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中風的后遺癥是右半邊身子偏癱,右腿右手臂如兩截枯木,左腿拖著右腿,左手拉著右手,挪動起來艱難又狼狽。我用的是“挪動”而不是“行動”,因為母親要動一下,不是拖就是拽,身體的某些部位她已指揮不動了,類似“干脆”“利索”這些勢利的詞,也與母親劃清了界限。
盡管如此,只要一有閑暇時間,我就強迫母親隨我一道出去溜達。再難看的樣子也是自個的身板與腿腳走出來的,至少還能活動,比起徹底臥病在床好多了。
母親向來是個惜福的人,總能從裂縫里看到光,也從不抱怨,還總順著我們的意。
“媽,該出去走走了。”聲音剛落,母親就欣然應允,“好,我收拾收拾?!逼鹕?,母親挪向衛生間。走路都艱難成那樣了,還收拾啥?“不收拾了,走吧?!蔽矣珠_了腔?!邦^發要梳好?!蹦赣H在衛生間里回應著,“走路的樣子咱沒辦法,有辦法的事就得做好?!?/p>
母親的話讓我突然臉紅:我會因為一點糟心的事而徹底懈怠,而母親,卻不被“偏癱”這個惡魔所困擾,努力做好自己能掌控的一切。
不將就,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即便病魔纏身,即便垂暮之年,也會活得很優雅。
(摘自《今晚報》 江小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