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塞的樓道

這兩天，社區黨委書記耿華正為如何破解老樓房的樓道堵塞難題而困惱著。

這是小區西北角上一棟僅有一個單元的六層老樓房，有十二套住房，現居住著十戶人家。幾天前，在市精神文明辦組織的創建全國文明衛生城市工作檢查中，這棟樓房的樓道由于堆放雜物被列為全市的重點整改項目。之后耿華雖多次派人和親自上門做工作，說明這些雜物要立即清除，否則既不利于人們的上下通行，又存在火災隱患，但有那么幾戶人家就是聽不進，固執己見，哪怕你今天強行清理掉，明天又會恢復如初，成為社區工作難以繼續下去的一大障礙。

身為大學社會管理專業畢業的新一代社區工作者，耿華深知群眾工作的復雜性、艱巨性。他經過周密的走訪了解，掌握了這棟樓房所有住戶的基本情況。其中，三樓西側的牛大爺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五年前，他那個在市一中擔任體育老師的兒子為搶救兩個溺水中學生獻出了生命，被政府授予“見義勇為”英雄稱號，牛大爺因此也成了英雄的父親。可是在如何處理英雄遺體時，牛大爺要將兒子送回老家土葬的要求遭到民政部門個別人員的粗暴拒絕，加上不久后老伴病逝、兒媳重新嫁人，牛大爺只身帶著年幼的孫子孫女艱難度日。由于退休工資低，他還要撿破爛補貼家用。這樣一個多次遭受身心打擊的老人，由此對某些政府工作人員產生了誤解和抵觸情緒，無VKcKv/J7fKkweMXosmNKpqp08+eEw+097TrM6bp7tW0=形中成為這棟老樓中敢說敢做的人物，其他住戶都看他學樣。因而，做通牛大爺的思想工作就成為樓道整改的首要任務。

怎么才能讓這位固執且心存芥蒂的老人心甘情愿地帶頭清除樓道雜物呢？晚上，耿華正對著電腦上顯示的牛大爺的信息資料苦苦思索著，突然桌上手機“嘟”的響了一下，一看是媽媽發來的信息，腦海里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

兩天以后，牛大爺家的對面新搬來一對夫婦，說是城里的兒子讓鄉下父母來城里養老而租住。男的將近花甲，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慈祥，話語不多，身體硬朗；女的則顯得年輕許多，且性格熱情直爽，快人快語。他們的到來，讓原本死水一潭的單元樓變得活躍起來。

當天晚上，夫婦倆逐一敲開每戶的門，并給每家每戶送上從鄉下帶來的紅薯干、花生等土特產作為見面禮。他們特意在牛大爺家多待了會兒，山南海北地聊了很多。一個晚上，夫婦倆拜訪了這個單元的每個住戶，也在每一個人心中留下了“新來的好鄰居”的印象。

第二天，夫婦倆又一同上街買來幾只節能燈泡，把每一層樓道的照明燈泡都換了。到了晚上，原來漆黑一團、無人敢走的單元樓道終于得見光明，把不少大人和小孩從家里吸引出來，打開了久閉的大門。

夫婦倆笑瞇瞇地看著牛大爺的孫子孫女和其他幾個小孩在一起上下樓玩耍。明亮的燈光下，幾家在樓道里面堆放的雜物一覽無余。尤其是牛大爺家門口堆放的雜物，再加上撿回來的廢舊破爛，使得過道只夠行人側身通過。小孩一跑動就會觸碰到雜物，夫婦倆隨即提醒他們：慢點，慢點，注意安全。這時候，牛大爺便有些尷尬，幾次想說什么又不好開口。

夫婦倆看在眼里，相對一笑。

突然間，只見倚在門邊的牛大爺臉上肌肉抖動，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夫婦倆急忙上前將他扶住。一問鄰居，才知道牛大爺患有“三高”。夫婦倆伙同鄰居一面將牛大爺抬到床上側臥，一面趕緊撥打120。

醫院的救護車很快趕到，在用擔架抬著牛大爺出門時卻被門口堆放的雜物擋住了。夫婦倆當機立斷，三兩下就把雜物移到自己家門口，讓出一條通道，把牛大爺及時送到了醫院。

翌日上午，當牛大爺從昏迷中醒來，看到一直守護在身邊的夫婦倆時，感動得流下了熱淚。他伸手抓住夫婦倆的手：“你們是耿華書記的爸媽吧？”見夫婦倆遲疑著不回答，便接著說下去：“你們不要瞞我了——從你們第一天來，我在你們談話中聽到大兄弟說姓耿，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耿華書記是個好人，為了給我面子，不讓我難堪，不惜請你們出面……唉，我好糊涂啊，就為賭口氣，做了對不起兒子也對不起耿華書記的事……”

三天以后，當耿華陪同市檢查組前來進行整改復查的時候，老樓房的單元樓道里不僅清除了雜物，而且打掃得干干凈凈，顯得寬敞而明亮。

作者簡介：朱德宏，江西新余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在《中國電力報》《信息日報》《金山》等報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