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嶺看秋

初秋時節，去位于皖東北的篁嶺，是個看秋的好去處。

因為，那里有紅彤的辣椒、黃燦的柿子、銀白的薯干、初綻的菊花……還有藍天白云下，盡收眼底的篁嶺秋意。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我，對秋的記憶是深刻的。那是一個收獲的季節，秋風漸緊，山野由綠變黃，稻子熟了，果子紅了……告別暑熱后，人的心境也暢快多了。如今在篁嶺，我又感悟到，秋的好處不僅僅是收獲的季節，更是可以用來曬的。

■初識篁嶺

篁嶺，望文生義，應該是長滿竹子的山嶺。的確，篁嶺這座小山上盛產各種竹子，諸如毛竹、水竹、苦竹、斑竹、觀音竹，據說還有一種竹子的竿身是方形的，當地人稱為“方竹”。帶竹字頭的篁字，說明篁嶺原先就是以竹子出名的。

一腳踏在篁嶺古道的鵝卵石上，驕陽曬得厲害。初秋的篁嶺雖然沒有了層層梯田盡染黃的油菜花，但脫去了盛裝的梯田，鱗次櫛比，骨架盡顯。

篁嶺屬于典型山居村落，民居圍繞水口呈扇形梯狀錯落排布，這座有500多年歷史的山間村莊，由于地無三尺平，屋頂架曬成了主要晾曬農作物的主要場地。篁嶺人家為順應自然地形，家家戶戶在頂層皆拓開搭起曬架。同時，曬架與屋頂的高低對比，加上篁嶺全村房屋錯落排布在落差近百米的山坡上，使篁嶺晾曬更具立體感，充滿了詩情畫意。

■曬秋意境

在篁嶺，每年都會舉行曬秋節，歡慶豐收。我去篁嶺乃秋分之后，豐收時節，瓜果熟透，田地里的五彩斑斕隱去，而另一道風景爬上了曬架，繪就了獨特的曬秋景觀。在篁嶺，曬秋人家房前屋后支起的一塊塊曬匾，勾勒出了一幅極具農民畫色彩的豐收圖景。

篁嶺曬秋，鋪陳開來的紅黃色調，映了黑白民居，藍天祥云，遠山近牖，給人以極強的視覺沖擊；篁嶺曬秋，也美在新與舊的對比，新的是農婦們剛切好的辣椒，剛摘下的貢菊，還有剛晾上屋檐的玉米串稻穗串，舊的是民居的古樸與斑駁，滄桑與鮮艷對比，又呈現一種別樣之美；篁嶺曬秋，更美在幾何圖案的和諧搭配，家家伸出窗外的長曬竿是一條條直線，盛滿農副產品的篾匾又是一個個圓形，古徽州民居方方正正棱角分明，舉目遠眺則是彎曲蜿蜒的層層梯田，線與圈，曲與直，方正與圓融，彼此交匯相互包容，自然而且協調，一經紅紅黃黃或藍或橙或白或黑的大塊色彩的填充，巧妙地繪就了濃墨重彩的曬秋農俗景觀。倘若細瞅，這畫里又是活的，畫上有農人在那里翻曬，有麻雀在那里啄食，若將根根曬竿比作五線譜，一張張篾匾就是秋日里夸張的音符了。

在篁嶺，所有能用來曬秋的屋檐，每天清晨，便會有專人擺放出盛滿農產品的竹匾。秋風掠過，竟能送來晾曬物的陣陣馨香，那是勞動的果實，是豐收的味道。

■食在篁嶺

在篁嶺，不能不說民以食為天的天街。如果說篁嶺是藏在山間的畫，天街則是軸。篁嶺天街三百多米長，橫貫東西，九條巷道由天街分支，延展至村莊的各個角落。篁嶺天街是大山深處的人間煙火。街兩邊店鋪林立，茶坊、酒肆、書場、硯莊、篾鋪……還有婺源的木雕，在現場雕刻、修復，有民間藝人制作竹編用品，工藝畫傘，現場作畫……此情此景，仿佛是從前農耕時代的再現。在天街，還可以品嘗婺源小吃，品嘗“天街農家宴”，吃喝住行玩，篁嶺有一個自我的世界。

現今篁嶺的美好，是歷史發展和社會進步使然。想當年，篁嶺人被鎖在大山深處，守著幾塊薄地，含辛茹苦，很多人終老窮鄉僻壤，不得出山半步。于是，讀書求仕，成為篁嶺人的惟一追求。如篁嶺的曹氏家族，培德堂、慎德堂都是崇學崇文崇德的寫照。

躑躅在篁嶺，我想這里不僅僅有春天讓人放飛心境的油菜花勝景，有色彩紛呈沉甸厚實的曬秋畫卷，還是一幅有徽味的活的鄉村人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