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扎風箏，借力上青天

風箏是有生命力的，只有把制作風箏的技藝傳承下去，才能讓更多人感受到放風箏的樂趣。

“如皋風箏可分為造型風箏和板鷂風箏兩大類，其中板鷂風箏一般由六角形風箏、八角形風箏為基本形狀，可組成七連星、九連星、十九連星。大型板鷂風箏上裝有幾百個哨口，能有節奏交替發出銅質的聲響，如遇勁風，可隨風傳出十幾里路。”江蘇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單鋒正在非遺課堂上給孩子們講解風箏知識，孩子們露出神往的表情，想親眼看看大型板鷂風箏是如何放飛的。

在菜花田放對蝶風箏

單鋒和風箏的緣分可以追溯到20世紀80年代。那時，在如皋藝術團工作的她正在和郭承凱談戀愛。郭承凱的父親郭聞禾是如皋郭氏風箏的創始人，他扎的風箏，無論是花鳥魚蟲，還是空中飛禽，扎什么像什么，家里人也都熱愛扎風箏、放風箏。“我們第一次相約去放風箏就放了一只蜈蚣風箏，蜈蚣很大，眼睛嘴巴都會轉動，看著就很嚇人。他見我不喜歡蜈蚣，第二次就帶著我去油菜花田放蝴蝶風箏。”單鋒記得那是一只對蝶風箏，兩只蝴蝶用一個竹篾削成兩頭細、中間粗的挑子，把兩只蝴蝶風箏系在兩頭用線相連，放飛時兩只風箏上下翻滾，真像兩只蝴蝶在菜花中起舞。單鋒在不知不覺中對風箏產生了向往，尤其喜愛蝴蝶風箏。

結婚后，單鋒提出想跟著公公學習制作風箏，郭聞禾很是欣喜。如皋風箏歷史悠久，始于北宋，盛于明清，以絹、布、棉紙、竹篾、絲線等為原料，包含出樣扎制、裱糊、彩繪、試飛等多道工序。郭氏風箏是如皋風箏的主要代表之一，承擔著重要的文化交流作用。經過郭聞禾改良發展的郭氏風箏制作主要有扎、糊、繪、放四大步驟。單鋒嚴格按照公公的要求，一點點扎起骨架、覆蓋蒙面、綁扎提線……在實踐中摸索其中的門道。“拿扎骨架來說，不僅講究對稱，而且左右兩個翅膀的彈性必須一致，這樣才能使風箏在強風中保持平衡不變形。”

在單鋒看來，制作風箏最難的是造型，比如仙鶴風箏、知了風箏、老鷹風箏，大家第一眼就看像不像。還有就是風箏的彩繪，它是一門綜合技法的體現，是風箏制作過程中起美化作用的重要步驟。要做到這一步，既要有一定的歷史知識儲備，了解一些題材的寓意，懂傳統畫、工筆畫、彩繪，還要有色彩感知能力。“風箏是動與靜相結合，當風箏飛得不高時，觀眾看得非常清晰，但隨著風箏越飛越高，就非常模糊了。因此要選擇大色塊，比如紅心黑角、紅心綠角的雙色風箏，由兩種主色調構成，選擇性加入其他輔助色彩，僅做微量點綴修飾之用，兩個主色調則對比強烈，不至于高空飛行后因色塊雜亂而看上去模糊不清。

成立風箏工藝社

后來，單鋒轉入當地一家服裝廠工作。工作之余，她和丈夫、公公組隊加入南通風箏代表隊，經常去北京、天津、濰坊、上海、香港等地參加風箏交流活動。1992年，單鋒制作的風箏獲得第一屆國際風箏會最佳技巧獎。次年，她又在第四屆全國風箏比賽中獲軟翅串類中型第一名、小型第二名。風箏比賽要現場制作，除了看制作工藝，還要看飛起來怎么樣。放風箏時要調整線，把線扣在風箏受力點上，迎風放飛。中小型風箏由兩個人放飛，大型板鳶和龍風箏則需要十幾個人放飛。

1994年，單鋒下崗。在家人支持下，她籌集了10萬元啟動資金，購買了劈篾機、砂輪機等設備和原材料，成立了南通郭氏風箏工藝社。

生產前，單鋒還專門去北京、天津、濰坊等地考察學習，了解風箏市場行情，借鑒各派風箏的制作，收集了兩百多個不同風格、不同造型的風箏圖片；赴江蘇省工藝品進出口公司詳細了解美國、日本等外商對風箏的需求信息。1995年年底，工藝社生產的第一批五百只風箏被搶購一空。她的風箏以“結構輕盈、制作精美、色彩明快、應物象形”等優點贏得了大家的喜愛。郭聞禾勉勵她說：“蝶因戀花而蹁躚，蹁躚于花間的蝴蝶才成景致。無論何時，你都得像戀花的蝴蝶一樣戀著風箏藝術。”

如皋舉辦再就業大會，單鋒在臺上分享經驗，一時間很多下崗工人找到單鋒，要跟著她學習制作風箏。單鋒耐心地教授大家制作技巧，為了方便大家制作，還畫圖紙，標注好尺寸，讓大家照著做。最后，所有的風箏再由她進行調整，保證出品的質量。當外貿訂單下來時，一個月要生產兩千只風箏。郭氏風箏是純手工制作，講究慢工出細活，一點都不能馬虎。“比如生產風箏的竹子買回來要陰干，或者用文火烤干，削平有竹節的地方，打磨光滑。然后根據扎風箏的需要，劈出十幾種大小、粗細不同的竹篾，光這個環節就要花費大量時間。”為了趕工，單鋒常常熬夜，幾乎每個手指頭里都有竹刺。

傳承郭氏風箏

2003年，單鋒到法國參加“中法文化年”交流活動。次年，她再次到法國瓦納、貝桑松參加風箏巡回展。為此，她和郭承凱準備了三十多箱風箏。當地的風箏經銷商納賽爾看到單鋒制作的風箏，驚呼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風箏。活動期間，單鋒負責售賣，郭承凱就在會場的空地上放風箏。很多孩子看到天上的風箏，拉著父母前來購買，接過風箏后不肯放手。活動尾聲，納賽爾再次找到單鋒，看到銷售過半的風箏，一口氣買下剩余的所有風箏。2019年南通國際風箏節，單鋒再次見到了前來中國參加風箏節的納賽爾。納賽爾激動地拿出手機向單鋒展示十幾年前的風箏照片，拉著她合影留念。

隨著城市的建設，適合放風箏的空地逐漸減少。為此，單鋒和郭承凱改良出造型的哨口風箏，既好放，又好看。單鋒的兒子學過畫畫和攝影，如今，家里的很多風箏造型都出自他的設計。

近年來，單鋒從生產轉向零售、傳承。除了制作風箏，單鋒和丈夫郭承凱也制作花燈，每年春節期間，積極參加如皋市舉辦的非遺花燈民俗展會。

四年前，單鋒被江蘇省文旅廳認定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為了擔負起非遺傳承的職責，她經常為中小學生、返鄉大學生和社區居民開設非遺課堂，不僅詳細地介紹風箏的歷史、制作工藝和放飛技巧等方面的知識，還會提前準備一些半成品風箏，讓大家體驗親自動手的樂趣。“我覺得風箏是特別有生命力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項技藝傳承下去，讓更多人感受在田野、廣場迎風放飛風箏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