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蓬中文教育現狀、問題及發展建議

摘 要：文章通過實地走訪調研，綜合媒體信息，梳理加蓬各中文教育機構的現狀，分析其中文教育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問題并提出建議。研究發現，加蓬的中文教育起步較晚，雖然最初起源于官方機構，然而卻在民間私立教育機構中獲得發展。在其發展過程中，地域分布、教育層次等方面存在一定失衡現象，教育的系統性問題以及自身存在的局限性致使其發展水平較低。鑒于此，加蓬的中文教育需要打破困局，做好頂層規劃，采取增強行業凝聚力等措施，推動其良性且持續地發展。

關鍵詞：加蓬中文教育；孔子學院；國際教育

中圖分類號：H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7164（2024）26-0015-04

加蓬的中文教育與中加之間良好的雙邊合作關系緊密相連。2018年，加蓬簽署了“一帶一路”倡議諒解備忘錄，揭牌首所孔子學院，在此之后，加蓬民眾對學習中文的需求不斷增加，中文備受歡迎，中文教育也迎來了全新的機遇。然而，加蓬本土中文教育仍存在系列問題。當前構建國際中文教育體系新格局、實現高質量發展是國際中文教育發展新時期重要的歷史使命。促進加蓬中文教育的優質發展，打造良好的中文教育生態能提升其培養質量和自我輸血功能，對助推我國“一帶一路”建設和的“新興加蓬”戰略，培養急需人才意義重大。目前，針對加蓬的中文教育基礎性研究匱乏，影響了上層機構對其發展狀況的研判。文章基于加蓬的中文教育實踐經驗，對其本土中文教育狀況進行基礎研究，旨在解決實際問題，促進中文教育在加蓬的傳播發展。

一、加蓬中文教育發展現狀

（一）加蓬中文教育歷史發展概況

加蓬本土的中文教育開啟較晚，至今僅十多年，主要有兩個時期。2008年至2018年是初創期。2008年3月，加蓬外交部自發舉辦中文培訓班，40余人參訓。［1］此為有記錄可查的加蓬本土中文教學活動的開端。

2011年，加蓬法美管理學院率先在加蓬開設中文課程。2012年2月，加蓬政府頒發第21/2011號法律，明確了多語言教育政策，并將英語、中文等語言引入學校教育體系。規定從6年級（初一）開始，學生可從七種語言中選擇中文（普通話）作為第二外語進行學習。［2］這使中文在加蓬的法律政策層面獲得了官方認可，激發了當地教育機構對中文教學的需求。隨后，圣·艾克蘇佩里大學于2012年、非洲管理大學于2014年相繼開設中文課程。2017年12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孔子學院總部理事會主席的劉延東在第十二屆全球孔子學院大會上為加蓬第一所孔子學院——邦戈大學孔子學院授牌。2018年12月18日，邦戈大學孔子學院揭牌并正式投入運營。作為中加兩國在文化領域合作交流的重要成果，孔子學院的建立為加蓬的中文教育帶來了全新的轉機，推動了當地學習中文的熱潮，在首都利伯維爾迅速興起一股“漢語熱”。［3］

邦戈大學孔子學院的揭牌運營標志著加蓬中文教育進入中加合作階段，融入國際中文教育序列。期間，以加蓬國家管理科學學院為代表的三所高等教育機構也開設中文課程，首所私立中文教育培訓機構開始嶄露頭角，邦戈大學高校、國際學校和職業學校等教育機構開始思考開設中文課程或將其納入學分課程。加蓬中文教育迎來新的轉型發展契機。

截至2021年末，加蓬共有9所機構開設中文課程。涵蓋1所孔子學院、1所公立高等教育機構、5所私立高等教育機構、1所培訓機構、1所初級學校和1所國際學校。這9所機構皆位于加蓬首都河口省的大利伯維爾地區。目前，高等教育機構和孔子學院是加蓬中文教育的核心陣地。

加蓬中文教育在初創前期迎來一個小高峰，但隨后陷入停滯，緩慢發展。轉型期間，孔子學院的建立再度激發了當地對中文教育的需求，為其轉型發展帶來了諸多可能和廣闊的發展空間。由于長期受到教育系統低效等社會問題的影響，加蓬的中文教育未能及時抓住歷史機遇實現轉型升級，遭遇發展瓶頸。

（二）加蓬中文教育機構現狀

加蓬政府支持中文教學項目，從法律上確定中文為第二外語，但因缺乏語言規劃和資金投入，加之師資、教材等問題，中文教育在各階段未有效普及。中文市場不成熟，缺少產業支撐，相關機制和標準難建立，中文教育考試在邦戈大學孔子學院建立后才得以實施。

1. 基礎教育機構中文教育情況

中文教育在加蓬的基礎教育階段極為薄弱。盡管政府將中文列為中學第二語言選修語種之一，使其在法律上獲認可，但基礎教育階段的中文教育發展仍較為緩慢。目前僅1所私立小學開設中文課，屬興趣課，學生20—30人，教師是留學過中國的加蓬人，教材由教師自由編排。整體來看，加蓬基礎教育階段的中文教育亟待加強和完善。

2. 高等教育機構中文教育情況

高等教育機構是加蓬中文教育的主陣地，且私立教育機構占主導。據加蓬《2018—2019年教育和培訓部門統計年鑒》，加蓬共有4057所教育機構，私立機構有2828所。［4］2018—2019學年，私立機構占高等教育機構的63.5%。［5］加蓬共有37所獲得官方認可的高等教育機構，其中12所為公立高校，如奧馬爾·邦戈大學（簡稱UOB）和馬科庫科技大學（簡稱MASUKU）。在這些高等教育機構中，共有法美管理學院、圣·艾克蘇佩里大學、非洲管理大學、國家管理科學學院、國際語言商務高等學校、計算機科學與管理高等學校6所高等教育機構開設中文課程，其中國家管理科學學院為公立院校。6所高等教育機僅約有中文學習者1100名。

就課程性質而言，這6所高校的中文課程都屬于學分課，包含必修課與選修課，且以必修課居多。這些課程并非中文專業課程，而是依附于某一專業的非主干課程。中文課型較為單一，多數側重于語言交際能力培養，以口語課為主，例如法美管理學院、圣·艾克蘇佩里大學、非洲管理大學和國家管理科學學院的中文課程屬于學分必修課，且以口語課為主；國際語言商務高等學校和計算機科學與管理高等學校的課程則為選修課，以綜合課為主。這些院校開設中文課程的主要目的在于吸引生源、促進就業、增強行業競爭力或者拓展學生的視野。

在中文學習者規模方面，加蓬私立高校大多規模較小，學生數量在幾百人到幾千人之間。圣·艾克蘇佩里大學、非洲管理大學和法美管理學院是最早開設中文課程的學校，有著較為良好的中文教育傳統，其將中文課作為每位在校生的必修課，因此中文學習者眾多。其他三所高校則只針對某一專業學生開設中文課程班，學習者較少，約15—20人。

在課程時間的安排方面，各高校依據自身實際狀況自行決定課時，分別通過周課時、學期課時量以及年課時量來呈現，課時量在每學期20課時至每學年60課時之間不等。非洲管理大學和法美管理學院采用長期連續授課的方式，課程貫穿整個學年，周課時量相對固定，大多為2—3小時/周，圣·艾克蘇佩里大學和國家管理科學學院等高校則是短期集中授課。

在師資方面，6所高校均只有1—2名本土師資，且多為兼職。本土師資均獲得學士及以上學位，極少數具有博士學位，專業背景多集中于經濟、貿易等非中文類專業，除國家管理科學學院和國際語言商務高等學校外，其他高校師資均有留學中國背景。

3. 其他教育機構中文教育情況

目前，加蓬僅有只有1所國際學校和1所培訓機構設有中文課程。國際學校是加蓬綠絲帶國際學校（école Ruban Vert），是唯一一所功能齊全且被認可的GCSE國際學校。該校中文教育面向在加華人子女開設，對接GCSE考試的語言課程，學生不足10人。但因對中文師資要求較高，難以找到合適的中文師資，現由在校學生開展自主學習及輔導。

通關培訓學校是多語種培訓機構，包含中文教學。中文生源最初主要是中國政府獎學金的申請者，課程以口語和聽力課為主，目標是通過漢語水平考試并留學中國，每周課時量多達12小時。目前該機構共有3位本土兼職教師，其中，1位具有國際貿易專業博士學位，2位具有中文專業碩士學位，均有留學中國背景；還有2位從當地工作的中國人中聘請的教師，而非孔子學院公派教師和志愿者。

4. 邦戈大學孔子學院中文教育情況

邦戈大學孔子學院是加蓬首家也是唯一一所孔子學院，位于首都利伯維爾邦戈大學校內。其國內外合作院校分別是天津外國語大學和奧馬爾·邦戈大學。邦戈大學成立于1970年7月，是一所以文科為主的綜合性大學，下設法律與經濟學院和文學與人文科學學院，開設人類學、文學、哲學、心理學、信息與通信科學、英語、考古、法律、經濟等專業。截至2021年，共有35000名學生注冊。邦戈大學孔子學院運營后，得到主流媒體、社會、上層人士和民眾認可，影響力逐步擴大，促進了民心相通。

邦戈大學孔子學院的生源廣泛，有邦戈大學及周邊大學的學生，也有職場人士和無業人士，其中邦戈大學學生居多。截至2022年4月，累計招收學員1000余人次。加蓬漢語水平考試于2021年3月首考，截至2022年3月，共有207人參加了各級考試。

孔子學院課程主要面向大學生或社會成人，未針對中小學生開課，以綜合漢語課為主，還根據需求開設商務漢語、文化課等課程。2019年4月，為服務“新興加蓬”計劃和“一帶一路”建設，該孔院與駐加蓬的中航國際集團合作，為當地25名職教教師培訓中文。

孔子學院沒有本土師資，全部師資來自中國。首批中方團隊3人于2018年8月抵加，至2021年12月，累計派遣中方師資7人次。其中，2人有法語專業背景。

孔院以中國教材法文注釋版為主，如《新實用漢語課本》和《當代中文》，輔助教材有《HSK標準教程》《新概念漢語》等。

二、加蓬中文教育發展的問題

在加蓬，中文教育的發展面臨諸多嚴峻的挑戰。從地域分布來看，中文教育機構嚴重不平衡。其主要集中于首都，而其他8個省份尚未開展中文教育。這種分布狀況致使教育資源過度集中于首都，其他地區有中文學習興趣的民眾需求無法得到滿足，極大地限制了中文教育在地域上的廣泛傳播。

教育系統內部，中文教育的發展極為不均衡。雖然中文教育最早始于官方機構，但真正有所發展的卻是私立高等教育機構。公立性質教育機構的中文教育難以興起，私立教育機構的中文教育進展也頗為緩慢。中文教育的培養層次存在失衡現象，基礎教育和中等教育階段的中文教育相當薄弱，與高等教育階段形成鮮明對比。即使在少數開設中文課程的高校中，其發展成熟度也較低。人才培養結構猶如上大下小的“倒金字塔”，這對于中文教育的持續發展極為不利。

中文教育行業自身的發展也明顯滯后。規模上，中文學習者和潛在學習者的數量相對較少。課程設置方面，存在課時少、課型單一、培養目標模糊等問題，部分高校甚至采用“突擊性教學”，課程開設易受多種因素影響，缺乏連貫性，人才培養質量難以保證。師資力量更是嚴重不足，本土師資規模小，水平參差不齊，培養機制不完善。學科建設上，尚未構建起完善的學科體系，缺少中文系或中文（示范）專業。正因缺少專業支撐和優秀的本土教師，包括孔子學院在內的中文教育機構在管理、教學以及規模和質量提升上困難重重。從市場角度而言，加蓬的中文教育市場仍處于低端發展階段，在教學、學科建設、師范人才培養、師資技能培訓、教材研發、教育合作交流以及人才就業等綜合方面，發展能力薄弱。

近年來，中國在加蓬多個行業的投資不斷增加，帶動了加蓬人學習中文的需求。然而，受行業性質、規模以及人才培養質量的限制，市場對中文人才的吸納能力有限，合格的中文人才尤其是“中文+職業技能”類人才極為稀缺，無法滿足中資企業和當地企業的用人需求。因此，營造良好就業環境，增強對中文人才的吸納能力，培養高質量的高級中文人才，拓展其就業的途徑，是加蓬中文教育發展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三、加蓬國際中文教育發展建議

加蓬的國際中文教育現狀不容樂觀，可持續發展能力低，內循環動力不足。從教育規劃到規模、層次結構及培養質量，均與成熟的主流國際中文教育市場差距較大，這和教育低效、師資培養能力等相關。因此，要結合當地實際，統籌資源，謀局發展。

首先，以“研”謀“局”，有序引導。加蓬本土中文教育需破局，做好頂層設計，制定統一規劃，規范市場。利用中加良好雙邊關系，開展調研、研討活動，整合資源，建立協調機制或協會，增強行業凝聚力和發展能力。通過教育團組訪問交流等項目，促使上層教育機構審視政策和現狀，加強與中方合作，制定符合本國實際的政策，引導市場良性發展。

其次，以“立”破“局”，以“點”帶“面”，精準發展。針對加蓬中文教育規模小、低效、質量差等狀況，從市場規模入手，培育教育主體和開辦機構，優化升級現有機構，推動有影響力的大學或師范類機構設立中文系或專業。通過在特定地域、行業或機構設立示范項目，形成虹吸效應，推動基礎教育和中等教育階段中文教育的普及。

再次，要打破中文教育循環僵局，健全本土人才培養機制。目前，本土中文教育師資供需脫節，合格師資匱乏成為制約其發展的難題。加蓬中文教育若要實現跨越式規模發展，足夠的師資力量必不可少。需加快本土教育機構開設中文系、專業及課程的速度，從需求端刺激人才供給與培養。要健全培養機制，在本土高校設立中文系或專業，培育專業人才，形成成熟穩定的專業化師資隊伍。此外，還應加大中文教育資源投入。通過中加合作，探索設立實體化的本土師資培養培訓基地，開展相關培養培訓工作，從而打造內部中文教育市場的良性循環。

最后，孔子學院要立足國情，樹立標桿，協同創新。走內涵發展道路，提升教學質量，鞏固品牌項目，優化考試收費和服務，提高獎學金激勵力度，增設教師崗位；發揮橋梁作用，探索合作辦學模式，廣泛開展合作交流，設立教學點或開展“中文+”項目培訓；調動社會各界參與，采用“訂單式”培養模式，協同職業院校，為企業培養技能人才，促進民生；拓寬就業渠道，尋求校企合作，搭建交流平臺。

四、結語

孔子學院的建立給中加教育合作帶來新的活力，為雙方交流合作增添重要一筆。當下，加蓬中文教育發展處在中加友好合作深化拓展的關鍵階段。但加蓬本土中文教育整體處于劣勢，國際中文教育市場不成熟，機遇和挑戰并存。隨著“一帶一路”倡議深入發展，加蓬本土中文教育將不斷發展優化。因此，應對加蓬中文教育發展保持樂觀態度，并積極探索，推動其更好發展。

參考文獻：

［1］ 中國僑網. 重視中加關系普及漢語 加蓬外交部設中文培訓班［EB/OL］. （2008-03-18）［2022-3-12］. https：//www.chinaqw.com/ hwjy/hjxw/200803/18/110439.shtml.

［2］ Jacques Leclerc. L'aménagement linguistique dans le monde［EB/OL］. （2012-021-01）［2022-04-23］. https：//www.axl.cefan.ula val.ca/afrique/gabon-loi-2011.htm.

［3］ 巫春峰. “另一扇門打開了”：加蓬邦戈大學孔子學院紀實［J］. 中國投資：中英文，2021（Z0）：90-92.

［4］ Kongossanews. Education： Les Grandes Faiblesses Du“Modèle”Gabonais［EB/OL］. （2022-05-31）［2022-07-15］. https：//kongossanews.info/education-les-grandes-faiblesses-du-modele-gabonais.

［5］ UNESCO. Gabon，Non-State Actors In Education［EB/OL］. （2022-09-12）［2022-09-15］. https：//education-profiles.org/fr/afriqu e-sub-saharienne/gabon/～non-state-actors-in-education#Primary.

（薦稿人：解植永，天津外國語大學副教授）

（責任編輯：邵秋露）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漢語國際傳播動態數據庫建設及發展監測研究”（項目編號：17ZDA306）；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國別中文教育一般項目“加蓬中文教育歷史、現狀及發展前景”（項目編號：21YHGB1031）。

作者簡介：劉吉鵬（1981—），男，碩士，天津外國語大學國際合作與交流處助教，研究方向為國際中文教育；李艷春（1987—），女，碩士，天津外國語大學國際合作與交流處助教，研究方向為法語翻譯、國際中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