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清泉
一口井天生只有上下的方向,打水來的那個人,不要手握繩子就驕傲。時間是抵達的堡壘,時間也是路途的陷阱,有人帶著理想,如同飛鳥帶著翅膀,從一個方向遠離,所有追逐都是去接近一個地方,去揭開糾結的謎底。
歲月如雨。轉身回首,雨就斜下了南窗,打擾塵埃。深深淺淺的腳印,是歲月流動的船,送我們再次相見。
某一刻過去了,某一個人長大了。
時光流逝,紀念的是更久遠的日子,永續(xù)的是想你的人。
夜的謎底,需要光來揭曉。蘇醒,只有未知永遠深重。
像天上的雨水落入井口,那么長久的歷史,我們卻只是一知半解,雨水僅僅打在了水面。
也許吧,在塵封中,因為好奇一個謎底,如同口渴的人好奇大地一眼清泉,挖掘一個深深的缺口。兩只打水的水桶恍恍惚惚,像兩只恍恍惚惚的眼睛。
一雙用來挑水,一雙用來挑風景。
宋城墻
這些磚,在宋城墻上,一塊一塊支撐著歷史的血肉。時間也像一塊塊磚頭疊加著生命的高度和厚度。登臨遠眺,有人要用一生去領悟墻上墻下的落差。
一塊磚砌在底層或高層,對于偉大而言,缺一不可。一個人的正氣,猶如一塊磚的方正。宋城墻的蜿蜒和為目的而設的臺階,都要靠這無數(shù)塊磚去閉合、去圓滿一個朝代的攻守。那斑駁的青苔像嶄新的吶喊,又像古跡的沉寂,多少豪杰氣壯山河,都鑲嵌在這雨淋風蝕的磚中?
逆坡而上,披云樓白云垂青。順坡而下,城墻內(nèi)外,高高低低的花草樹木以不同的姿態(tài)氣宇軒昂,以全部的力量生機勃勃。
我路過它們肅然起敬!
我路過它們?nèi)f分慚愧!
在宋城墻,我看見,一棵蔥蘢的綠樹上掛著一片黃葉,用力地緊抓枝頭,仿佛那才是真正的生機!
北嶺有青松
給它自由,它就長成了自由的樣子。舒展中,有足夠的調(diào)皮,鉆破石壁,在危險的地方獻出自己的活潑。
肇慶北嶺山一棵青松,把肇慶去掉,把北嶺山去掉,它是它自己,它又孤獨成自己。
風來安慰,雨來安慰。
風雨喊醒的青松揮動枝葉,如同一雙手撫摸著風、撫摸著雨。
枯掉的一枝,我想也撫摸過雷電。
此刻,青松和天空的交談,多像北嶺望江亭這對爺孫,一個小孩像一棵樹理解天空那樣,舉頭遞出一塊面包;一位老人像云端的雨低頭,擦拭著孫女額頭冒出的汗,他包扎創(chuàng)可貼的食指,已深入鋒芒。
春光
來到端州星湖,如果你看到亭亭玉立的落羽杉褪去冬日紅袍,換上綠裝,那么春天就來了!此時星湖的綠,像點亮春天的一束光!它醒目,但并不灼眼般閃耀。
近看,一棵棵落羽杉像一把把依偎著的綠傘,暖陽透過縫隙投下疏影,忽讓人感覺,落羽杉干凈利落、直爽灑脫的樹干上撐著的細葉倒是有半分嬌羞。
觀一巖而懂一城之山奇,窺一湖而知一城之水秀。生在星湖,養(yǎng)在七星巖旁的落羽杉,遠中近看各有姿色。在空中俯瞰,它如若仙人繪在星湖的點睛之筆,在山之威嚴,水之溫柔中,增添了一抹剛柔并濟的春色。
時序更迭,生命循環(huán)。綠,仿佛已經(jīng)成為落羽杉的使命,迸發(fā)出繁衍不息的青春律動!待到冬日,落羽杉換上紅袍,它依然挺直腰桿,那種飽滿的生命力,正在孕育下一個綠意盎然的春天!
孔令濱,生于1987年,魯迅文學院廣東作家研修班學員,肇慶市作家協(xié)會理事。有作品發(fā)表于《十月》《散文詩》《散文詩世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