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高度重視習近平總書記對旅游工作重要指示中提到的“旅游強國”目標。實際上,“旅游強國”的概念在原國家旅游局時期就已經被提及,世界旅游組織也曾預測中國將在2020年左右成為世界旅游強國。習近平總書記在對旅游工作的重要指示中再次提到“旅游強國”。有人專門統計了中央文件中提到的“強國”概念,大約有13個,如果加上“旅游強國”,應該是第14個。因此,這個意義非常重大。但這也可能引發一個問題:在新的背景下,我們應該如何理解旅游強國以及如何建設旅游強國。
在理解旅游強國時,我們可能需要關注不同的方面。例如,旅游強國可能意味著旅游業非常強大,無論是競爭力還是產業規模。同時,我們也需要關注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數量化滿足與品質性要求之間的矛盾,以及如何緩解這些矛盾,使旅游業變得更加強大。我們還需要關注“旺丁不旺財”的問題,不僅要能吸引大量游客,還要能提高旅游業的經濟效益。在旅游發展的進程中,我們還需要重新認識對旅行團的依賴程度。雖然大家習慣上認為我國已經是一個散客化程度較高的國家,但實際上,許多旅游目的地對旅行團的依賴程度仍然比較高。同時,我們也要關注旅游業在當前背景下已經成為人們重要生活方式的事實,而不再是一種奢侈品消費的概念。在這種背景下,我們應該正確理解旅游消費的屬性,以及在旅游要素供給中土地等要素的價格。
一、從兩個角度理解旅游強國
我們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理解旅游強國:一是旅游業本身的強盛,二是通過旅游業的發展使國家變得更加強大。這可能涉及通過旅游發展增強國家經濟、文化自信、國家認同和民族認同等方面。旅游消費在國民經濟中具有“壓艙石”的作用,但我們是否應該更關注旅游消費與國家意志和消費主義結合可能產生的新的社會經濟效益。從這些角度來認識旅游強國,可能會為我們下一步的發展提供新的思考、新的判斷,也會提出新的問題。例如,在旅游發展過程中,旅游投資變得越來越謹慎。這種謹慎可能源于過去幾年疫情對旅游領域投資熱情的打擊,以及對重資產項目投資的謹慎態度。從政府端而言,由于各地財政都面臨不小的壓力,政府的投資能力也必然受到影響。特別是很多地方對土地財政依賴比較大,房地產行業的調整間接地會顯著降低地方政府對旅游投資(尤其是旅游公共服務和公共設施領域)的能力。此外,還要關注如何提升閑置旅游資產的效能發揮的問題,以及如何將“重項目輕內容”的發展模式轉變為“重內容”的發展模式。
關于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旅游發展的新思路和新路徑,報告中提到的“七個聚焦”,至少有3個與旅游密切相關。首先,聚焦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這與當前的文旅融合、推動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有密切關系。其次,聚焦提高人民生活品質,這一點與旅游作為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指標密切相關。最后,聚焦建設美麗中國,不僅僅是生態保護,而是提出要“建立生態環境保護、自然資源保護利用和資產保值增值等責任考核監督制度”。這些對旅游經濟的影響都不容小覷。
二、高質量發展要求下旅游研究面臨的不足
在討論高質量發展的挑戰時,首先是老齡化社會對旅游高質量發展的挑戰。盡管常說要開發老年旅游市場,但實際上,老年人在旅游消費上的貢獻度還是需要再理性思考的。其次是旅游統計數據不夠完善,數據的準確性、發布的及時性、獲取的便利性等都是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考慮的問題。最后是經濟的壓力和政策的約束,新業態的規模化、社會化發展等也是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不容忽視的問題。關于文化和旅游融合的問題,則要特別關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革命文化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3種文化與旅游融合的機制、模式和路徑。特別是以往不被特別關注的社會主義先進文化與旅游融合發展的問題,值得深入研究。
高質量的產業發展需要來自學術研究的扎實基礎。關于旅游學術研究,目前存在一些困境。例如,在現實觀察和理論研究之間沒有很好地進行銜接。現實分析停留在對策上,理論分析則更多想象化、理想化,在現實觀察、對策建議之上的理論抽取、概念建構方面的不足。對于“造詞”的認識失之偏頗,“造詞”在某種意義上是概念化的過程。正是因為概念化能力的不足,才使得我們的研究更多地表現為運用國外概念和理論來分析國內旅游現象,盡管這也是一種研究模式,對學術的發展也有很好的推動,但學術貢獻和實踐指導還是會打折扣。我們可以梳理出若干個旅游研究中最受關注的旅游理論和概念,梳理一下有哪些理論或概念是國外學者首創,哪些理論或概念是國內學者首創,又有哪些是國外提出,在國內推動下成為廣受關注的理論或概念。
同時,越來越學術化表達的研究成果反而越來越遠離產業實踐。一個學術成果如果不能被更多實踐者所了解、不能更多地影響或指導實踐者的思維,對于旅游這樣一個實踐性很強的研究領域而言,這肯定不是好事。在學術圈子里轉來轉去,恐怕也很難轉出個所以然來,相信也不是學術研究的初衷。
在學科關系上,也是借別的學科分析旅游問題的較多,但是從旅游分析影響到別的學科的較少。星級服務曾經給旅游行業賺足了關注度,從酒店領域開始,到現在各行各業都在講究星級。但還幾乎沒有一個旅游概念被廣泛應用于其他學科,要想讓旅游成為一個獨立學科,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三、旅游強國視域中旅游經濟研究的可能突破
產業高質量發展有賴于學術研究的高質量開展,學術研究的高質量開展則往往要看能不能有高質量的選題。例如,如何進行旅游經濟方面的選題,如何開辟新的研究領域等。
旅游經濟研究作為實踐性很強的學科,不能是辦公室、圖書館里的研究,而要做到“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呼應時代要求、適應階段變化、穩住研究定力、立足前沿交叉是旅游經濟研究需要高度關注的。如果旅游經濟研究能夠在這4個方面深入思考,一定會有新的發現,能讓中國旅游經濟研究有更強的理論存在感和學術存在感。例如,考慮到旅游是空間移動的在地消費,如何從空間格局和演變格局等地理學的研究之外發現空間經濟學的切入視角,開辟出空間(計量)旅游經濟的研究;從非慣常環境行為與慣常環境行為的差異來關注行為旅游經濟方面研究的可能性(“窮家富路”影響的演變———移動支付下還有沒有“窮家富路”的問題? 旅游中的消費者覺得自己更富有,從而影響旅游消費行為? 旅游消費決策行為受價格影響還是受別的因素影響?基于價格的計算決策還是模糊決策和主觀偏好決策? 明明周邊有,為什么要遠處求? 為什么配套更便利的城市酒店房價賣不過遠天遠地的山溝溝里的民宿? 如此等等);從大數據的使用、過濾、治理和確權等角度關注數字旅游經濟的研究(大數據中評論的真實性問題、數據乞討對評論數據質量的影響問題;數據都是記錄合理決策的結果嗎? 如果不是的話,如何用來進行后續的準確預測? 用歷史來預測未來的可行性如何? 在這其中,“計算推薦—不拒絕—繼續推薦—消費偏好判斷”的合理性如何? 等等);從神經生物學的角度來思考,從人為什么旅行以及旅游中非計算性的比較選擇決策來關注神經旅游經濟方面的研究(在這方面,個人非常看好神經生物學科的理論和技術的介入對旅游基礎理論的底層創新,希望未來可以像神經經濟學、神經管理學和神經美食學那樣,能夠產生神經旅游學或神經旅游經濟學之類新的研究領域)。
此外,考慮到旅游要素的標的性質,從經營性要素轉向運營性要素從而凸顯金融和投資屬性后,可以關注金融旅游經濟問題;也可以從敘事經濟學、故事經濟學的視角來思考旅游經濟學研究的話題,如此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