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名篇名句考查的幾點思考

摘 要：名篇名句默寫是語文測評中穩定的考查內容，教師需要站在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文化傳統文化的高度認識它。名篇名句默寫的題型可以分為識記性默寫、理解性默寫、運用性默寫三種。名篇名句默寫測評的趨勢是情境化，教師要關注名篇名句的理解與運用。教師在教學中要增強整合意識，強化在真實情境中的語言運用。

關鍵詞：中學語文；名篇名句；命題

一、 考查價值追問

名篇名句默寫是語文測評中穩定的考查內容，但所占分值雖然不高，但師生一般都會予以足夠的重視，平時花費的時間并不少。我們首要回答的，便是學習名篇名句的價值問題。

基于教、學、評一致的原則，實際上就是要回答學習名篇名句的價值問題。《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指出，語文課程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立文化自信、培育時代新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1］。古詩文是學生在語文課程中學習的重要內容，我們要牢牢把握這個“不可替代的優勢”。寫好漢字，學好祖國語言，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是文化自信的基礎。古詩文中的名篇名句是歷代先人智慧的結晶，凝結著他們的人生經驗、生活智慧，體現了高超的藝術創造力。這些名篇名句語言或生動形象，或簡潔有力，宛如中華文化寶庫中璀璨的珍珠，不僅具備極強的表現力，還體現著中國人的審美情趣和精神氣質。學生在熟讀并背誦這些名篇名句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得到精神境界的提升；同時，適當引用，巧妙化用，可以使語言表達更加精準而富有深意，從而彰顯個人的文化修養。

語文測評中考查名篇名句，目的就是引導學生學好古詩文，把握其精髓，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運用祖國語言文字打下良好的基礎。

二、 常見題型比較

名篇名句默寫常見的題型有三種。

一是識記性默寫。常見形式為提示語句出處，補寫上句或下句。例如：

其為人也，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論語》）

故不積跬步，__________ ；不積小流，__________ 。（《勸學》）

它還有一種變式，即填空之前適當增加提示。例如：

陸游看見沈園的桃花，思緒萬千：“桃花落。閑池閣。__________，__________。”

或者圍繞某個主題編寫含有一組相關名句的語段，要求學生填空。這能引導學生按照專題梳理歸類名句，避免碎片化的記憶，教學導向是積極的。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其本質仍然是記憶復原。

識記性默寫作為一種試題形式，其試題編制和學生作答均清晰明確，教師批改起來也簡單便捷，所以沿用了很長時間。這導致許多人形成了一個觀念，即名篇名句默寫僅需簡單記憶。題型的固化往往使人習焉不察，忽視了其潛在的問題：這種題型僅考查了學生的識記能力，導向機械記憶和重復抄寫，從而削弱了古詩文學習的深層意義。事實上，盡管許多學生能夠背誦并默寫名篇名句，但他們在實際的表達和交流中往往無法有效地提取和應用。

二是理解性默寫。常見形式為在明確作家和作品之后，提示相關名句的內容解說，學生據此填空。例如：

《鄒忌諷齊王納諫》中“__________ ，__________ ”，表現了主人公的形象之美。

杜牧《阿房宮賦》中“__________" ， __________”兩句，寫阿房宮占地極廣且極為高大，以表現其雄壯之美。

近幾年還出現了更為開放的題型，聚焦文化意象，如“王孫”“木葉”“三秦”，并不提示具體的作家作品，答題有較大的選擇空間。例如：

《楚辭·招隱士》中有“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的經典句子。從此之后，將“王孫”與“青草”一起吟詠，成了古詩詞中表現隱逸、離別等情感的一個傳統，如“__________" ，__________ ”。

再如：

自然界鳥類的啼鳴有時會引發人們的悲思愁緒，這在唐宋詩詞中屢見不鮮，如“__________ ， __________ ”。

此題情境包含了三個要素——鳥類的啼鳴、悲思愁緒、唐宋詩詞，可選范圍較大。學生學過的古詩詞中符合條件的有不少，如“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等。

理解性默寫要求學生首先要讀懂提示內容，然后找到匹配的句子填空。從確定的上下文句子到整篇詩文作品，答題有一個從理解到選擇確定的思維過程，難度增加。近年來出現的沒有作家作品提示的開放性默寫，限制情境要素變多，學生的選擇范圍更為寬廣，難度也進一步增加。如何使名篇名句積累條理化，以便學生在需要時能夠迅速提取，這還要語文教師進行深度思考。

三是運用性默寫。學生必須根據命題者提供的語言運用情境，填寫名句。例如：

小剛在他創作的歷史小說《正氣歌》中寫道：文天祥月下獨步于江邊，眼前壯闊的景象使他不禁吟誦起前人的寫景名句“__________ ，" __________ ”。

行至群山深處，見到一掛瀑布飛瀉而下，水石激蕩，轟鳴作響。于老師回頭對學生說：“這不就是古詩中寫的‘__________" ，__________’嘛！”

運用性默寫考查學生在識記、理解和分析基礎上的綜合應用能力。相對于前兩種題型，這種題型沒有顯性的提示和限制，接近日常生活、學習、工作中語言運用的真實狀態，需要學生去分析、體悟情境隱含的要求。這種題型能夠比較有效地考查學生綜合的語文能力。至于難度，更多取決于題目的限制要素和開放程度，運用性默寫的難度并不必然大于理解性默寫。

總之，三種題型能力層級呈不斷上升趨勢。名篇名句默寫測評的趨勢是情境化，教師要關注名篇名句的理解與運用，培養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當然，命題還得依據學情，區分不同的考查對象和測評性質。初中階段偏重于古詩文的閱讀積累，測評時可以適當保留一定數量的識記性默寫，即便在運用性默寫中也可加上作家作品的提示，以降低難度。而高考屬于高區分度測評，需要加大情境的復雜性，試題的思維含量應更為充足。答案的開放性，評分的不確定性，要求我們改變傳統的評分規則，按照思維層級賦分，以便更準確地評估學生的語文水平。

三、 命題中存在的問題

綜觀語文中高考模擬試卷的名篇名句默寫題，我們發現在內容選擇、題目編制兩個方面也會出現一些偏差。到底怎樣算是名句？哪些語句適合考查？有些教師心中的標準還不是很明確。為了提高區分度，教師在日常命題時往往會舍去富有教育意義和審美價值的名句，而選取那些包含生僻繁難字詞的句子，如《赤壁賦》中的“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阿房宮賦》中的“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于秦”。這似乎有悖于名篇名句測評的初衷。

從試題編制技術層面來看，最突出的問題是名句與情境的適配程度不夠。當前理解性和運用性默寫的考查越來越多，情境的創設就成了重點，同時也成了命題的難點，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差錯。例如：

校園內道路寬闊，草坪眾多，繁花茂盛，行走在其中，讓人真正感受到什么叫“__________ ， __________ ”（《錢塘湖春行》）。

白居易描寫的是西湖早春景色，“早鶯”“暖樹”“新燕”“淺草”等種種景物就是明證。情境中“繁花茂盛”，顯然就無法匹配詩歌所描寫的季節特點。

再如：

吟“__________ ，" __________ ”，感受陸游在《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中借風雨夢境抒發的憂國憂民之情；誦“__________ ，__________ ”，體會李賀在《雁門太守行》中引“黃金臺”故事表達的報效朝廷之志；詠“__________，__________ ”，想象辛棄疾在《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中騎“的盧馬”乘勝殺敵的磅礴壯闊之景；讀“ __________ ， __________" ，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欣賞范仲淹筆下朝暮幻變的洞庭湖，感受祖國大好河山之美！

此題多處可以討論。“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抒發了陸游壯志未消、為國效力的感情，說憂國憂民太寬泛。“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作”字表明騎的不是的盧馬，而是像的盧一樣飛快的馬。用“磅礴壯闊”形容景，也不夠恰當。閱讀“朝暉夕陰，氣象萬千”，重點應該不是去感受祖國大好河山之美，而是去領悟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曠達情懷，因為《岳陽樓記》是文學創作，并非寫實的游記。盡管這些不影響學生答題，但從命題的學理、表述的嚴謹性方面來看，還是值得商榷的。

近來一些教師探索將名篇名句默寫主題化，有別于以往零散孤立的默寫，教學中注重理解，引導學生建構結構化的知識，具有積極的意義。但這種整合需要考量名篇名句本身的意蘊和內涵，并通過準確的語言組合在一起，切不可為了結構化而結構化，以致出現生搬硬套、削足適履的情況。例如：

青春是豪情滿懷，是杜甫發出的“__________" ，__________" ”（《望岳》）的誓言；青春是志存高遠，不囿于眼前的得失，是諸葛亮“__________ ，__________ ”（《誡子書》）的勸告；青春是剛勁堅貞，是劉楨“ __________" ？松柏有本性”（《贈從弟》）的勉勵；青春是樂觀曠達，是劉禹錫“自古逢秋悲寂寥，__________ ”（《秋詞》）的豪邁；青春是不畏艱險，是李白“長風破浪會有時，__________ ”（《行路難》）的希望；青春是老而彌堅，是蘇軾“ __________ ，左牽黃，右擎蒼”（《江城子·密州出獵》）的狂放；青春是敗而不餒，是文天祥“__________" ， __________" ”（《南安軍》）的必勝信念。

以青春為主題，勾連一組名句，頗有創意。但說青春是勸告，是勉勵，是狂放，就值得推敲了。還有說寫《江城子》時的蘇軾老而彌堅，說文天祥是敗而不餒，也并不一定是事實。

部分默寫題因為追求語言簡練，而變得不合情理或者有歧義。例如：

愁是有重量的，如李清照的“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長亭送別》中崔鶯鶯的“__________ ”。

開首一句“愁是有重量的”，顯得有些突兀，讓學生一下子難以理解。如果在前面加上“在文學中”的限定，或許會更合適些。

在日常命制名篇名句默寫題時，要注意三點：一是要全面準確把握名句在原文本語境中的內涵，包括感情色彩、適用對象和范圍、文化意蘊等。這是前提。二是在創設情境時，無論是學科認知的上下文語境，還是社會生活情境，都要先關注情境本身是否邏輯自洽，合乎情理；然后查證、保證情境與名篇名句的貼合程度，兩者在表達意義、語體風格等方面要做到嚴絲合縫，不能有一絲半點的偏差和距離。這是最困難也是最重要的。三是需要考量學生的認知基礎以及情境與學生經驗的適切性，不因情境本身理解的難度影響其對名句的填寫。哪些需要進行提示和限制，哪些需要提供開放的空間，都需要反復比較、驗證。

四、 對教學的幾點啟示

考查的變化導向教學的變革。語文教師要提高對古詩文中名篇名句價值的認識，基于傳承和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站位，扎扎實實做好日常教學。無視內涵挖掘、意境審美，只做浮于表面、脫離文本的字詞梳理，死記硬背或反復訓練的方式一定要避免。

如前所說，最關鍵的是轉變觀念。名篇名句的學習價值是傳承文化、培根鑄魂，而不是默寫填空，考試提分。從教學方面看，要符合語言學習的規律。名篇名句的學習，本質上仍然是語言的積累與運用，學要立足于用。在口頭和書面表達中運用名句，既能促進對名篇名句的深入理解，又能豐富學生言語表達的經驗，提升言語品質。觀念是教學行為的先導，只有認識到位了，我們才能夠去探索有效的教學路徑。

陳舊的教學中，教師大多關注名句本身，常常將若干名句堆積在一起，讓學生背誦。名句脫離了原先的文本語境，相互間也缺乏內在的邏輯關聯。學習方式單一，停留在靜態的讀、背、默上，這難免增加了學生認知的負擔，大大降低了他們學習的興趣。因此，教學形式要創新，需加大整合力度，這方面的實踐中有不少成功的經驗。有的教師引導學生開展主題式的梳理，讓學生形成結構化的知識積累。主題可以是文化意象，例如“梅花”“月亮”等；可以是藝術手法，例如“對比”“托物言志”“借事說理”等。有的教師將中小學階段所學的相關名篇名句按專題歸類，探究它們表達的異同，豐富學生閱讀欣賞的經驗。有的教師創設綜合性情境，讓學生開展一系列有內在關聯、能力進階的學習活動。例如，設計“給我啟發最大的名句”演講比賽，選用富有哲理的名句寫演講稿，進行展示交流。有的教師呈現某個作文的主題，要求選用與之匹配的名句，并闡述理由。這類任務貫通了“閱讀與鑒賞”“梳理與探究”“表達與交流”三種語文實踐活動形式，讓學生經歷“聽、說、讀、寫”的系列體驗過程，大大提高了教學的成效。

還有一點，教師必須強化名篇名句與現實生活的聯系，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引導學生運用所學的名篇名句，解決生活中的語文問題，增強表達的效果。比如，在教室、食堂、閱覽室等學校場所，哪些名句適合書寫張貼；在家長會、開學典禮、結對學校師生歡迎會等多個情境中，怎樣引用合宜的名句表達交流；等等。形式靈活不一，方式方法多樣。這樣做，實現了語言的交際功能，真正體現了母語學習的特點。“學以致用”“用以致學”，教師要激發學生的思維，讓他們感知學習的趣味，同時減輕學習的負擔，切實提高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1.