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碳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發展

【摘 要】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這不僅是黨中央基于生態環境治理提出的目標舉措，而且為有效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指引了方向。推進企業碳信息披露是促進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建設的重要內涵。文章首先從“雙碳”目標的背景和要求出發，基于信息經濟學的理論，系統分析了企業碳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梳理了碳信息披露價值創造的演進邏輯。其次，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為引領，重點闡釋企業碳信息披露助力企業綠色發展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協同機制，即協調推進企業、政府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價值共創，實現降碳與增長的相互促進。最后，結合生態文明制度建設的內在含義，提出碳信息披露協同推進降碳、增長的優化路徑，即推動碳信息披露與行業標準體系建設、完善碳信息披露激勵機制及強化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

【關鍵詞】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 碳信息披露； 綠色發展； 高質量發展； 優化路徑

【中圖分類號】 F234.3；F273.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23-0092-06

一、引言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對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作出部署，提出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發展綠色低碳產業，健全碳市場交易制度、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制度，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人類活動的碳排放是全球氣候變暖與生態系統變化的主要原因，我國將實施綠色低碳發展融入經濟社會發展的主戰略，并將其作為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的重要抓手。這是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綠色發展的重要體現，也是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企業碳信息披露，是促進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建設的重要內涵，對推動經濟和環境發展相互促進具有重要指導意義，也為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設定了目標導向，賦予了推進碳達峰碳中和重要的時代意義。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為引領，推進高質量碳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發展相互協同，是我國積極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大國擔當，也是我國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

2020年9月22日，習近平主席在聯合國大會上向世界承諾，中國將力爭在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雙碳”目標的提出為碳信息披露制度指引提供了總體目標。當下，我國已經初步構建“1+N”的“雙碳”政策體系和全國統一的碳市場，碳交易市場蓬勃發展，央地協同的節能減排政策逐步完善。在此過程中，亟需推進企業高質量的碳信息披露，完善交易市場中的碳信息不對稱及環境信息不透明的痛點，還需建立完整系統的碳信息披露制度指引和機制。推進企業高質量碳信息披露是促進企業綠色發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為此，有必要在“雙碳”目標下，梳理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理論進展并形成系統的碳信息知識圖譜，闡釋企業碳信息披露助力企業實現綠色發展的協同機制，并提出企業碳信息披露支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優化路徑。

二、碳信息披露的理論與實踐進展

碳信息披露是指企業或組織將其溫室氣體排放情況和階段性排放目標、減排的具體執行和完成情況，以及與氣候變化相關的機遇、風險或挑戰等相關信息，通過特定的媒介向企業利益相關者進行披露的活動。碳信息披露的發展與人類對溫室氣體和氣候變化所帶來風險的意識及認知密切相關，本質上是一種企業與氣候變化和生態建設責任相關的信息公開程序。社會學認為，碳信息披露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是政府、企業和利益相關者之間博弈協調的產物[ 1 ]。高質量的碳信息披露為多邊氣候談判、氣候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提供了重要參考，為碳交易市場有效運行提供了實踐支撐，同時也為社會公眾、政府和企業在溫室氣體減排方面實現良性互動提供了基礎。

（一）企業碳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信息經濟學的基本理論，企業碳信息披露的驅動因素主要包括合法性目標、緩解委托代理問題及優勢信號傳遞等。合法性是指企業通過碳信息披露以面對監管者和社會公眾的外部監督期望。企業積極開展碳信息披露相關活動，本質上是在面臨碳監管及社會責任投資者外部壓力時的一種有效回應，以期獲得相關各方的資源支持和監管認可[ 2 ]。負責任的投資者通常會要求企業從事碳減排等相關活動，以實現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基于此，最大化預期函數的企業將其所進行或預期進行的碳減排活動進行充分披露，目的是減輕利益相關者施加的合法性壓力。伴隨外部主體對低碳環保活動的需求日益增加，外部壓力能夠通過合法性需求迫使企業從事低碳活動并進行相應的披露。

委托代理理論認為企業碳信息披露有助于約束其污染排放行為，提高企業碳活動信息透明度，并降低委托代理成本。碳信息披露有助于提高公司環境治理水平，減輕企業碳信息不對稱程度，并有助于約束管理層的自利行為和緩解第一類代理問題。內部治理因素和外部治理手段均有助于通過約束企業策略性環境活動達到提升碳治理能力的目標。在此過程中，企業碳信息披露充當重要抓手，企業披露社會公眾和外部環境所需的碳信息有助于股東更好地監督管理層行為，最終提高企業環境績效。

信號傳遞理論強調在信息不對稱的條件下，信號發送主體通過特定的行為向接收者傳遞相關信息。盡管我國資本市場蓬勃發展，但企業與市場參與者的碳信息不對稱程度仍然較高。在這種情況下，企業有動機通過碳信息披露主動向市場傳遞其環境責任履行和綠色績效提升的決心，并以此作為積極投身綠色發展戰略的信號[ 3 ]。因此，企業碳信息披露作為吸引負責任投資者的外部信號，有助于實現企業環境和經濟協同發展的戰略目標。

（二）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經濟后果闡釋

企業碳信息披露降低了企業與市場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提高了碳信息透明度，使企業獲得了良性的市場反饋。這一反饋根植于信息透明度帶來的企業信任提升之中，并由此帶來企業價值的提升。

第一，企業碳信息披露有助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現有文獻從企業生命周期[ 4 ]、社會信任[ 5 ]等角度出發，系統闡釋了碳信息披露與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的關系。一方面，碳信息披露增加了利益相關者可獲得信息的數量，而且使市場上的碳信息質量得到提升。另一方面，碳信息供給數量和質量的雙重提升，使更多的利益相關者參與企業碳信息披露的審議，進一步提升了投資者監督質量。這種市場主體信息披露的良性循環使得整個市場的信息披露效率提升，由此降低了單個市場主體的融資成本及其面臨的融資約束。

第二，企業碳信息披露所產生的良性市場反饋有助于激勵企業進一步從事環境治理活動，并以此促進企業財務績效提升。從事碳信息披露活動不僅能產生綠色治理效應，還能通過提高利益相關者認同度等渠道，產生對財務績效提升的溢出效應[ 6 ]。長期來看，碳信息披露活動向市場傳達綠色增長的積極信號[ 3 ]，提振投資者信心的同時，幫助投資者獲取超額回報。這類企業獲得良好的“綠色標簽”，使得其以較低的單位成本獲取相同金額的融資，并最終提升企業長期價值[ 7 ]。

（三）我國碳市場建設與碳信息披露現狀

我國高度重視碳市場建設，碳市場發展影響持續擴大。根據生態環境部發布的《全國碳市場發展報告（2024）》，截至2023年底，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碳排放配額累計成交量4.42億噸，累計成交額249.19億元。2023年底，綜合價格收盤價為79.42元/噸，較開市首日開盤價上漲65.46%，較第一個履約周期收盤價上漲46.48%。2024年上半年，碳排放配額月均成交量達366.82萬噸，同比上漲174.90%。

我國碳市場建設有效，數字化披露平臺的完善，進一步提升了企業主體碳信息披露的積極性。2023年2月，全國碳市場管理平臺正式上線運行，運用大數據等信息化手段，對碳排放及相關參數實現自動識別校驗，對存疑數據進行預警提示，實現了碳排放管理重點環節的數字化、智能化。這一平臺化運作實現了各系統互聯互通，提高了企業碳信息披露的質量，實現了全業務管理環節在線化、全流程數據集中化、綜合決策科學化。數字化技術的參與，壓實了企業碳減排主體責任，提高了企業生產活動低碳意識，碳信息披露的質量提升促使企業主動采取低碳技術改造等減排措施。

我國堅持政策引導的碳排放監管理念。近年來，相關重大會議和重要政策文件進一步明確了全國碳市場建設的發展要求和環境信息披露的規定，這也為企業碳信息披露質量提升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明確提出要“建成更加有效、更有活力、更具國際影響力的碳市場”。2021年12月，生態環境部頒布《企業環境信息依法披露管理辦法》，要求企業應當按照準則編制年度環境信息披露報告[ 8 ]。2024年1月，國務院頒布《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條例》，自5月1日起施行，是我國應對氣候變化領域的首部專項法規。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將“擴大全國碳市場行業覆蓋范圍”作為我國政府年度工作任務。一系列政策文件為企業碳信息披露提供了重要指引。

三、碳信息披露與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價值共創

《決定》指出，要完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企業碳信息披露是促進企業綠色發展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協同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企業以犧牲長期環境績效為代價追求短期財務利益，將使得企業和社會陷入無法實現社會總利潤增長的陷阱之中。以綠色發展為基本導向，企業碳信息披露引導社會利益相關者關注企業綠色價值實現，通過長期價值創造完成社會總財富的增加。因此，碳信息披露是重要的社會價值產生渠道，能夠擴充社會資源，實現財務績效與環境績效的價值共創[ 9 ]。

通過深入分析企業碳信息披露的主體與價值實現路徑，本文將企業、政府機構、其他社會利益相關者融入企業碳信息披露與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價值共創過程。作為碳信息披露的微觀主體，企業在披露高質量碳信息中發揮重要作用。通過碳信息披露，企業可以向投資者、政府、消費者、供應商和社區等利益相關者表明其在減少碳排放與推動綠色發展方面的決心及信心，同時向社會主體披露其綠色活動的進展和計劃。這種透明度有助于構建社會信任，促進社會合作，并吸引對環境友好型的社會投資。事實上，碳信息披露所帶來的潛在社會收益不僅體現在高質量信息披露上，而且包括為實現準確的信息披露所承擔的減少碳排放的壓力，以及提高能源效率、采用可再生能源、改進綠色產品設計、降低能耗以減少環境影響等。這些做法不僅有助于提高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吸引綠色消費者和綠色組織的關注，還有助于獲得政策優惠和稅收減免[ 10 ]。企業開展綠色產品設計、選擇綠色制造原材料及綠色產品運輸等的過程中，將充分履行高質量碳信息披露的原則，在全生命周期降低產品能源消耗和生態影響。

基于此，通過碳信息披露，企業向外界展示其對環境保護的承諾和所采取的綠色行動，增強社會公眾與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信任和認可，從而提升企業的品牌形象和市場競爭力。此外，企業碳信息披露還要求企業對自身的碳排放各環節進行全流程監測和核算，這有助于企業對自身能源消耗和碳排放情況進行提前部署與規劃，進而采取相應的措施提高資源使用效率，降低成本。企業碳信息披露過程深刻體現著降低碳信息不對稱的一般規律，在企業不同的生命周期階段呈現不同的表現形式。初創期企業往往注重碳資產如何幫助企業擴大生產力，而成熟期企業則注重利用碳資產實現經濟利益的最大化。企業碳信息披露能夠幫助企業更好地管理碳資產，通過參與碳市場交易等方式實現碳成本優化，最終實現降碳與經濟增長的協同[ 11 ]。

政府監管部門在提升企業碳信息披露主動性及維護碳市場穩定運行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為碳信息披露與經濟協同發展提供堅實的制度保障。一方面，政策指引通過提供穩定的政策預期，為企業創造潛在的市場激勵效應，極大地增強市場主體碳信息披露的信心，促進企業更好地管理和使用碳資產，從而穩定市場預期[ 12 ]。從激勵總量上來看，鼓勵性政策的頒布通過破除企業碳信息披露的利潤分配障礙，緩解企業從事綠色環境活動的資金約束，在優化企業資金配置決策的同時起到為企業提供金融服務支持的作用，也有助于金融資源的優化配置。從激勵結構上來看，積極的政策指引將企業主體的碳信息披露行為與現實市場需求場景有機整合，將金融資源投放到各需求主體，精準匹配不同市場主體差異化的資金需求，并以此作為可以因循的實踐基礎，進而促進企業積極參與一系列服務新模式諸如碳市場交易等，促進企業生產結構升級。另一方面，政策指引有力地約束市場主體行為，通過引入懲罰機制，對企業碳信息披露行為進行規范。作為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監督者，政府監管部門以政策制定服務社會實踐為基本目標，統籌推進政策目標與實踐目標相融合，為更好地實現高質量碳信息披露創造良好的制度保障，從長期視角實現降碳與增長的良性互動。降碳是目標也是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監管通過規范市場主體參與碳信息披露的行為，打通碳信息披露質量低和數量少的堵點，提高企業披露碳信息的積極性，并通過提升市場利益相關者對碳信息披露活動的認同感，引導碳信息披露助推企業綠色發展，進一步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的優勢，從而助力降碳與增長的相互促進。

其他利益相關者的認同有助于促進企業碳信息披露與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的價值共創。隨著社會公眾對降碳活動和綠色治理行為的認同感逐步提升，利益相關者逐漸意識到企業碳信息披露在激勵企業從事環境保護活動方面發揮的積極治理作用[ 13 ]。在此過程中，供應商、消費者及投資者等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碳信息披露的認同逐漸凸顯，市場對碳交易需求日益旺盛，市場要素稟賦不斷變化。企業主體主動參與降碳活動并將其披露的模式既符合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內在規律，也是適應我國碳市場發展變化的必然要求。由于環境活動可能對財務績效產生阻礙，有必要尋找企業既吸引負責任的投資者又獲得財務績效提升的機制。負責任的投資者通常基于環境效用最大化原則配置其資產組合。然而，參與環境活動的資金流動性約束的現實存在卻阻礙了其分配投資組合決策時的最優解選擇行為，資金約束顯著降低了其資產配置意愿。企業碳信息披露以潛在的供應商、消費者支持為場景依托，在敦促企業從事綠色提升活動的同時，以其廣闊的發展前景吸引負責任的投資者，實現綠色資源在降碳與增長之間的平衡，能夠有效滿足各類投資者的資金需求，不僅有助于提升金融資源的分配效率，還有助于實現資本市場對碳資產的充分配置。概言之，當下的企業碳信息披露，并非片面強調市場主體的單一參與角色，重點在于市場各主體的相互配合，實質在于發揮整體性協同作用，旨在通過頂層設計和政策引領賦能降碳與增長相互促進，從而形成富有實質性碳信息內容支撐的總體視野，實現碳信息披露與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價值共創。

四、碳信息披露協同推進降碳、增長的優化路徑

（一）推動碳信息披露與行業標準體系建設

建設規制明確、利益相容的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是貫徹國內統一、國際接軌、清晰可持續目標的必然要求，既能夠提升制度執行依規性和政府監管有效性，又能借助成體系的規則解決目前企業碳信息披露所面臨的痛點和卡點，促進社會經濟發展的綠色轉型[ 14 ]。從過去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發展實踐來看，包括企業、政府及投資者等其他利益相關者在內的多重市場主體對完善企業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的需求日益迫切，尤其完善這一標準體系背后潛藏著的碳信息披露體制機制的運作模式，得到了碳市場主體的極大關切。

企業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建設中，規范化的披露管理和市場運作機制是著力突破點。盡管資本市場已對企業信息披露提出一系列規范化的指引和要求，現有企業碳信息披露仍存在披露不完善、不準確的問題。企業碳信息披露的形式化和實質性要求的缺乏，進一步降低了碳信息披露保障體制機制的完備性。此外，“雙碳”目標背景下，盡管文件鼓勵企業碳信息披露，但市場主體的積極性仍然不高，披露的完整性仍然較低，總體而言，碳信息披露工作仍需進一步加強。完善企業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建設對理解資本市場信息披露推動價值創造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賦予了綠色價值涵義。

頂層設計方面，要堅持“雙碳”目標對企業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建設各領域的統籌布局，將“雙碳”目標對碳信息管理、維護及披露等要求同綠色產品標準設定、綠色產業結構升級等方向相統一，深入挖掘企業碳信息披露與企業清潔生產標準、綠色產品技術指引等要求之間的內在聯系，著眼于“雙碳”目標將降碳、轉型、發展多樣性等新興概念納入碳信息披露標準框架之中，拓寬碳信息披露標準體系的界定范式并提升其運行效率。

政策實施方面，強化政府監管與碳市場的相互統一理念，亟需系統的準則體系方法予以支持。要建立健全碳成本核算管理控制體系和碳會計準則，加強碳成本的計量方法應用和相關核算指引，在企業層面控制核算口徑、計量規則方面不一致導致的披露差異，提高碳成本核算的可比性和準確性，提高碳資產管理質量。例如，出臺覆蓋更廣泛范圍的碳資產統一法規等，提高碳盤查、碳審核、碳預算、碳監測等活動對高質量碳信息披露活動的支撐和保障，完善對企業環境管理信息、污染物產生與排放全周期信息及生態環境違法信息等相關信息的監管。

（二）完善碳信息披露激勵機制

與傳統行業攏聚資源具有較高的可測算性和事前收益不同，綠色降碳產業發展，特別是市場主體碳信息披露活動具有披露周期長、事前回報率低等特征。此外，從事自愿性碳信息披露的市場主體往往面臨技術泄密、同行競爭等經營風險，因此亟需合理有效的碳信息激勵機制加以引導[ 15 ]。

從碳信息披露發展進程和實踐來看：第一，要健全碳信息披露激勵與風險分擔機制。企業自有信息披露無法充分調動市場主體的投資信心，這使得提高碳信息披露的市場收益顯得尤為重要。因此，需要財政金融等相關政策協同能夠通過構建協調的企業稅收補償機制，兼顧解決市場資源配置扭曲及公平性的問題。中央與地方的碳信息披露政策協同落實不到位，進一步阻礙了企業碳信息披露的主體積極性。此外，企業利益相關者的評價體系仍需完善。股東等更多地將市場業務份額占比和短期財務績效提升作為管理層業績評價的主要考核指標，缺少對碳投資項目深層次的績效考察，這就導致具有長遠發展意義但短期內難以盈利的碳資產項目往往不在管理層的優先考慮范圍，市場參與者對碳資產項目投資的積極性大大降低。因此，對碳資產項目企業的激勵，一方面可以從稅收減免的角度給予補償，另一方面可以通過發放政府補助直接幫助企業緩解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第二，要充分利用金融資源支持，以幫助企業增強碳信息披露的信心。要通過激勵政策等引導金融資源向碳投融資項目集約的改革，依托轉移支付及各項財稅政策，為積極主動開展碳資產投資及綠色轉型的企業紓困減負，實現財政金融為碳市場發展提供直接的財力保障。例如，可支持設立各類碳資產發展基金，幫助企業適應碳交易市場化運作；中央財政在整合現有綠色節能環保專項資金的基礎上，設立與碳資產相關的國家綠色發展基金及融資風險補償基金等，從而提高企業參與降碳活動的決心。地方政府可通過放寬市場準入及為降碳企業實施特許經營模式等措施，完善企業碳信息披露收益和成本風險共擔機制，提高企業披露碳信息的主動性。

（三）強化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

新一輪產業變革沖擊的背景下，數字經濟正逐步發展成為最具有創造力和潛在增長力的新型經濟形態，以大數據與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數字技術正加速迭代創新，并滲透到企業經營活動的各個環節和多個領域，為數字技術賦能企業碳信息披露提供了可能。數字技術賦能碳資產定價與碳信息披露的進程中，提高了市場主體運用科技手段配置有限資源的效率和水平，以算力及數據要素為基礎的金融科技發展使得企業精準對接對碳信息披露具有迫切需求的客戶，進而在實踐中催生多樣化的碳信息運用新模式新業態創新變革，為碳資產項目的發展注入強大的動力。數字技術深度整合互聯網新興網絡平臺的建設和融合、人工智能前沿基礎設施等新應用場景，提高碳信息傳遞效率，使市場機構主體及個人投資者能夠通過技術化手段獲取便捷的信息披露服務[ 16 ]。

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的重要意義，是幫助企業克服碳信息披露過程中面臨的數據安全和信息泄露的風險。因此，要加強數字技術平臺相關碳信息披露技術的研發投入強度，針對存在于企業與潛在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完善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的信息共享平臺建設，在平臺內部設立碳資產相關投融資標準，并強化碳信息數據安全問題相應的應急處置機制建設，以大數據及云計算等相關數字技術為基礎，建設穩定的歷史數據監測平臺，構建風險預測機制，以實現碳信息要素的動態監控和掌握，防范碳信息數據安全問題的發生。

此外，數字技術通過促進企業間碳信息共享，幫助獲取信息的正外部性。內置于企業間信任體系的不完備及碳信息信任框架構建的不完善是阻礙碳信息在各主體間高效流動的主要因素。數字技術聚焦數據安全與治理的技術應用及開發，其幫助建設的數字信息共享平臺著力搭建企業間信息互聯互通機制。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的共享平臺所帶來的企業交流合作等途徑，有助于確保更廣泛的市場主體參與碳信息披露，以實現資本市場的碳信息價值最大化和針對技術性風險的防范突破。例如，推動數字化碳信息披露平臺設施建設，以5G、光纖為工具適度布局“碳資產+數字”的基礎設施網絡，并建立企業信息安全共享保護體系和相應獎懲機制，打造以基建為支撐的碳信息披露生態系統，以此實現碳信息助力企業價值提升。

五、結語

企業碳信息披露通過緩解企業碳信息不對稱，提高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認同感，有助于實現財務績效與環境績效的價值共創，協同推進降碳與經濟增長。現階段，我國正逐步構建“雙碳”政策體系和全國統一的碳交易市場，并出臺相應的碳信息披露政策指引以規范市場主體參與降碳活動的行為。然而，提高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積極性，降低市場碳信息不透明度，還需建立健全碳信息披露機制。穩步推進企業碳信息披露是促進企業綠色轉型、結構升級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

首先，本文基于合法性目標、委托代理理論及優勢信號傳遞理論，系統梳理了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理論和實踐進展，表明碳市場發展及碳信息披露現狀。其次，本文將企業、政府和其他利益相關者融入企業碳信息披露價值實現的全過程，闡釋了企業碳信息披露助力企業實現綠色發展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協同機制。最后，本文提出了碳信息披露協同推進降碳、增長的優化路徑：第一，推動碳信息披露與行業標準體系建設，建立完整的碳成本核算管理控制體系和碳會計準則；第二，完善碳信息披露激勵機制，健全碳信息披露激勵與風險分擔機制，充分利用金融資源支持，以幫助企業增強碳信息披露的信心；第三，強化數字技術賦能碳信息披露，幫助企業克服碳信息披露過程中面臨的數據安全和信息泄露風險，促進企業間碳信息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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