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鄰居

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牛馬”不能失城市小店，否則日子可能變成沙漠。睜眼上班，閉眼睡覺，節奏已經程序化了，如果長久在單一的鋼筋水泥里行走，會不會逐漸被同化成其中的一部分？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我是“標準”中的一部分。工業革命數百年，這兩個字已經深深印入世界的構造方式中。工廠、住宅、寫字樓、大宗商品……無不在標準中成型快速，只是在堅固的形態之上略顯不同。太多事物只是商業屬性包裹著工業，而小店，是人的個性融合著商業。

小店是有“人味”的，賣什么，什么裝修風格，都屬于小店老板精神與審美的一部分。小店數以萬計，畫風各不相同。走進一家富有個性的小店，人的精氣神就偷偷變成一只“修狗”，努力嗅著不一樣的味道。

這幾年出門旅行，我都會在手機里下載好一兩期播客，以防路上信號不佳耳朵無聊。一般而言，內容聽后即換，只有一期例外。這是某個電臺邀約了全國20家私人咖啡店主理人，各自推薦了他們在咖啡店里最愛放的歌曲，并時不時穿插兩句想說的話。歌曲風格不同，話語口氣不一，但都是帶著不服輸的狀態構建著自己的世界。

這樣的小世界，對于我們這代人來說是有治愈力的。小時候，媽媽喜歡在逛街獲取快樂；長大后，感覺自己在逛街中慢慢放松。上一輩愛逛商場，靠琳瑯滿目的商品“提神”；我則坨進小店，靠“卡皮巴拉”式的狀態“回血”。老媽可以干逛不買，一旦在商場購物了，估計是筆不算小的開銷；我走進咖啡店必定會點杯咖啡，去了甜品店也會點單，但可以將消費成本控制在幾十元左右，再收獲半天的平靜。

這不僅僅是方式的變化，也是訴求的變化。相比之下，小店讓人能夠短暫地、安靜地停在某個時刻，卻正是我們這代人所稀缺的。這座城里大大小小的店鋪，存放著的，也是風格各異的“當下”。

另外，還有意外收獲。上周日去社區附近的咖啡店放空，花了25塊錢，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聽其他的老客人們侃大山、講段子。加班、輔導孩子功課這種工作日里容易“苦大仇深”的故事，在吐槽和當“捧哏”中輕松了起來。引起爆笑的時候，大家眼神一對，熟稔程度又增加了30%。再多喝幾次咖啡，又成了朋友，這是屬于I人的驚喜。

社會人類學學者項飚說，在現代社會中，“附近”這個概念正在消失。每個人都以“原子”的狀態存在著，比如想一想，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鄰居叫什么名字？但在小店的空間里，“原子們”是可以湊在一塊兒的，彼此意氣相投，建立一種既被動又主動的關系。在這些主理人們為自己搭建的小小“社區”，我們又“嗅了嗅”味道，認定了自己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