020.

[5]曹先兵.數字繪畫的特點及創(chuàng)作特征[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