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教師作為推進數字教育的關鍵行動者,其數字素養水平的高低會對數字教育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該文基于勝任素質的冰山模型與洋蔥模型,將教育部《教師數字素養》行業標準的五個維度,構建成一個“由淺及深”的四層結構模型。同時,遵循“分析與綜合”的方法論原則,從“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四個領域構建數字教育系統,并依據系統理論提煉其核心特征。在此基礎上,從靜態和動態兩個層面闡釋教師數字素養與數字教育系統兩者之間的邏輯關聯。研究發現,教師數字素養通過促進教師在數字教育實踐中的參與行為,不僅能夠有效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單一領域的發展,還可以賦能數字教育系統各個領域的互促互進與協同融通。因此,為進一步激活數字教育發展的能動性因素,充分釋放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發展的積極驅動作用,可從培育對象、培育內容、培育過程和培育體系入手構建教師數字素養的培育路徑。
關鍵詞:教師數字素養;數字教育;驅動效應;培育路徑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A
* 本文系2020年度國家社科基金教育學一般課題“后疫情時代區域基礎教育信息化2.0推進中IT治理體系研究”(課題編號:BCA200089)研究成果。
當前,對數字教育的探索已成為全球共同關注的一個顯著現象。譬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經合組織、歐盟等國際組織密集發布關于數字教育的發展倡議和研究報告,美國、英國、日本、芬蘭等國家則相繼推出相關政策、標準和行動計劃。2022年年初,教育部在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明確提出“實施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10月,“推進教育數字化”寫入了黨的二十大報告。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進一步推進數字教育,為個性化學習、終身學習、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和教育現代化提供有效支撐”[1]。由此可見,大力發展數字教育,已成為我國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戰略方向和重要內容。
數字教育的全面發展客觀上要求數字技術與教育全領域、全過程、全要素有機融合,依賴于教師的廣度參與和深度參與。換句話說,作為推進數字教育的關鍵行動者,教師數字素養水平的高低直接關乎其參與數字教育實踐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是數字教育深入發展并取得實效的關鍵“軟實力”[2]。有鑒于此,本研究構建了教師數字素養結構模型與數字教育系統,并從靜態和動態兩個層面闡釋兩者之間的邏輯關聯。在此基礎上,從教師數字素養提升的角度,提出促進數字教育發展的策略。
2022年11月,教育部發布《教師數字素養》行業標準,包含數字化意識、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數字化應用、數字社會責任、專業發展等五個維度。為了展現教師數字素養的層次結構及其內在聯系,進一步把握其內涵與特征,本文基于勝任素質的冰山模型與洋蔥模型,將教育部《教師數字素養》行業標準的五個維度,構建成一個“由淺及深”的四層模型結構。
(一)理論內涵:勝任素質的核心思想及其模型
勝任素質理論(Competency Theory)是由美國心理學家戴維·麥克里蘭(David McClelland)提出的一種理論,旨在幫助組織的管理者更好地理解和管理員工的能力和表現,從而提高組織的績效和競爭力。為了實現對勝任素質概念的具體化和系統化表達,研究者構建了一種用于描述和評估個體在特定職位或任務中所需的勝任素質的框架,即勝任素質模型(Competency Model),它通常由一組核心素質或能力構成。有關勝任素質模型,最著名的有冰山模型和洋蔥模型。
冰山模型將個體的勝任素質比作一座冰山,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即冰山上方露出的部分)是可見的,而大部分隱藏在水下。具體來說,冰山上方露出的部分代表著個體在工作中直接展現出來的知識、技能和行為(稱為“表象素質”),而隱藏在水下的部分則代表著個體內在的、不易被觀察到的素質和特征(稱為“潛在素質”)。這個模型彰顯了以下幾個重要的觀點:(1)個體在工作中的表現只是勝任素質的“淺層外顯”,而實際上這些表現是由更深層次的素質和特征支撐的;(2)雖然隱藏在水下的“潛在素質”不易被觀察到,但它們對個體的績效和成功至關重要。這些“潛在素質”包括認知能力、情感智慧、價值觀念等;(3)有效的勝任素質管理需要同時關注“潛在素質”與“表象素質”。
洋蔥模型認為個體的勝任素質層層包裹,形成洋蔥形狀。具體來說,這個模型包括以下幾個層次:(1)內在核心。洋蔥的中心部分代表個體的核心素質,這些素質是個體最基本的特質和能力,通常是不易改變的,大致包括認知能力、基本價值觀念、個人動機等;(2)核心外圍。在內在核心周圍是核心外圍,代表著個體更具體的知識和技能。這些素質通常是與特定職位或領域相關的,可以通過培訓和學習來獲取和發展。(3)外圍層次。最外圍的層次代表著個體的外在表現,即個體在工作和生活中展現出來的行為和表現。這些表現可能是直接可見的,但它們通常是建立在內在核心和核心外圍的基礎之上。一般來說,洋蔥模型中的素質越向外層,越易于習得和評價;越向內層,則越難以習得和培養。
(二)模型構建:教師數字素養的層次結構
勝任素質的核心思想及其模型為我們建構教師數字素養結構模型提供了有益的指導。具體來說,參照冰山模型和洋蔥模型,以素養習得養成的難易程度為依據,將教育部《教師數字素養》五個維度構建成“基礎、應用、創新、價值”四層結構模型。其中,基礎層和應用層裸露在水面的表層部分,創新層和價值層潛藏于水下的深層部分,從而勾畫出了教師數字素養“淺層外顯”與“深層內隱”的結構關系,具體如圖1所示。

1.教師數字素養的“基礎層”
“基礎層”主要包括教師在日常教育教學活動中應了解的數字技術知識和需要掌握的數字技術技能,是教師數字素養最基本的呈現,是“數字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的堅實基礎”[3],教師通過學習即可較好地掌握。
2.教師數字素養的“應用層”
“應用層”即數字化應用素養,具體指教師應用數字技術資源開展教育教學活動的能力,主要基于數字化教學設計、數字化教學實施、數字化學業評價和數字化協同育人等應用場景,強調應用數字技術資源來解決面對的問題。該層次素養具有一定的習得難度,需要通過不斷重復的培訓和數字化教育教學的經驗積累才可適當掌握。
3.教師數字素養的“創新層”
“創新層”即專業發展素養,側重于強調教師個人在思想、知識與技能等方面不斷發展、完善和創新。具體指教師利用數字技術資源持續學習、支持教學反思與改進、不斷創新教學模式,包括數字化學習與研修素養、數字化教學研究與創新素養。該層次素養是教師個人在數字教育領域的自然而持續的想法和偏好,是區分優異教師與一般教師的關鍵因素,且很難單純通過培訓而獲得。
4.教師數字素養的“價值層”
“價值層”主要包括數字化意識、數字社會責任兩類素養,側重于強調教師個人在態度、數字品德和價值觀等方面的穩定的行為方式和風格,具體指教師對數字技術驅動教育改革與發展的認識、意愿和意志,以及教師在應用數字技術開展教育教學活動中的道德修養和行為規范的責任。該層次素養是教師數字素養最為抽象的部分,而且最難習得,但卻是促進數字教育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
科學研究離不開分析,否則就不可能深入研究對象的內部、就不能剖析研究對象的細節。同時也離不開綜合,離開了綜合就不可能認識研究對象整體,也不可能認識研究對象內部的部分、要素之間的本質的、統一的聯系[4]。遵循“分析與綜合”的方法論原則,本文從四個部分(要素)構建數字教育系統,并依據系統理論提煉其核心特征,為下文研究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發展的效應邏輯奠定基礎。
(一)數字教育系統的構建
教育數字化轉型是教育信息化發展的“特殊階段”[5]或“體制機制創新階段”[6]。但對于兩者之間的“質的區別”,學界尚未達成共識。我們秉持著這樣一種觀點,即相較于教育信息化階段,教育數字化轉型更加強調充分發揮數據要素乘數效應,賦能教育的改革與發展,最終形成數據驅動的教育新生態(即數字教育文化)。以此作為觀察問題的立足點,并結合當前世界范圍內數字教育發展的重點領域和方向以及未來的發展趨勢,我們從“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和數字教育文化”四個領域(部分或要素)架構數字教育系統,具體如圖2所示。

1.數字教育基礎設施
數字基座(含標準體系)作為支撐數字教育的新型基礎設施,它整合應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并基于信息網絡(教育專網、校園物聯網等)、智慧校園、新型教育資源和工具、新型教學空間等教育新型基礎設施,融會貫通全域數據要素,為數字教育發展提供技術基礎和平臺支持。
2.數據要素
數據要素是驅動數字教育的動力引擎。近年來,我國數字教育基礎設施規模能級大幅躍升,為更好釋放數據要素在教育中的應用潛力奠定了堅實基礎。具體來說,通過數據的定位與采集、清洗和整理、數據建模、數據分析和可視化等步驟,最終形成學校畫像、教師畫像和學生畫像,進而為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提供保障。
3.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
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是數字教育“成其所是”的“在場方式”,居于數字教育系統的核心位置,主要包括精準教學(教研)、個性化(自適應)學習、數字化綜合評價、智慧管理與服務四種應用場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認為,正是這些應用場景決定了數字教育的“質的規定性”,即“為師生以及教育行政主體提供個性化服務,創建開放的教學環境、便利舒適的生活環境和智能協同的辦公環境”[7]。
4.數字教育文化
“真正的教育文化是深深植根于某一范圍的教育系統中,能成為多數人的教育活動的自覺意識和行為指南”[8],因此形成數字教育文化是發展數字教育的目標和實踐結果。具體來說,數字教育的物質文化層是技術人造物支撐數字教育發展的具體體現,行為文化層是數字教育展開的約定俗成的方式、風格和習慣,制度文化層是人們在數字教育實踐中建立的規范自身行為和調節相互關系的準則,精神文化層則是數字教育秉承的思想、理論和哲學觀等。
(二)數字教育系統的特征分析
根據“系統理論”,每個系統“都由三種要件構成:要素、連接和功能或目標”[9]。正如前文所昭示的那樣,數字教育系統的四個領域即可視為一般系統的“要素”,它們通過數據的流動產生相互的“連接”,從而達成數據貫通教育全領域和全過程,驅動教育系統性變革與數字化轉型的“目標”。因此,數字教育系統滿足“系統理論”所規定的一般系統的“三要素”。也就有理由認為,數字教育系統也具有一般系統所具有的特征,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從系統的整體性來看,系統是一個整體,其整體性大于部分之和。在數字教育系統中,四大領域之間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具有協同作用。這種協同作用體現在數據要素的定位與采集、分析與處理、應用與評價等方面,從而導致了系統的整體屬性、性質和行為。可見,理解和分析這種協同作用對于探索數字教育系統的運行機制是至關重要的。
第二,從系統的個體性來看,系統內各個個體都具有獨特的屬性或特征。具體到數字教育系統中,四大領域是構成系統的基本元素,且每個領域都有自己的特定特征,如性質、行為、狀態等。這些特征決定了其在特定環境中所執行的任務和完成的工作,從而對數字教育系統的整體性質、行為和功能產生著重要影響。
第三,從系統的結構性來看,內部個體之間的相互關聯是按照一定的結構框架而存在的。在數字教育系統中則表現在四大領域的環結構框架,決定了四大領域“結構耦合、相互促進”的關系與連接方式,從而影響著系統的整體運行和發展。當然,在這個環結構框架內,四大領域也遵循著“功能獨立、并行發展”的邏輯。
第四,從系統的發展性來看,系統是一個隨時演變的實體。由于數字教育系統不斷地與經濟社會其他系統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的交換,同時數字教育系統內部的四個領域之間也存在著相互影響和相互制約,致使數字教育系統處于相對靜止的同時,也呈現出復雜的動態特征,即它在不同時間點可能具有不同的狀態、結構和行為。
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發展涉及靜態和動態兩個層面。前者關乎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單一領域發展的效應邏輯,后者則從動態視角揭示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各個領域聯動運作的原理與機制。
(一)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單一領域發展的“靜態素描”
從靜態層面看,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發展的效應邏輯體現在:教師四個層次的數字素養分別以不同的組合形態,賦能其在數字教育系統四個領域中的實踐參與行為,進而提升數字教育的發展水平。
1.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基礎設施”領域參與行為的影響
教師在“數字教育基礎設施”領域的參與行為主要是對各類工具、平臺與資源的使用。正如Zhang P & Sun H所說的那樣,“為支持生產力發展而設計出的信息技術,只有被接受、使用以及持續使用,它們的價值才能顯現出來”[10]。然而,這些基礎設施以“技術迭代、軟硬兼備、數據驅動、協同融合、平臺聚力、價值賦能”為典型特征,教師在使用它們開展教育教學的過程中,需要具備新的知識和技能、新的思維和方法,而且還面臨著倫理道德風險。
在基礎層,教師對數字技術的概念、原理等知識儲備越充分,對數字技術資源的選擇策略及使用方法等應用技能越好,使用教育專網、校園物聯網等信息網絡基礎設施的積極性就越高,使用智慧校園基礎設施和平臺體系基礎設施的主動性就越強、能力就越高,對以數字教育資源、學科教學軟件與工具為代表的數字資源基礎設施使用的廣度和深度就越大。
在應用層,教師應用數字技術資源開展教育教學活動的能力越強,在教學設計、教學實施、學業評價、協同育人等特定領域的數字化問題處理能力越高,就越能夠推動其使用以及持續使用各類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特別是越傾向于以“互聯網+教育”大平臺作為“數字基座”,匯聚數智云課堂、網絡學習空間、智慧學科教室、智慧校園等各類平臺體系的數據,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
在創新層,教師專業發展素養越高,其利用數字技術資源持續學習、支持反思與改進、參與或主持網絡研修、開展數字化教學研究、創新教學模式與學習方式的意識和能力越強,則必然導致他們對信息網絡基礎設施的依賴程度越高,對教學資源和教學軟件(工具)的再設計與二次開發也將直接推動數字資源基礎設施的使用。另外,為了匯聚各類數據賦能教學模式與學習方式變革,必然對平臺體系基礎設施的使用越發持有較濃厚的興趣。
在價值層,對數字技術在教育發展中價值的理解越深刻,主動學習和使用數字技術資源的意愿越強烈,不畏困難的信心和決心越大,就越能驅動教師接受、使用以及持續使用數字教育基礎設施。同時,教師的法治道德規范與數字安全保護素養越高,在使用平臺體系基礎設施獲取數據,實現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的過程中,能夠尊重個人尊嚴和自主權,自覺遵守道德準則和倫理規范,從而促進教師在使用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的過程中產生信任與安全感。
2.教師數字素養對“數據要素”領域參與行為的影響
數據要素在數字教育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著基礎資源作用和創新引擎作用。可以說,開發數據要素是數字教育的“一號工程”。教師在“數據要素”領域的參與主要通過數據定位與采集、數據清洗與整理、數據建模、數據分析和數據可視化展示等五個方面的參與實踐來體現。
從基礎層和應用層來看,教育大數據基礎理論、數據科學基礎知識以及教師對教育數據的實際操作能力和應用能力,能夠有效驅動教師三個方面的深度參與。第一,助力教師快速地定位數據源(教育內部的“數字基座”或外部的相關數據庫),或選擇適切的工具科學規范地采集數據,并對干擾數據、不完整數據做相應的清洗與整理,進而能根據相關需求建立相應的數據模型,有針對性進行主題分析。第二,根據模型中要分析或計算的指標,采用相應的分析方法進行數據分析,并借助數字工具可視化呈現數據分析結果,以提升教育的解釋力、診斷力、預測力和決策力。第三,推動教師根據數據分析結果,創新教學設計、教學實施、學業評價和協同育人。
對于創新層和價值層的教師數字素養而言,教師能夠積極主動地、有意識地利用數據破解教育教學問題或短板,并有勇氣和決心戰勝在實踐中遇到的各種困難和挑戰。也就是說,“教師能將‘拿數據說話’‘用數據解決問題’視為一種教學的方法或范式,融入自己教學工作的方方面面,并以此來推進教學發展”[11],即形成了一種特有的“思維方法”。同時,教師在采集、分析、處理、解釋與應用數據的過程中能夠遵循道德規范與法律法規,確保數據的合理與公正使用,進而提升數字教育的內在韌性與可持續發展。
3.教師數字素養對“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領域參與行為的影響
我國的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堅持“應用為王”走“集成化”道路,把諸多典型應用、資源內容等“珍珠”串成“項鏈”。因此,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成為發展數字教育的必由之路。教師在該領域的參與主要包括精準教學(教研)、個性化(自適應)學習、數字化綜合評價、智慧管理與服務四種應用場景的實踐行為。
教師基礎層的數字素養水平越高,在上述四種應用場景中,個人對相關技術知識的理解就越透徹,操作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的技能就越嫻熟,就越能夠達成高效、高質的應用效果。同時,越傾向于不斷深化和擴展自己所掌握的數字技術知識和技能,開拓新的思路和方法,使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更具創造性和實用性。
教師的數字化應用素養水平越高,就越傾向于積極應用智能閱卷系統、題庫系統、測評系統對學生知識準備、學習能力、學習風格進行分析,就越傾向于利用數字技術資源發現學生學習差異,從而為精準教學和個性化學習創造條件。同時,能夠合理選擇并運用數字工具采集多模態數據,對學生的思想品德、學業水平、興趣特長等進行綜合評估。并且能夠整合各種類型的教育大數據,做好教育的科學決策、教育設備和環境的智能管控、教育危機的預防與安全管理。
在創新層,專業發展素養高的教師,一方面會積極采用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不斷反思和改進精準教學(教研)、個性化(自適應)學習、數字化綜合評價、智慧管理與服務等新場景新模式,提升教學、評價、管理和服務等方面的智能化水平。另一方面則會圍繞“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領域的相關問題開展教學研究,有效解決該領域的數字化問題,從而提高該領域的參與深度。
在價值層,數字化意識能夠驅動教師在精準教學(教研)、個性化(自適應)學習、數字化綜合評價、智慧管理與服務等應用場景中表現出實踐、探索和創新的能動性,從而推動數據要素的價值釋放,甚至催生出基于數據要素的新應用和新服務。另外,數字社會責任素養能夠助力教師在“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中堅持底線思維和強化風險意識,能夠敏銳地預測和分析各種潛在風險,進而更加自信和從容地迎接數字應用和數字服務帶來的挑戰。
4.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文化”領域參與行為的影響
數字教育文化是關于數字教育的思想理論、制度規范、物質條件以及實施方式的集體無意識的綜合體現,是數字教育發展的終極目標和歸宿。教師在“數字教育文化”領域的實踐行為主要表現在參與數字教育文化的互動與交流、傳承與保護、創新與發展等方面。
在基礎層,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驅動教師通過微信公眾號、互聯網等媒體平臺在線學習數字教育文化的典型案例、優秀題材和鮮活作品,也可通過微信、QQ等各類網絡平臺與同行或專家在線交流,創新交往方式和交流場景。同時,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助力教師以三維影像、虛擬現實等數字化方式,對數字教育活動的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進行展示、交流、保護與傳播。
在應用層和創新層,教師的數字素養越高,越傾向于在教學設計、教學實施、學業評價與協同育人等方面開展生動的數字化轉型實踐,并通過不懈的探索創新數字化應用形式,提高數字化應用水平,最終形成數字教育展開的具體方式、方法、風格和習慣。同時,教師的數字素養越高,越傾向于以數字化的方式進行文化的交流與傳承。比如,通過短視頻、網絡直播等形式,綜合、直觀地將數字教育所承載的思想理念及其自覺的行動“外顯出去”。
在價值層,具備法治道德規范和數字安全保護意識的教師,能夠對數字教育秉承的“人文主義精神”進行解讀、宣傳與交流,并在數字教育中堅定自覺地踐行這種理念,“培養擁有正確數字道德觀的數字化創新型人才”[12]。同時,能夠在數字教育領域規避“技術逐利”思想(即關注技術的工具理性,忽視技術的價值理性)的滲入,共同營造“關注‘人的發展’”[13]的數字教育文化氛圍。
(二)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各領域聯動運作的“動態呈現”
通過前文對數字教育系統的特征分析,讓我們看到了數字教育各個領域之間“關聯、協同與演變”的邏輯圖景。有理由認為,教師數字素養的提升不僅可以通過其實踐參與行為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單一領域的發展,還可以促進系統內部各個領域之間相互依賴、相互嵌合、相互牽制,從而加快數字教育系統的整體演化與升級。具體來說,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各個領域協同演進與發展的機制下頁如圖3所示。
1.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協同發展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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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協同發展的驅動效應,主要體現為通過提升教師的數字素養,顯著提高他們對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的認知程度、需求程度和使用程度,不斷拓展和深化他們在數據要素開發、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建設等領域的實踐探索。
第一,數字素養水平高的教師,能夠更好地理解和掌握相關數字技術資源的選擇策略和使用方法,進而主動利用信息網絡、平臺體系、數字資源和智慧校園等基礎設施,賦能教育的數字化轉型與智能升級。此外,數字素養水平高的教師,傾向于發揮自身的專業發展能力,以較高的意愿和意志參與數字教育實踐,能夠積極主動地在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等領域不斷探索與創新。
第二,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等領域的有序發展,離不開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的支撐與牽引。由此同時,隨著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深入發展,將催生更多的新應用、新場景和新模式,進而對相關技術和平臺提出新理念和新要求,倒逼數字教育基礎設施進行相應的改造和升級。
2.教師數字素養驅動“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協同發展邏輯
根據前文的分析可知,具備高水平數字素養的教師,在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等單一領域的參與實踐中,通常會展現出積極的主觀能動性、較強的數字化應用能力和良好的倫理規范。此外,數據要素、智慧應用和數字教育文化三個領域彼此交互影響,每兩者之間都存在雙向的互動和決定關系。
第一,“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協同發展邏輯。教師對教育數據的實際操作能力(如采集、建模、分析與解讀等),可以為各類高效便捷的智慧應用提供豐富的數據支撐,從而引領未來教育發展的智慧之路。同時,教師通過對“數據驅動教育教學”的研究和實踐,會逐漸形成“數據量化—數據關聯—數據驅動—數據反饋”的思維方法或文化氛圍。當然,隨著“數據驅動教育教學”應用場景的日益豐富及其文化的持續創新與發展,也為教育數據的開發利用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和文化氛圍,致使采集、挖掘與分析教育數據的技術和方法不斷進步與發展。
第二,“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協同發展邏輯。教師在精準教學(教研)、個性化(自適應)學習、數字化綜合評價、智慧管理與服務等方面的智慧應用和實踐探索,能夠增強教師的主人翁意識和集體責任感,提高其傳承、創新和發展數字教育文化的參與程度,最終形成數字教育的思想、理論和價值觀,及其展開的具體方式、風格、習慣等。反過來看,教師對構建數字教育文化的廣泛與深入參與,也為他們有序開展“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的研究和實踐并不斷開辟數據要素應用的新場景,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境和文化支持。
3.教師數字素養與數字教育全面發展的內在互動邏輯
基于前文分析可知,教師數字素養作為一種“橋梁紐帶”,顯著增強了數字教育系統的整體活力,致使四個領域之間存在內在互動邏輯。其具體的規則與邏輯在于:一方面,教師數字素養的提升不僅有助于驅動其在數字教育系統各個單一領域中的實踐、探索和創新,而且能夠有效激活數字教育系統各個不同領域之間的相互協調和有機合作,使得數字教育系統在動態演化之中由一種結構和功能向另一種更高層次的結構和功能過渡,實現自我的超越和完善。另一方面,隨著教師在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智慧應用、數字教育文化等各領域的積極參與和持續探索,必將有力推進教育全領域、全過程、全要素的數字化轉型與智能升級,從而對教師數字素養的發展要求空前提高,倒逼教師更新理念、重塑角色、提升素養、增強能力,進而加速數字教育系統各領域之間的聯動運作與可持續發展,不斷提高數字教育的發展水平。
基于以上結論,為進一步激活數字教育發展的能動性因素,充分釋放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發展的積極驅動作用,可從培育對象、培育內容、培育過程和培育體系入手構建教師數字素養的培育路徑。
(一)培育對象:精準識別培育對象,采取差異化培訓策略
第一,精準識別教師主體的培育需求。鑒于教師的素養基礎有好壞之分,素養的習得養成有難易之別,同時要考慮學科學段的特征屬性,建議依據本研究構建的四層結構模型,對86S9Vy2sKRy3PD8fZArhlg==各學科、各學段、不同地區、不同發展階段的教師進行全樣本的需求調查。根據調查結果,在宏觀上識別出整體素養較低的教師主體,或教師主體哪一層次的素養亟待提升,在微觀上識別出具體學科、具體學段、具體地區、具體發展階段的教師培育需求。
第二,采取差異化的培訓策略。結合識別結果,制定個性化的培訓計劃,針對不同層次和需求的教師進行不同形式的培訓。比如,對于基礎層的素養而言,可通過定期的培訓不斷更新教師的“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對于應用層的素養而言,應結合學科學段的特征屬性,有針對性地開展“數字化應用”的分類培訓;創新層和價值層的素養無法通過單純的培訓活動加以提升,建議充分發揮教研的優勢,通過開展常態化的教研活動加以培育。
(二)培育內容:建立培訓課程體系,豐富新型應用場景
第一,以數字教育系統的四個領域為模塊,建立教師數字素養培訓課程體系。以數字教育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和數字教育文化為核心,設置相應的培訓課程及其配套資源。在此過程中,建議結合前文關于“教師數字素養與數字教育系統的邏輯關聯”的闡釋,系統思考何種層次的教師數字素養如何有效支持這四個領域的發展,進而以領域為模塊,構建教師數字素養培訓課程體系并進行課程內容的開發。
第二,不斷豐富新型數字教育應用場景。基于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可以顯著增加教師的數字體驗感,提升其數字素養水平。除了前文所述的四種典型應用場景,還應不斷開發新型數字教育應用場景,為教師數字素養的培育持續賦能。近幾年,“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界激起了深遠的反響”[14]。同時,在擴展現實、數字孿生等技術的加持下,“師生數字孿生體的構建獲得了某種程度的重要性”[15]。建議圍繞這些新技術新應用開發數字教育應用場景,提升教師使用新型工具、資源、平臺的意愿和能力。
(三)培育過程:建立培育機制,加大資金投入,激活內在動力
第一,建立健全教師數字素養培育的長效機制。建議政府和教育管理部門制定長期的數字教育發展規劃和政策支持措施,明確教師數字素養培育的重要性和長遠目標,并設立專門的教師數字素養培育中心或機構,負責組織、協調和實施教師數字素養培育活動。同時,提供全方位的資金支持和服務,包括預算撥款、項目資助、獎勵基金等,保障教師數字素養培育工作的開展。
第二,通過資金投入驅動數字教育基礎設施建設。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為數字教育發展提供技術基礎和平臺支持,也是增強教師數字素養的前提保障。鑒于數據驅動的智慧應用是數字教育系統的核心領域,建議加快部署一系列硬件設備和軟件工具來支持教育數據的收集、處理、分析和可視化。
第三,通過創新宣傳方式激活教師內在動力。在這方面可以開展的探索包括:(1)在國家、省、市等多個層面建立教師數據素養培育試點項目,鼓勵各地區結合教師數字素養的實際水平和需求,積極探索并形成富有特色的培育模式;(2)由政府或社會機構牽頭成立全國教師數字素養培育聯盟,吸引更多學校、企業、研究機構加入,定期組織全國性教師數字素養發展年會,搭建案例展示、技術產品應用、先進個人經驗分享以及發展趨勢探討的交流平臺;(3)建議教育主管部門或相關學會、研究會等社會組織舉辦教師數字素養比賽,設立獎項和榮譽,鼓勵教師展示自己的數字素養技能和創新成果,提高他們的參與度和積極性。
(四)培育體系:拓寬培訓渠道,建立評估機制
第一,突破傳統,拓寬培訓渠道。本研究認為,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發展的驅動作用,主要是通過促進教師在數字教育實踐中的參與行為而實現的,而且部分素養具有“深層內隱”的特征,因此教師數字素養培育是一項長期的復雜的系統工程。建議拓寬教師數字素養的培訓渠道,提高培訓的靈活性和有效性,促進教師數字素養水平的持續提升。除了傳統的線下培訓之外,還可以利用各類在線教育平臺,為教師提供豐富多樣的數字素養培訓資源。其次,立足“學科組”“教研組”開展數字素養培訓活動,包括工作坊、微講座、聽評課等形式。這種培訓形式更貼近教師的實際工作場景,可以量身定制培訓內容。另外,還可以建立教師數字素養學習社區,提供在線論壇、微信群等平臺,促進教師之間的交流和互助。
第二,建立數字素養培育的跟進機制,定期評估教師的學習進展和效果。立足實際,制定教師數字素養培育的評估指標,可以包括知識掌握程度、技能應用能力、教學改進情況等。在評估過程中收集教師的反饋意見和建議,了解培訓需求、培訓效果和培訓計劃的改進空間。據評估結果和教師反饋意見,制定針對性的改進措施,優化培訓內容和形式,保證培訓的持續性和有效性,從而真正全方位提升教師的數字素養。
在十四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舉行的民生主題記者會上,教育部部長懷進鵬指出,“發展數字教育不是選修課,而是必修課,它不僅有意義,而且確實有實效”。本研究通過分析教師數字素養與數字教育系統之間的內在邏輯,揭示了教師數字素養對數字教育發展的關鍵驅動作用。研究表明,教師數字素養不僅能夠有效驅動數字教育系統單一領域的發展,還可以賦能數字教育系統各個領域的互促互進與協同融通,進一步強化數字教育系統的整體效能,有力支撐教育的數字化轉型與智能升級。為實現這一目標,本研究從對象、內容、過程和體系四個方面構建教師數字素養的培育路徑,以期為數字教育發展提供科學指導和政策參考。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深入探討不同學科、不同學段教師數字素養的具體培育策略,并評估其在實際應用中的效果。我們篤信,通過持續的理論創新與實踐探索,教師數字素養的提升將為數字教育的蓬勃發展注入源源不竭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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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剛要: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教育技術基礎理論、數字化教育資源建設。
楊俊善:在讀碩士,研究方向為數字教育。
Research on the Mechanism of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Driving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ducation
Zhang Gangyao1,2, Yang Junshan2
1.Jiangsu Academy of Educational Sciences and Education Modernization Research Institute, Nanjing 210013, Jiangsu 2.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Nanjing 210023, Jiangsu
Abstract: As key actors in promoting digital education, teachers’ level of digital literacy will have a decisive impa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ducation. Based on the iceberg model and onion model of competency, the five dimensions of the industry standard for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by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are constructed into a four-layer structure model from shallow to deep. At the same time, following the methodological principle of “analysis and synthesis”, a digital education system is constructed from four fields, namely digital education infrastructure, data elements, data-driven smart applications, digital education culture, and its core features are extracted based on system theory. On this basis,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and digital education systems is explained from both static and dynamic perspectives.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can not only effectively drive the development of a single field in digital education system, but also empower the mutual promotion and collaborative integration of various fields in digital education system. Therefore, in order to further activate the dynamic factors of digit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and fully unleash the positive driving role of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in digit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a cultivation path for teacher digital literacy can be constructed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ultivation objects, cultivation content, cultivation process, and cultivation system.
Keywords: teacher’s digital literacy; digital education; driving effect; cultivation path
收稿日期:2024年5月8日
責任編輯:趙云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