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覺的小孩只能獨自釣月亮

“老師，你好慘，你晚上不睡覺就要被罰站。”她說話時語氣里都是同情。

我寫過一篇文章，叫《在月亮下罰站》，記述了自己小時候晚上不肯乖乖睡覺，母親會讓我去月亮下罰站的往事。隨著年歲漸長，我對于小時候的記憶愈發模糊。如果不是她主動與我說起，我怕是壓根就想不起來自己曾寫過這樣一篇文章。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瓜，說：“晚上如果不睡覺的話，你想做什么呢？”

她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掰著手指，把晚上可以做的事情一件件數給我聽，說到最后，已經是滿臉笑意：“我們還可以去釣月亮。”

釣月亮？這可真是前所未聞的事情！我有些驚訝，忍不住問：“怎么釣呢？”

她理所當然地說：“就像釣魚那么釣呀。”見我還是一副不懂的模樣，她又說：“老師，你閉上眼睛，現在開始想象夜空是一片汪洋大海，深呼吸，讓我們用心去感受海洋的每一絲氣息……”

這不就是我最初教孩子寫小詩時鍛煉想象力的方法嗎？區別是，我當時帶他們去了花園里，讓他們置身在環境中去想象自己是一朵花、一棵草、一粒塵土。我憋著笑，問：“然后呢？”

她沒有回答我，反問：“老師，你看到月亮了嗎？”不等我回答，她自顧自地說道：“你看，月亮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兒……”聽著她絮絮叨叨的描述，我明白了，最近她父母加班比較多，她晚上只能獨處，內心有一點怨又有一點喜，復雜的情緒讓她無所適從。

“文字的意義就是只要你不拋棄它，它就會永遠陪伴你。”我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說，“你獨自釣起來的月亮——只屬于你！”

釣月亮

周縈彤

黎明與黑夜交替

大把時間在這里泛濫成災

安徒生姍姍來遲

扒著窗沿

重復和昨天一樣的童話

美好是不是已經失去了蹤影

風吹滅了漫天的星火

我像枝頭倔強的葉，不肯睡

那就在黑色里垂釣那一彎明亮吧

那就在黑色的風中做一只單飛的鳥雀吧

往前飛，沒有目的地

單純追尋遼闊和迢遙

旅途無盡

我將擁抱每一個黎明與黑夜的交替

感受時間的泛濫

找回失去的美好

身旁，只有被我悄悄釣走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