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助優(yōu)助貧向助需轉型的日本學生貸款

日本作為高收入國家已經(jīng)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但日本家庭在高等教育支出中比重遠高于其他高收入國家，學生貸款在支持教育公平中起到重要作用。本文認為，家庭收入和學習成績在申請貸款時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這兩個條件在逐漸放寬，與此同時，助學金的增加和適齡人口的下降降低了對助學貸款的需求，貸款人數(shù)和金額呈現(xiàn)逐年下降趨勢，助學貸款資金基本實現(xiàn)了自循環(huán)。

日本學生貸款的發(fā)展

日本高等教育

日本的高等教育具有多層次、多屬性的結構特點。從教育層次上看，高等教育可分為大學（包含研究生院）、短期大學以及高等專門學校；從屬性上，可分為中央、地方以及私立。中央院校是指由中央政府投資建設管理的教育機構，即國立大學；地方院校是指由地方政府投資建設管理的教育機構，即公立大學；私立院校是指由民間資本投資建設管理的教育機構。根據(jù)日本文科省的統(tǒng)計，20世紀60年代日本高等教育入學率已經(jīng)超過15%，進入高等教育大眾化階段；本世紀初日本高等教育入學率超過50%，進入了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隨后仍緩慢上升，2022年教育入學率為60.4%。

日本高等教育機構以大學為主、短期大學為輔，同時私立機構占據(jù)主要地位。根據(jù)日本文科省的統(tǒng)計，2022年日本共有高等教育機構1173所，其中大學（包含研究生院）807所，占比68.8%。高等教育機構中私立918所，占比達到78.26%。

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收入主要依靠學生繳納的學費。根據(jù)2022年日本文部科學省的統(tǒng)計，私立大學的收入來源中有76.7%是來自學生繳納的費用。學生在校期間獲得的收入主要源于家庭的經(jīng)濟支持，其次便是大學生資助支持，即助學金、獎學金以及學生貸款。對于收入較低的家庭，來自家庭經(jīng)濟的支持有限，將會更多依賴于大學生資助支持來完成學業(yè)。

學生貸款發(fā)展歷史

日本學生貸款開始于1943年，當時管理學生貸款的機構為育英會，屬于財團法人，是民間團體。1944年日本育英會轉為政府機構的特殊法人，意味著日本學生貸款正式制度化。1953年育英會改組，此時學生貸款的資金以財政撥款為主要來源，對于學生貸款不收取利息。

隨著高等教育入學率上升以及政府縮減高等教育預算等因素，高等教育資助系統(tǒng)無法滿足當下的貸款需求。1984年日本通過《日本育英會法》改革，在原有無息學生貸款的基礎上，增加了有息學生貸款，確立了以政府財政投融資為主要的學生貸款資金來源。取消專門選拔國家學生貸款資助對象的考試，改為以在校學習成績作為學業(yè)成績標準來選擇資助對象。2001年和2007年，學生貸款管理機構增加新的資金籌集方式，開始發(fā)行債券、向私人金融機構借款來籌集學生貸款資金。

2004年，日本學生貸款制度進行了一次全面改革。成立了日本學生支援機構（簡稱JASSO）取代了之前的育英會，學生貸款管理機構的法律性質(zhì)從政府機構的特殊法人轉變?yōu)樾枰紤]經(jīng)營的獨立行政法人。2008年11月，日本學生支援機構加入日本全國銀行個人征信中心，并在2010年4月開始向國家個人征信機構提供學生貸款的信用情況。2012年，開始實行學生貸款還款與收入聯(lián)動制度。此時的與收入聯(lián)動是指個人收入低于一定水平時，可以申請不履行還款義務。2017年對該制度進行改進，根據(jù)個人收入計算每期還款金額。同年，推出助學金制度，2020年4月對助學金制度實行了革新，符合條件的家庭可以申請學費減免以及助學金。

學生貸款整體情況

自1943年設立學生貸款項目以來，日本學生支援機構（包括原日本獎學財團）在79年間向約1449萬名學生提供了共計約1.35萬億元人民幣（本文全文使用的匯率為：1人民幣=17日元）的學生貸款，平均每個學生獲得9.32萬元人民幣的貸款。截至2021年，日本學生貸款余額為5600億元人民幣，其中第一類貸款金額為1706億元人民幣，人數(shù)為242萬人；第二類貸款金額為3900億元人民幣，人數(shù)為380萬人。圖1為1995年至2021年學生貸款年度發(fā)放額以及年度貸款人數(shù)，從趨勢可看出，2013年年度貸款金額和人數(shù)都達到了頂峰，此后貸款規(guī)模和人數(shù)都呈下降趨勢。

2021年日本高等教育在校生人數(shù)為363.86萬人，同年擁有學生貸款的人數(shù)為115.89萬人，學生貸款覆蓋率為31.85%。相較于英澳的貸款覆蓋率分別達到90%、80%以上，日本學生貸款覆蓋率較低。

截至2021年，從金額上統(tǒng)計，日本學生貸款需要歸還貸款金額為4447億元人民幣（在校生暫時不用還款，故數(shù)額統(tǒng)計不包含在校生貸款的金額），其中逾期3個月以上的貸款為118.65億元人民幣，占應還貸款金額的2.7%；逾期6個月以上貸款為90.41億元人民幣，占應還貸款金額的2.0%。從人數(shù)上統(tǒng)計，從2019年至2021年期間，3個月以上的貸款違約率分別為3.4%、2.9%、2.7%。

日本學生貸款的基本要素

貸款種類

日本的學生貸款分為第一類貸款和第二類貸款。第一類貸款為免息貸款，獲得貸款的學生無論是在讀期間還是畢業(yè)后都無須支付利息；第二類貸款為有息貸款，獲得貸款的學生在校就讀期間不用支付利息，畢業(yè)后開始計息。第一類貸款和第二類貸款可根據(jù)借款人的需求一并申請。

申請條件

日本學生貸款的申請條件包含三部分，分別是家庭收入、學習成績以及擔保。貸款類型不同，申請要求存在一定的差異。入學前和入學后學生均可以申請貸款。

收入限額

入學前，本科階段申請學生貸款的學生所在家庭需要滿足表1的年度收入限額。入學后申請貸款，收入限額在收入類型和家庭成員構成的基礎上，還會因大學類型以及是否住家而不同。例如，一個三口之家（工資收入家庭），入學后申請第一類貸款，如果是中央、地方院校申請者，住家則收入限額為38.94萬元人民幣，非住家則收入限額為42.88萬元人民幣；如果是私立院校申請者，住家則收入限額為43.35萬元人民幣，非住家則收入限額為46.88萬元人民幣。

對于貸款申請者而言，入學前申請條件略松于入學后申請，主要體現(xiàn)在，入學后申請學生貸款家庭收入限額要略低于入學前。混合申請多類貸款，要求申請者要符合更低家庭收入的標準。如一個三口之家在入學前申請混合貸的收入限額（工資性收入）為38.88萬元人民幣，比申請第一類貸款的收入限額42.12萬元人民幣要低3.24萬元人民幣。私立院校以及非住家的申請者，對于其家庭收入相對放寬一些。一定程度上是考慮到私立學校學費高于中央地方院校，非住家相較于住家需要承擔通勤費用。

成績要求

對于第一類貸款的申請者，入學前申請，滿足高中成績3.5分（滿分5分）以上或者通過高中畢業(yè)水平認證考試。如果成績沒有達到3.5分，符合特定的申請條件也可以申請，例如學生來自福利院或父母在領取福利金等。入學后申請，學習成績要求達到申請者所在系或科的前1/3；如果成績不達標，申請者符合特定標準也可以申請。

對于第二類貸款的申請者，入學前，對于本科及以下滿足四個條件之一即可申請：在就讀學校的學習成績高于平均水平；在特定領域被公認為具有特別優(yōu)秀的素質(zhì)和能力；有動力在即將入學的學校中積極學習并被認為有完成學業(yè)的前景的人；通過高中畢業(yè)水平認證考試。入學后，需要在滿足通過高中畢業(yè)水平認證考試的基礎上，還同時符合前述三個條件之一，沒有對成績提出強制要求。

結合收入限額和成績要求來看，第一類貸款申請條件嚴于第二類貸款。在收入限額上，第一類貸款的收入限額更低。如中央、地方類院校中大學對于家庭收入的限額要求，第一類貸款為38.94萬元人民幣，第二類貸款為59.53萬元人民幣。在成績要求上，第一類貸款要求更高。主要體現(xiàn)在入學后，第一類貸款要求成績需要達到申請者所在系或者科的前1/3，而第二類貸款要求成績高于平均水平即可。

擔保要求

無論是第一類貸款還是第二類貸款，貸款申請人都需要在個人擔保或機構擔保之間選擇其一作為貸款擔保。如果貸款申請人選擇還款方式為按收入比例還款，那么在擔保時，則必須選擇機構擔保。

個人擔保方式，由共同擔保人和擔保人一并擔保。機構擔保方式，由貸款人向擔保機構每月支付一定的擔保費，未來如果貸款人出現(xiàn)無法償還貸款時，由擔保機構代替貸款人償還全部貸款，債權隨之轉移給擔保機構。擔保機構為日本國際教育援助協(xié)會。擔保費的多少與貸款的金額以及貸款的期限有關，具有貸款金額低、期限短則擔保費低的特點。從擔保費用占貸款金額比例看，對于第一類貸款，選擇機構擔保需要支付貸款金額2.5%～4.4%的擔保費；對于第二類貸款，選擇機構擔保需要支付貸款金額1.9%～5.7%的擔保費。

貸款機構

日本學生貸款通過日本學生支援機構進行發(fā)放和回收。日本學生支援機構是由日本政府出資成立的獨立行政法人機構。除了學生貸款外，助學金的發(fā)放也由該機構負責。日本學生貸款的資金來源包括五大部分，分別是政府財政借款，財政投融資計劃，日本學生支援機構發(fā)行的債券，私人金融機構貸款以及當年的貸款回收額。

貸款利率

學生貸款利率與國債利率的趨勢基本一致。日本學生貸款的利率是由各類資金來源的利率成本計算得出，其中最主要的資金來源FILP債券的利率與國債利率相同。因此，學生貸款利率與國債利率略有差異，但基本走勢基本一致。（FlLP即Fiscal Investment and Loan Program的簡稱，本文譯為政府財政投融資。FILP債券屬于日本國債的一種。）貸款利率僅涉及第二類貸款、部分專業(yè)每月增額貸款以及入學增額貸款。利率最高不超過3%。部分專業(yè)每月增額貸款以及入學增額貸款的利率是在第二類貸款利率的基礎上增加0.2%。若是財政投融資計劃利率超過3.1%，則按財政投融資計劃利率計算。

在學業(yè)結束時，貸款申請者可自主選擇貸款利率為固定利率或者浮動利率。固定利率從確定后適用直至歸還結束，浮動利率則每5年根據(jù)市場利率進行更新。近10年，固定利率在0.01%～1.09%，浮動利率在0.002%～0.3%。

貸款額度

貸款額度根據(jù)貸款人所在院校性質(zhì)以及是否住家有所差異。對于本科及以下，第一類貸款年度可申請額度為1.41萬～4.52萬元人民幣。第二類貸款年度可申請貸款額度為1.41萬～8.47萬元人民幣。若是私立大學的醫(yī)學和牙科課程、藥學和獸醫(yī)學課程或者法學院法律課程的學生，貸款額度可往上浮部分。

日本學生貸款的最高額度可基本覆蓋學生的就學開支，即學費以及生活費。根據(jù)JASSO的2020年學生生活調(diào)查結果，中央、地方以及私立大學的年度就學開支分別為8.42、8.08、11.34萬元人民幣。對于本科，中央地方院校的學生，申請第一類貸款可以覆蓋學費，申請第二類貸款可同時覆蓋學費和生活費；私立院校學生則需要申請兩類貸款混合貸用于覆蓋學費和生活費。

還款規(guī)則

還款方式

日本學生貸款采用賬戶直接劃賬轉款還款，具體的還款有兩種模式，一是定額還款，二是按收入比例還款。定額還款模式適用于第一類貸款和第二類貸款，收入比例還款僅適用第一類貸款。

定額還款，可分為按月還款或者按月+半年方式還款。按月償還即根據(jù)還款時長、還款利率，采用等額本息的方式平攤到各月，確定還款金額。按月+半年方式還款，則是把本金一分為二，一半按月還款，另一半按半年為期還款（每年的1月和7月）。

收入比例還款，根據(jù)還款人上一年度應納稅所得額計算下一年每月需要償還的金額，從畢業(yè)后次年10月開始。上一年度的應納稅所得額乘以9%，即為10月至次年9月需要還款的金額，除以12得到每月需要還款的金額。每月還款金額不低于118元人民幣，即使收入為0或者應納稅所得額為0。若還款人畢業(yè)后，年收入為11.76萬元人民幣，按收入比例還款，月還款金額為274元；若年收入為23.53萬元人民幣，月還款金額為790元。

還款期限

日本學生貸款還款期限不是統(tǒng)一的期限，而是根據(jù)貸款金額大小、規(guī)定的年度須還款額確定。貸款總額除以年度須還款金額得出需要還款期限，還款期限乘以12得出一共需要償還的期（月）數(shù)。還款期限具有貸款額度小，還款時間短；貸款額度大，還款時間長的特點。多數(shù)的學生貸款一般在10～20年間還完。

救濟與免除

若是還款人難以返還貸款時，可以申請救濟。主要有三種方式，一是減額償還。不減少總還款金額，但通過降低每月還款額，延長還款期限，暫時緩解還款壓力。二是延期償還，適用時間不超過10年。三是寬限期特別規(guī)定，僅針對一些特例人群，如家里有嬰幼兒、殘疾人、需要長期護理的人，除還款人以外無人照顧，或者還款人懷孕、身體殘疾或其他不可避免的原因而限制工作。還款人無論申請哪一類救濟，都需要符合一定的家庭收入標準，同時需要每年進行申請。

當還款人符合以下三種情況時，可申請貸款免除。一是借款人本人已去世；二是借款人因精神或身體殘疾喪失勞動能力無法歸還；三是獲得第一類貸款的碩士生和博士生，在校期間取得非常優(yōu)異的成績，可以申請免除全部或者一半貸款。若是第一、二種情況下，借款人有逾期的貸款部分，則不屬于免除范圍。

逾期處理

如果超過約定的返還日期，將按照每年3%的比例，對逾期的返還月額（僅限本金），從還款日期的第二天起，根據(jù)逾期天數(shù)征收滯納金。

在逾期初期，JASSO以及其委托的第三方服務機構會發(fā)送通知、打電話催促還款。若是貸款人持續(xù)不履行還款義務，機構會采取法律措施進行民事訴訟，要求償還。此外，也會向有困難的人宣傳延期還款、減額還款等救濟制度，幫助回歸正常的還債流程。

借款人在開始返還6個月后，若是逾期3個月以上，相關的學生貸款逾期信息將被登記到個人信息信用機構，會對借款人使用信用卡以及申請汽車/住房貸款產(chǎn)生不利影響。

日本學生貸款模式探究

從助優(yōu)助貧向助需轉變

日本學生貸款最初建立目的是支持有能力且愿意學習但是無力負擔學費的學生，既對學生的成績有要求，也對學生所在家庭的收入有限制。現(xiàn)階段，學生貸款在規(guī)定上放寬了申請條件中的家庭收入的門檻，也放松了對成績的要求，從助優(yōu)助貧向助需轉型。

學生貸款申請條件中的家庭收入門檻不再局限于經(jīng)濟非常貧困的家庭，中等收入家庭也可申請。根據(jù)厚生勞動省2021年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日本家庭平均收入為33.19萬元人民幣（564.3萬日元），中位數(shù)為25.88萬元人民幣（440萬日元），家庭收入位于平均收入以下的家庭占比為61.5%（見圖2）。對比貸款申請條件中的收入門檻（表1中三口之家的工資收入限額，第一類為42.12萬元人民幣（716萬日元），第二類為65.47萬元人民幣（1113萬日元），可見，近90%的家庭可以申請第二類學生貸款，近70%的家庭可以申請第一類貸款，60%多的家庭可以申請混合貸款。

放寬了成績要求，當成績不達標時，符合一定條件也可申請貸款。第一類貸款要求成績需要在前1/3，第二類貸款要求成績高于平均水平。當成績不達標時，也可以申請貸款，但是申請者需要滿足標準學分要求以及提供學習計劃書，或者具備在特定領域有特別好的素質(zhì)和能力，提交材料后，通過核實認定審批后才可繼續(xù)申請貸款。

在規(guī)定上，成績不再是判定學生貸款的硬性標準，但當成績不達標時，申請的手續(xù)并不簡潔，需要提供充足的材料證明其足夠的學習意愿，例如學習計劃書，需要多名與申請者本人無關的教職員工確認其客觀性。在實踐中，學生貸款還是以成績作為主要的篩選標準。

嚴苛的擔保模式提高了貸款回收率

日本學生貸款的擔保模式，在國際較為常見的父母擔保模式的基礎上做出了一些改變，同時也是目前國際上少見的可以選擇機構擔保模式的學生貸款。

在父母擔保的基礎上，增加了第二擔保人。在個人擔保模式下，需要兩方擔保人，除了父母作為共同擔保人外，還需要有分開居住的四級親屬（如叔伯、嬸姨或兄弟姐妹等）作為擔保人。兩方擔保相較于部分國家學生貸款要求一方擔保，有更高概率獲得貸款回收。

采用機構擔保模式，保障貸款回收。機構擔保模式是在借款人無法償債的情況下，擔保機構會代替借款人將債務償清。機構擔保模式已經(jīng)成為半數(shù)以上貸款申請者的選擇，2021年新申請的學生貸款中有216，447貸款人選擇了機構擔保的模式，占比約53.8%。機構擔保可以幫助借款人免于尋找親屬擔保，但擔保費也增加了借款人的貸款成本。

從圖3貸款回收率統(tǒng)計可見，自2004年實行機構擔保后，貸款回收率止跌轉升，并持續(xù)呈現(xiàn)上升趨勢。僅從日本學生支援機構的數(shù)據(jù)看，貸款回收確實數(shù)據(jù)亮眼，但實際上貸款逾期發(fā)生了轉移，從日本學生支援機構轉向了擔保機構日本國際教育援助協(xié)會。

按收入比例還款仍有改進之處

按收入為導向還款模式的設計目的是減輕學生的還款壓力和負擔，尤其是針對畢業(yè)后收入較低的學生。這主要通過設置還款門檻和還款比例，限定學生承擔的責任，實際減輕還款人的壓力。日本在2017年開始采用按收入比還款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確實降低了低收入人群每月還款金額，但是在機制設計上，部分偏離了該模式的設計初衷，仍有改進之處。

日本的按收入比例還款模式不同于國際上主流的英澳模式（見表2），日本模式?jīng)]有設置收入還款門檻，在收入為0的情況下也需要償還每月最低還款額118元人民幣（2000日元），所有還款人都需要還款。在英澳模式下，均有設置還款門檻，且門檻設置都要高于本國的最低收入，部分低收入的畢業(yè)生不用還款。

關于還款金額，日本模式是根據(jù)上一年的應納稅所得額來確定下一年每月還款金額。除了無法像英澳模式直接通過雇主扣除還款金額外，對于還款人而言，還存在獲得收入與實際還款時間不匹配問題。時間不匹配是指還款人獲得收入的時間與還款的時間中間存在時間差。這個時間差對于收入不穩(wěn)定人群，則容易發(fā)生貸款逾期或者違約。例如還款人上一年應納稅所得額較高，那么下一年每月還款金額會高，而到了下一年還款人的收入若是出現(xiàn)了下滑，顯著低于上一年，則很可能會出現(xiàn)當月收入無法償還當月還款額的情況。此外，選擇按收入比例還款模式要求必須是機構擔保，借款人需要承擔額外的貸款成本。

在日本模式中，除了根據(jù)收入的比例確定還款金額，其他設計在一定程度上偏離了按收入比例還款模式的設計初衷，并沒有完全緩解低收入學生的還款壓力。日本出現(xiàn)如此情況，可能是源于勞動力市場的獨特性。日本相當一部分的女性大學畢業(yè)生在畢業(yè)后會回歸家庭，收入會出現(xiàn)大幅下降或降至為零。如果設置收入還款門檻，可能導致相當一部分人將無須還款。

貸款需求下降，貸款資金實現(xiàn)自循環(huán)

隨著助學金政策的實施與革新，在幫助學生順利完成學業(yè)方面的作用日益凸顯，顯著減輕了部分學生對學生貸款的依賴。這使得日本從之前主要依賴學生貸款支持高等教育的發(fā)展轉向由學費減免、助學金、學生貸款等共同支持高等教育發(fā)展。同時伴隨學費相對增長穩(wěn)定以及出生人口下降，未來學生貸款規(guī)模將繼續(xù)呈下降趨勢，日本學生貸款規(guī)模已達頂峰，學生貸款資金基本實現(xiàn)了自循環(huán)，尤其是第二類學生貸款。

高等教育學習支持政策實施，降低貸款需求。高等教育學習支持政策主要是指為低收入家庭的學生提供學費減免以及助學金。2017年日本開始發(fā)放助學金，2020年實行新政，2024年調(diào)整了年度家庭收入門檻，從22.35萬元人民幣擴大到35.29萬元人民幣，面向的人群從經(jīng)濟困難家庭擴大至中等收入家庭。從圖4可見，2020年開始助學金明顯發(fā)放額變多，貸款規(guī)模也有所下降。

學費漲幅有限，出生人口下降，降低貸款需求。從近10年來看，日本大學的學費漲幅不大。中央院校自2005年確定金額后，至今沒有變化。地方院校學費2021年相較于2012年下降了0.84%。私立院校學費2021年相較于2012年上漲了4.43%。學費的有限漲幅，使得學生對于學生貸款的需求維持在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水平。但日本出生人口逐年下降，未來進入高等教育機構的學生隨之減少，學生貸款規(guī)模會出現(xiàn)縮減。根據(jù)自1961年至2021年日本人口出生統(tǒng)計，出生人口呈現(xiàn)明顯的下降趨勢。在1973年，日本出生人口達到高值為209萬人，到2021年，日本新出生人口下降至81萬人。

學生貸款資金基本實現(xiàn)自循環(huán)。目前，第二類貸款資金基本可實現(xiàn)自循環(huán)，貸款回收額全額覆蓋貸款發(fā)放額。根據(jù)學生貸款的回收額以及發(fā)放額統(tǒng)計，2020年第二類貸款的回收額已經(jīng)高于發(fā)放額，貸款回收額376.18億元人民幣，發(fā)放額358.53億元人民幣；2021年貸款回收額349.29億元人民幣，也高于當年發(fā)放額346.06億元人民幣。日本學生貸款規(guī)模已達到頂峰，隨著未來學生貸款規(guī)模的下降，學生貸款資金有可能實現(xiàn)全面自循環(huán)。

（張偉強為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副研究員，戴璐為清華大學金融科技研究院陽光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創(chuàng)新研究中心研究專員。責任編輯/王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