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篇/徐博文

閱讀訓練一

湯敦甫不欺賣菜翁

湯敦甫①在京師，乘車過宣武門大街。有賣菜翁弛②擔坐御者誤觸之菜傾于地。翁捽③其御者，詈④且毆，索償菜值。公啟簾問曰：“值幾何？我償汝。”翁言錢一貫，公揣囊中已空，命同來家中取錢。翁不肯，曰：“償則此地償耳。”公為之窘⑤。適南城兵馬司指揮至，起居⑥已，曰：“此小人，由某攜回重懲可也。”翁始惶恐，叩首乞哀。公謂指揮曰：“無用，假⑦貫錢足矣。”指揮如數與之，翁叩謝去。公仍停轡⑧，與指揮言良久，意⑨翁行已遠，乃別指揮，叱馭去。

——《新世說·卷三》

注釋

①湯敦甫：湯金釗，歷任御史和尚書等官職。②弛：放下。③捽：方言，揪，抓。④詈：罵。⑤窘：難住。⑥起居：問安。⑦假：借用。⑧轡：駕馭牲口的嚼子和韁繩。⑨意：料想、猜想。

譯文

湯敦甫在京師的時候，有一天坐車經過宣武門大街，有個賣菜的老翁放下擔子坐在路旁，趕車人不小心碰上了，把菜都打翻在地上。老翁抓住趕車人不放，又罵又打，叫他賠菜錢。湯敦甫掀開簾子問：“這些菜值多少錢？我賠你。”老翁說一貫錢，湯敦甫摸了摸錢袋子是空的，就叫他一塊兒到家里拿錢。老翁不肯，說：“要賠就在這兒賠。”湯敦甫很是尷尬。正好南城兵馬司指揮到了，相互行完了禮，就說：“這個小人，我抓回去重重治罪就行了。”老翁開始害怕起來，磕著頭哀聲乞求。湯敦甫對指揮說：“不用，借我一貫錢就行了。”指揮把錢給了他。老翁磕頭道謝就走了。湯敦甫停著車與指揮講了好一會話，料想老翁已經走遠，這才告別指揮，叫車子離開。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有賣菜翁弛擔坐（" " " ）

索償菜值（" " " ）

假貫錢足矣（" " " ）

意翁行已遠（" " " ）

（2）請用“/”為文中畫線的語句斷句。

有 賣 菜 翁 弛 擔 坐 御 者 誤 觸 之 菜 傾 于 地。

（3）結合文章內容，請對湯敦甫作出簡要評價。

【參考答案】（1）放下；賠償；借；料想（2）有賣菜翁弛擔坐/御者誤觸之/菜傾于地（3）湯敦甫借錢賠償賣菜翁，表現了他為官愛民、為人厚道、寬容仁愛的品質。

閱讀訓練二

農夫毆宦

嘗①有農夫以驢負②柴至城賣，遇宦者③稱“宮市”④取之，才⑤與絹數尺，又就索“門戶”⑥，仍邀⑦以驢送至內。農夫涕泣，以所得絹付之，不肯受，曰：“須汝驢送柴至內。”農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后食。今以柴與汝，不取直⑧而歸，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毆宦者。

——《順宗實錄·宮市》

注釋

①嘗：曾經。②負：背，馱。③宦者：太監。④宮市：中唐以后，皇帝直接掠奪百姓財物，只給少量錢財或直接掠奪的最無賴、最殘酷的方法。⑤才：僅僅，只。⑥門戶：指門戶稅。⑦邀：強要。⑧直：通“值”，價值，這里指“錢”。

譯文

曾經有個農民用驢馱了木柴到城里去賣，遇到稱“宮市”的太監拿走了木柴，只給農民幾尺絹，又向他索取門戶稅，還強要用驢送到宮內。農民哭泣起來，把獲得的絹給了太監，太監不肯接受，說：“必須用你的驢把柴送進去。”農民說：“我有父母、妻子、兒女，都在等著賣柴得錢后有飯吃。現在把木柴給你，不拿報酬就回去，你還不愿意，我只有去死罷了！”于是毆打太監。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嘗有農夫以驢負柴至城賣（" " ）

才與絹數尺（" " ）

仍邀以驢送至內（" " "）

不取直而歸（" " ）

（2）文中賣柴農夫的遭遇揭露了怎樣的社會現實？

【參考答案】（1）曾經；僅僅；強要；通“值”，錢（2）宮市對人民的欺詐和壓迫。

【妙筆點評】

據宋人邵伯溫《聞見前錄》記載：賈黯考中狀元回故鄉，曾拜見范仲淹，請教為官之道。范仲淹寫下“不欺”二字相贈，并語重心長地告誡：“君不憂不顯，惟‘不欺’二字可終生行之。”賈黯“遂終身佩服踐行”，最終成為一位敢于直諫的良吏。可以說“不欺”宛如一面鏡子，正面照出湯敦甫俯首如牛的涵養和雅量，反面映出太監飛揚跋扈、欺壓百姓的嘴臉。

湯敦甫一生剛直不阿，嚴格執法，不徇私情，處事公允，深為大清三朝皇帝器重。他奉命到多地重審一些大案、要案，堅持秉公執法，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過一個惡人，讓一些蒙冤之人得以無罪釋放，被百姓譽為“湯青天”。他為人心胸寬廣，對百姓極為寬容，即便是遇到難纏的“刁民”，也表現出過人的雅量，絕不以官欺民。賣菜翁遇到他是幸運的，若遇到睚眥必報的官員，別說獲得賠償，說不定性命休矣！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借宮市而大肆魚肉百姓的太監，最終擊穿了百姓的敬畏底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被賣柴農夫揪住并報以老拳。

古人早就明白“不欺”有多重要。唐代賈島有詩《不欺》云：“上不欺星辰，下不欺鬼神。”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更將“不欺”提到了治國之道的高度：“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鄰，善為國者不欺其民，善為家者不欺其親。”可見，“不欺”不僅是古代諸多文人士大夫秉持的道德操守，也是古今從政者應當謹記的為政箴言。

如此說來，怎樣才能做好“不欺”呢？

“不欺”當以忠誠為本。史載，明成祖朱棣特別信任大臣楊士奇，因為朱棣對地方官員給重臣送禮之風甚為不滿，而楊士奇卻能出淤泥而不染，清廉自律。面對皇上的嘉許，楊士奇坦言自己只是因病缺席活動而幸免，言語中誠實的品質讓朱棣大為折服。無獨有偶，宋仁宗時，諫官曾多次進言說陳執中不學無術，“非宰相器”，而仁宗卻認為“執中不欺朕耳”。可見，忠誠敦厚是人之根基。人有一誠，往往勝過乖巧機變。

“不欺”當以誠信立身。《資治通鑒》記載，戰國時期的魏文侯與群臣開懷暢飲，天上卻下起雨來，但他沒忘記跟虞人約好打獵，于是冒雨赴約。俗話說，人無信不立。從政者更要取信于民，誠信為民。

“不欺”當以自省立德。清代名臣曾國藩三十歲之前也是“自負本領甚大，每見人家不是”。后來他逐漸認識到了自身的不足，開始反省修身。為此他立下“三戒”，并將自己的缺點寫在日記和家書中，公之于親朋，接受批評和監督，自己常常“為之悚然汗出”。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將這種反省自勉的習慣堅持了一生。

一個人最高級的活法就是“不欺”。《格言聯璧》中講“內不欺己，外不欺人”，對自己真誠也對別人真誠，正視內心，明確方向，一生光明，一世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