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7年始與語文相交,至今已十七年矣。在十七年的語文人生長河中,我曾遇見過許多與語文相關的人,也曾遇見過許多與語文相關的書。這些人、這些書,匯聚成了我語文人生的道道風景。晨風夕月,階柳庭花,寂寂長夜,浩浩星河,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因有了這些人、這些書的相伴,一路走來便不覺孤單。其中,當然也包括《作文新天地》。
今欣聞其創刊二十周年,與之相遇的往事若山澗清泉,潺潺而出。
2008年,我從教的第二年,在學校圖書館,我第一次遇見了《作文新天地》。小小的開本,封面是一幅漫畫:一只小鳥停在歪歪的房屋上,遠方是一座高山,長滿了綠意盎然的茂草,茂草中間是一條通向山巔之路,明亮而修遠。幾棵大樹挺立于路旁。山巔上是一座皇宮,或是一座童話中的城堡。于學子而言,那無疑是夢想的殿堂……
“好一幅詩意浪漫的漫畫。”我感慨著,不自覺地將其從書架上取下,細細翻閱。原來,這竟還是一本用騎馬釘裝訂的刊物。這與當時雜志流行膠裝的情形相比,多了幾分古意,實在是不可多得。我愈加心生愛慕,細細翻閱:“同題賽場”——一樹桃花開得一題千面;“星約”——對新人的發掘扶植;“筆會”——佳作紛呈與精彩評點……一個個美妙的欄目在我的眼前展現。這于剛踏入教學生涯的我,簡直是寶藏。從此,閱覽室的這份雜志成了我作文教學的案頭書。
仔細算來,我與《作文新天地》相遇已經有了十六年了。與之有文字交往的歷史亦已有十年。
2013年秋,恰逢學校月考命題,我擬了一則“前行路上,有 ”的作文材料題。這個題目看起來不錯,考后也出現了不少優秀的考場作文。于是我將之整理成文投到了《作文新天地》的投稿郵箱中,不想一投即中,幸運地刊發在2014年第1-2期合刊中。這一次刊發,催發了我給學生作文投稿的想法。2014年我再次投去一篇學生文章《鳳眼》,編輯很快發來回復,說可以刊用,并請我對該文進行評點。這是我第一次對即將刊發的文章進行評點,懷著敬畏之心,我認真地寫下:
作者用心構筑了一個故事,一切皆假卻真。金錢與親情,在文中如一道鴻溝劃出了長長的思索長河,引人深思。叔嬸十二年對責任的逃離,不聞不問,卻在爺爺去世后不請自來。現實世界里,這樣的故事又何其多哉。寥寥數語,犀利地揭露與反諷了這些丑陋的嘴臉。但作者的內心依然柔軟,叔嬸的離去,“夕陽靜靜落下,歲月安然靜好”的帷幕,分明是作者內心燦爛的希望啊。
我與作者陳寶方都靜靜地等待著文章的出爐,像在等待一場相約的盛會。當我將《作文新天地》交到陳寶方手中之時,我看到了他眼中異常閃亮的光。這光融合著歡欣、希望、萌芽,還有夢想。后來有更多的學生作品刊發在《作文新天地》中,有朱欣然、丁港龍……他們寫的文題我已經模糊,但他們對寫作的信念由那時開始萌生,仿若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初中三年,朱欣然的文字遍及多家刊物,因為寫作突出,他還上了《余杭文學》的封面人物。他曾于《寫作文,其實很容易》一文中寫道:
最后,也是重中之重,對文學的積累必不可少。我看的書并不多,尤其是名著,好多買回家都壓了箱底。我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那些厚重的名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超度。我喜歡看雜書和短篇小說,幾百幾千字就是一個小世界,這往往使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遇到了好的詞句,我就趕緊記下,為以后寫作文打下基礎。這些書刊,當然包括《作文新天地》:是它發表了我的處女作《清河坊街》,催生了我寫作的花苞,讓我的寫作如飲泉水,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是它給予了我人生的第一筆稿費,那是自己賺的錢,雖不滿百,但重若千金,至今珍藏。故而我對它的感恩之情,不得不在此寫下重重的一筆。
朱欣然的言語中,很好地評價了《作文新天地》給他的巨大影響。茫茫人海中,一本刊物與一個讀者亦是作者結緣,影響著這個人的寫作甚至生活。那不是莫大的功德嗎?
丁港龍亦曾于2020年10月寫信與我,他寫道:
之后我遇到很多老師,大多乏善可陳。偶爾想起治哥,臉上不由會浮現出笑容。我第一次拿著作文去向你請教,再去時你已將我的作文打成電子稿,說是投給了《作文新天地》,接著是焦急的等待與發表的歡喜……
當年雜志發文給他的震撼力我今時仍記憶猶新,我一直以為,語文老師點燃一個人心中的希望之火要比其傳道授業艱難且重要得多。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說:作為一本雜志,它點燃學生的寫作希望與信念要比其單純的“教寫作”重要得多呢?因為它在學生心中播下了寫作的種子,使之年年常綠,歲歲常青。
2023年,我的學生劉魯杭因為詩歌寫作頗具才情,我將之推薦給陳玉賽編輯。未曾想到,陳編輯竟然讓劉魯杭登上了雜志的“星約”欄目,并對他進行了一次專訪。那是一種怎樣的肯定和榮耀!此后,他的詩興更是大發,像是被打通了文脈,幾乎每一周都有高水平詩作的出爐。
一位編輯、一本雜志、一個寫詩少年,在不經意間相會,且賦予少年極大的鼓勵與時空的支持。倘若允許我“假如”,我以為,劉魯杭很有可能成為一個詩人,且是一個名詩人。今日,劉魯杭以《作文新天地》而榮,或許他日,《作文新天地》亦會因劉魯杭而榮吧。此之謂“兩全其美”也。
值此《作文新天地》創刊二十周年之際,我祝愿它松柏常青,枝干遒勁,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