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生活在一個盒子里。這是一個可以說它很大,也可以說它很小的盒子。
這個盒子很大,大到可以裝下我的整個身體,我所學過的知識、遇到過的趣事、聽過的樂曲、擁有過的感受……這個盒子也很小,小到可能沒人注意到人群中還有這樣一個我。
我每次都透過盒子上唯一的小孔來觀察周圍的人,看自己身在何處,并悄悄挪到能讓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因為裝著我的盒子太小,偶爾會有人注意到小小的我,但大部分時候,別人不會注意到我說的話、我做的事、我的想法。沒關系,我待在盒子里很安心就夠了。
他也在一個盒子里,因為我們很像,所以他聽到了我微弱的聲音,并且靜靜地聽著我說的話,感受著我的感受。他覺得我們說不定能成為朋友,然后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身邊。
她在一個縫隙很大的盒子里,能看到更多外面的風景,聽到更多的聲音。風將我的聲音帶到了她耳邊,她聆聽了我的想法,覺得我還不錯,循著聲音找到了我,然后湊到我身邊。她太熱情,在還沒靠近我的時候就被我發現了,但她沒有惡意,于是我默許了她的靠近。
我們在三個各有特色的盒子里。我的盒子是白色的,放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淹沒,包括我微弱的聲音、片面的思考以及不重要的想法;他的盒子是灰色的,不會被忽視,但也不受重視,就像地球上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她的盒子是紅色的,太過熱烈,誰都會注意到她,但同時,她也時常被攻擊,因為太過耀眼,或許灼傷了某些人的眼球。
我們都住在有棱角的盒子里。我的白盒子棱角不太分明,或許在黑色地帶里,它才會因過于突出而變得刺眼。他的灰盒子棱角也過于柔和,而讓人不以為意,不過依然有人會忌憚,但絕不會讓人害怕。她的紅盒子有棱有角,卻會因為太過耀眼而被羨慕、嫉妒,甚至憎恨,但那清晰的棱角會讓人畏懼。
我不會忽視他的盒子,因為柔和的灰色不會讓我感到危險,也因為那柔和的棱角會讓我有安全感。我也不會忽視她的盒子,因為艷麗的紅色讓我心生向往,也因為那令人生畏的棱角會讓我心疼她。
我很在意周圍環境的變化。我會在意熄燈之后的教室,那里會不會還有被黑暗困住的盒子;我會在意人多的場所,太多的盒子、無序的顏色,讓我害怕自己盒子的棱角會被漸漸磨平;我會在意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會害怕自己被看到。
說來也矛盾,我雖然在意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但我也很享受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就在自己的盒子里給自己講趣事。沒有人會被我打擾,我就在自己的盒子里給自己編故事;沒有人會傷害我,我就在自己的盒子里給自己一個擁抱。
我就在我自己的盒子里,觀察周圍盒子的顏色,它們可以是黑色的,也可以是綠色的;我就在我自己的盒子里,感受自己的感受。
我就在我自己的盒子里,就在我自己的盒子里……
(本刊原創稿件,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